郭靖小声问道:“蓉儿,你说咱们芙儿真能把岳父劝到襄阳去么?”黄蓉一笑,声音也低低的,“靖哥哥,能拉着我爹爹的手说说笑笑的人,当年是我,现在就是芙儿了。我爹爹喜欢芙儿,那是一定的。”郭靖大为动心,“若芙儿真能把岳父劝到襄阳,咱们一家人团聚,可有多好。”黄蓉听他说得挚恳,心里暖洋洋的。
她的靖哥哥数十年如一日,待人就是如此真诚啊。
郭芙原本是拉着黄药师的手说说笑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小脸一板,挽紧了黄药师的胳膊。
“拉这么紧做甚?”黄药师奇怪。
“怕一个不小心,外公又跑了啊。”郭芙笑。
“芙儿,跟外公没规没矩!”郭靖喝道。
郭靖为人已经正直到了接近古板的地步,黄药师却不拘小节,郭芙说怕外公跑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微笑道:“芙儿怕外公跑了么?”
郭芙摇着他的手撒娇,“当然怕了。外公,你来无影去无踪的,说跑便跑,转眼便不见人了。外公,这回我要看紧你,把你押到襄阳。”
“押到襄阳?”黄药师扬眉。
郭芙忙改口,“我方才是口误,口误。外公,是哄到襄阳……”
“哄到襄阳?”黄药师凝神想了想,好像在思索被郭芙哄到襄阳划不划算。
郭芙甜甜笑,“外公,我哄你,你哄我,咱们祖孙俩亲亲热热的,你说好不好啊?”
周伯通突然蹿过来,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小郭芙,你哄我啊,哄我啊。我乐意让你哄,你哄哄我,我就跟你上襄阳。”
周伯通叫黄蓉还是小黄蓉呢,所以他这么叫郭芙,郭芙也不以为意,“好啊,哄哄你。不过,你到了襄阳之后可不能闲着啊,你是齐哥的师父,要好好教他武功才行。齐哥可聪明了,你稍微教教他,他便融会贯通了。”
“这个嘛……”周伯通愁眉苦脸。
他不爱教耶律齐,但是看到郭芙哄黄药师他又眼气的很……
郭芙摇着黄药师的胳膊,“外公,好不好嘛?”
黄药师微笑,“芙儿,外公这回不跑,打算送你和你妈一起回襄阳。”
“真的?”黄蓉和郭芙同时惊喜问道。
黄药师笑着点头。
郭靖也是大喜,一脸憨厚的笑,“岳父,你真的和我们一起回襄阳么?这真是太好了!”
黄药师方才许诺郭芙时是出自真心的,可是一看到郭靖,他就想反悔了。
郭靖就是个傻小子,既不英俊倜傥,也不风流洒脱,更没有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偏偏他的宝贝女儿黄蓉待郭靖这傻小子最好,想想就心塞。
“襄儿快过来,你外公要和咱们一起回襄阳。”黄蓉大喜之下,忙招手叫过一直沉默不语的郭襄。
郭襄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沉浸在缥缈的思绪之中,黄蓉跟她说了两遍,她才听清楚了,清秀的小脸蛋上也露出喜色。
“二妹快来。”郭芙笑咪咪冲她招手,“咱们姐妹二人一边一个把外公看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许他再跑了。”
郭襄小脸一红,见黄药师微笑看着她,神色温和,鼓起勇气走过去,学着姐姐的样子,挽起黄药师的另一只胳膊。
“黄老邪,你被两个小孙女给管上了,哈哈哈。”周伯通开心大笑。
“伯通,你想要两个小孙女这么管,可能够?”黄药师哼了一声。
“我可没你黄老邪这么有福气,有小黄蓉那么精乖的女儿,有小郭芙小郭襄这样的小孙女。”周伯通抓耳挠腮。
黄蓉笑道:“老顽童,不如你跟我们同到襄阳玩玩,如何?人多总是热闹。等你在襄阳玩够了,再回百花谷。”
“好啊好啊。”周伯通拍手笑。
一灯大师这些年来和周伯通、瑛姑共同居住,周伯通要到襄阳,黄药师也要到襄阳,郭靖黄蓉又竭力邀请,所以他也决定去。点苍渔隐、武三通、朱子柳等人是不消说了,肯定同去,程英陆无双这对表姐妹多年来一直隐居嘉兴,郭襄热诚邀请,她们便也愿意到襄阳盘桓一段时日。
郭靖黄蓉喜之不尽。
一行人下山之后,启程回襄阳。
☆、不会
蒙古大汗蒙哥死后,七王子阿里不哥在北方蒙古老家和林得王公拥戴而为大汗。蒙古部族习惯,长子冲锋陷阵作前锋打仗,幼子看守老家,阿里不哥并无多大本事,因看守老家,王公大将、后妃眷属、积贮的牲口家产、后备部队均受其统率,因之在大会中占了优势。后来四王子忽必烈领军北归,与阿里不哥争位,兄弟各率精兵互斗。现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斗的正是激烈,暂时无力南侵,襄阳城暂时太平。
襄阳没有大的战事,郭靖黄蓉等人也便轻松不少。
耶律齐既然已经是新任丐帮帮主,黄蓉自然要将打狗棒法传授给他,郭靖则要教他降龙十八掌。除郭靖黄蓉之外,周伯通也要教耶律齐功夫,郭芙神气起来,“要教齐哥功夫的有三位当世绝顶高手呢,爹爹,妈妈,老顽童,三位请排队,一个一个慢慢教来。”
黄蓉向来是惯着她的,周伯通从来不分大小,都由着她胡说八道瞎吹牛,唯有郭靖板起脸,“芙儿,你在爹爹妈妈面前调皮无状倒还罢了,怎敢对周老爷子无礼?”郭芙吐舌,不敢再胡扯,周伯通不高兴了,跟郭靖吹胡子瞪眼睛的不依。
耶律齐本身便是聪颖坚毅之人,现在又有三位名师悉心教导,功夫自然精进不少。
郭芙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但见耶律齐日夜苦练,却也心疼耶律齐太过辛苦。
这天耶律齐人定时分还没回来,郭芙独自倚在床榻上翻着本市井间流行的话本,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耶律齐回来的时候,虽然轻手轻脚不想惊动她,还是把她吵醒了,“齐哥你回来了?我想等你来着,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睡着了。”
耶律齐性子沉稳凝重,话也少,并不会经常对妻子说些甜言蜜语。可他对妻子的爱意却不自禁的便会流露出来,根本无法掩饰,“芙妹,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便好了。”
郭芙揉揉眼睛,“齐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别累到自己啊。”
耶律齐微笑,“放心,不会累到。”见郭芙新睡方醒,雪肤间映出珊瑚般的颜色,明艳不可方物,不禁心神一荡,低声道:“芙妹,其实男人便是累了也没关系,睡一觉便好了。”
郭芙还迷迷糊糊的,也听出耶律齐这话不怀好意,顺手拿起一个枕头冲他丢过去,“敢调戏良家妇女?看招!”耶律齐明明能躲,故意不躲,被郭芙的枕头丢着了,惊叫一声,顺势躺到她身边,微笑看着她。
耶律齐眼眸中是海一般的深情,郭芙心中欢喜,两人含情脉脉的看了许久,耶律齐伸出胳膊,把妻子抱在怀里。
“齐哥,我是真的心疼你。”郭芙小声嘟囔。
“我知道。”耶律齐亲吻着她的发丝,声音越来越温柔,“芙妹,我知道。”
郭芙幸福的偎依在耶律齐怀里,耶律齐抱紧了她。
芙妹,好容易有机会学到岳父岳母和师父的绝艺,我怎么能不拼命练功呢?我不拼命练功,难道还要……还要再经受那样的场面么……
襄阳战场上那难堪的一幕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耶律齐率领的三百来人被千余蒙古兵围住,这些蒙古兵均使四尺弯刀,将耶律齐的部属一个个劈下马来。郭芙领着一队兵马要冲入相救,却让蒙古两个千人队拦住了,夫妻俩遥遥相望,不能相聚。杨过叫道:“郭大姑娘,你向我磕三个响头,我便去救你丈夫出来。”依着郭芙平素骄纵的性儿,别说磕头,宁可死了,也不肯在嘴上向杨过服输,但那时见丈夫命在须臾,更不迟疑,翻身下马,双膝跪倒,便磕下头去……
耶律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太了解郭芙了。
郭芙有多骄傲,没人比他更清楚。杨过若是拿把刀架在郭芙颈间,郭芙不但不会说一句半句软话,还会对杨过怒目而视,没有丝毫畏惧。但杨过拿他来威胁郭芙,竟然拿他来威胁郭芙……
郭芙是有多爱他,才会因为他曲下双膝,因为他低下头。
“芙妹。”耶律齐低沉的叫道。
“唔。”郭芙困了,含混的答应了一声。
“芙妹。”耶律齐鼻子酸酸的,声音中有了鼻音。
“齐哥,怎么了呀?”郭芙娇娇软软的问道。
耶律齐心化成了一滩水,在郭芙额头亲了亲,柔声道:“没事。芙妹,睡吧。”
郭芙在他怀里拱了拱,含混嘟囔着什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耶律齐凝视着睡梦中的妻子,思潮起伏,“芙妹,我一定会练成岳父岳母和师父的武功,不求天下闻名,不求能在华山论剑中取胜,只求能保护你……”
耶律齐眼前仿佛出现一张俊美的男子面庞,不由的苦笑,“杨兄弟打小便没有父亲,没人教导他,所以他的风度涵养真是……便是救人,他也能救得让得救的人心中充满屈辱感……”
耶律齐武功虽不及杨过,风度却比杨过好得多了。他其实也曾经救过杨过,当初在酒楼杨过不敌李莫愁,眼前发黑,登时站立不稳,大叫一声从桌上摔下,李莫愁急挥拂尘,往他天灵盖直击下去。耶律齐眼见势急,在桌上抢起两只酒杯往李莫愁背上打去,李莫愁急忙倒转拂尘,及时拂开两只酒杯,杨过避在一旁。之后耶律齐拨剑向李莫愁挑战,侠义为怀,不畏强敌,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