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沙纪低下了头,从包里拿出帽子来扣上,努力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拍摄时候的妆太过厚重,在地铁里白炽灯的照耀下看起来像是一只戴着假面的妖怪,拍摄时被柔光灯箱照射得脑袋疼,摆出各种表情和pose也搞得现在浑身僵硬,如果不是答应了青峰她现在一定立刻回酒店躺尸了。
再怎么着急也追赶不过时间,沙纪赶到城北体育馆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偶尔听到从里面陆续退场的观众的讨论,桐皇似乎是出乎意料的输了?
沙纪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虽然她不懂篮球,但是夏天那一场看得她热血沸腾的比赛无论怎么想也是压倒性的胜利,自家那个笨蛋青梅竹马还真是进步神速,看来也遇到了值得信赖的队友啊。
至于青峰,想到他们那天在校门上的对话,她竟然有些期待看到他的表情。
没有丝毫阴霾的笑容,会是什么样子。
仿佛连疲累都减轻了些,沙纪加快了脚步。
进入体育馆的时候,却率先看到了缩在角落阴影里的今吉,此时看起来有点像某种迷路了的小动物,竟然出乎意料的迷茫脆弱。
身上透露出来的失落气息太过明显,沙纪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一直以来总是眯着眼睛挑起不怀好意的欠揍笑容的前辈,难得地让沙纪觉得是个同龄人。
“输了比赛竟然躲到了角落里哭吗,前辈还真是可爱的出乎意料呢。”
今吉有一瞬间的慌张,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双手怀抱在胸前背靠着墙壁的沙纪,他们两个对视了两秒,今吉盯着她脸上面具一样的妆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沙纪你这是要和青峰去旧校舍约会吗?”
沙纪闻言挑了挑眉,明明已经憋得眼尾泛红了,还能有力气嘲笑她,所以说眯眯眼都是怪物啊。
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了过去,今吉接了过来,仰头猛灌了一口,用手背一擦嘴角的水痕说道:“你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赛啊。”
“嘛,以后还有机会。”
今吉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说道:“嘛,高中最后一场比赛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沙纪打断了:“前辈,再说下去的话面具要裂掉了。”
指向不明的话,今吉却是听懂了,他转过头来看她,低垂着碎发的阴影挡住了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终于是笑了,却不再是一直以来那种眯着眼假模假样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说有时候还真是讨厌你啊。”
沙纪也笑了,带着几分假扮的恼怒说道:“前辈怎么说这么过分的话,我可是想要和前辈成为一辈子都能够在深夜里一同到小酒馆里喝酒的朋友啊。”
停顿了几秒今吉才继续说道:“果然还是不甘心啊,果然还是想要赢啊。”
说完自己却又笑了,“不过没关系,还有以后。”
他转过头去看沙纪,带着几分促狭地一笑,“喝酒可以,不过深夜就算了,怕被揍。”
沙纪笑得坦然,没有半分的扭捏,只听今吉郑重其事地说道:“总而言之,我就要引退了,非常感谢你之前对篮球队的帮助,不过现在看来,会一直帮忙下去了吧。”
“真是过分呢,这种赚到一个免费苦力的语气。”
今吉笑得开怀:“不是我赚到啊,是我们的王牌,虽然是个笨蛋,但是赚大了。”
沙纪笑着朝他鞠了一躬,“也谢谢前辈一直以来对青峰的信任。”
“这种秀瞎眼的语气才是真的过分呢。”今吉推了推眼镜,“去找他吧,我也该进去交接了。”
沙纪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原本的方向走去,转过墙角的时候她脚步慢下来,回头看了看。
总觉得从公司出来就有人跟着自己。
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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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纪找到青峰的时候,他正双手交叉拖着后脑,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沙纪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坐下,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抱歉,来晚了。”
青峰拉开了她的手,却用手心将她她整只手都覆盖住,放在唇边吻了吻,说道:“不要坐在地上,冬天冷。”
明明自己都大咧咧的躺在地上。
她被这种小小的体贴熨烫的心中温暖,青峰从地上坐了起来,从背后将她整个人都收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嘛,还好你来晚了,不然在你面前输掉的话还真是丢人。”
沙纪笑了起来,她喜欢青峰这种把她说得特别的语气。
她侧过头去,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气氛一下子变**了起来,沙纪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不过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胜者啊。”
“啊?”青峰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头,把怀里的女人收了收,挑起眼尾瞪她。
“所以下次一定要赢哦……大辉。”
听着她把自己的名字咬碎了软软糯糯地念出来,大型凶兽瞬间被顺了毛,舒服得往她身上蹭,像是一只在撒娇的大猫。
沙纪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跟我来场吧!”
“哈?和你打根本没有悬念吧。”
“别这么说嘛。”
对于她的萌音青峰根本毫无办法,拿着篮球和她朝着场地走去。
他漫不经心地拍着球居高临下地看她,有点好笑地问:“你来拦我?”
沙纪点了点头,见青峰勾起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意,却还是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双腿骤然弯曲压低了身体,左右手以让人炫目的速度和节奏转身运球,长腿干净利落地向前一跨,沙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青峰已经来到她的身前,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去,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看着她骤然睁大的双眼,青峰低垂着眼皮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冠军要亲吻奖杯。”
第三十一章
进教室的时候,沙纪看到花玲正坐在座位上托着腮愣神,眼镜从鼻梁上微微滑了下来,从侧边可以看到她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但看得出心情很好,嘴角笑出浅浅的酒窝。
花玲竟然没有在看书或者伏案复习,连沙纪都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她站在花玲的身后微微踮起了脚尖,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书桌上的五张照片。
“学霸浪漫起来还真是不得了呢。”带着轻笑的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
花玲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竟然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东西近乎粗暴地塞进了书桌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可疑。
沙纪愣了一下,和花玲四目相视,无言了半晌,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心想此刻自己是不是应该用一种**的贼兮兮的语气调侃两句,终究只是笑了笑,没有追问。
花玲依然警惕地看着她,几秒钟之后沙纪终于忍不住开口,举起双手投降一般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说我不会问的,你不要这么恐慌。”
花玲依然是不放心地盯了她几秒,终究是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沙纪本来还打算装傻,但心想这样多没意思,说不定还会惹得花玲勃然大怒,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也有这么做过。”
说完她朝花玲鼓励地笑了笑,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遇到知己的满足,反而看起来有几分悲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莫名其妙的触发点,沙纪自己就一大堆,她不知道该如何让眼前战战兢兢怕的像只窜到树上的松树一样的花玲冷静下来,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拿出古文课本开始预习。
“你……别说出去。”
半晌,花玲才憋出一句话来,沙纪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花玲直愣愣地看着她,带着点祈求,眼尾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印象中花玲总是十分冷静的样子,耿直到近乎刻薄,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无助的表情,沙纪笑了笑:“我跟谁说去啊,我连男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花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桌的位置,似乎是在意料之中,沙纪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告诉纯夏的。”
正好在这个时候,纯夏打着呵欠从后门走了进来,远远地看着她们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沙纪、花玲。”
花玲眼里还有一瞬间的惊慌,再次郑重其事地望了沙纪一眼,努力调整表情之后才转过身去,看着把书包一扔倒头就睡的纯夏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怎么这么困?”
“嗯?”纯夏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眼睛里似乎还有因为困意而积蓄起来的水汽,她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半晌才拖拖拉拉地说道:“打工啊,打工打得有点晚。”
“打工?”花玲惊讶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你爸妈不是不让你做模特吗?”
“啊?是啊,上次那家杂志被我回绝掉了,现在急需钱的时候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也很苦恼啊。”纯夏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急切地说道:“对了花玲,有件事情要拜托你,我打工都打到蛮晚的,所以我跟爸妈说我是在学校里和你在图书馆自习,如果他们问起来的话你千万千万不要露馅了啊!”
花玲皱起了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我拒绝。”
“啊!”纯夏惨叫着扑倒在了桌子上,又抬起头来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再次祈求,“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