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被鲜血和冷汗浸染得湿透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少女早已模糊不清的视线一点点对上了自己脖子上那条没入衣领的细长银链,那微沉在她胸口的圆形挂坠仿佛另一重氧气来源一般,让她原本因为窒息而无力的双手一点点恢复了力量,一点点攥紧了男人的手臂,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谁……谁会想要成为你这种……的同类啊……?”
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有意地停顿了一下,少女原本苍白的唇瓣在染上了鲜血不规则的涂抹之后竟然隐隐勾勒出了一种恍然与她年龄天差地别的艳丽,融合着她骨子里刺人的傲气硬是逼得言峰绮礼心口一堵!
一个一个都是这样的狂妄自大和不理解自己!!卫宫切嗣也好!爱因兹贝伦那个女人也好!还有眼前这个——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理解他不赞同他无法欣赏他所写下的剧本也不可能懂得他想要的是多么崇高甚至连圣杯都追而求之的至高事物——!!!
那是这些庸俗之人自己明明也渴求却又可悲地一无所知的东西……!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怒火喷涌着压迫着男人的神经线,言峰绮礼的眼瞳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滔天愤怒所压住!他沾满鲜血脸上原有的扭曲和狂躁之情刹那间褪去,再度恢复成了之前沉默神父似的怜悯神色,而真田由依颓然无力的身影在他的眼中也缓缓与死去的爱丽斯菲尔重合在了一起,读作“阿门”意为“死吧”的死亡祷告词已经游走到了舌尖——却在下一秒冻结。
“射杀他……”
比少女的声音更快到达的,是穿心而过名为死亡的金黄色枪尖和枪之英灵渲染着愤怒和疯狂的呼唤:“r——”
“r。”
至少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死——早就在情报中得知了r两把枪的能力,男人在低头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被“无悔的黄蔷薇”刺穿心脏的结局!除非是有着传说中普罗米修斯神的*,否则这伤口即使是魔力也不可修复!言峰绮礼的眼中闪过一抹深寒的杀意,与之前被长光贯穿了胸口时一样,故技重施想要用黑键割裂少女的喉咙,却不料自己的手肘还未来得及扬起,就被真田由依咬牙踹中了关节处,整个人飞溅着鲜血向后坠落而去——而在他的身后,因为亲眼目睹了r的受伤和惨象而赤红着眼睛愤怒的枪之骑士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深红色的长、枪,对准了男人最后抬起试图对着少女发动什么魔术的右手臂,重重斩落!喷涌而出的鲜血猛然洒了少女半张脸颊!!!
“哐当”一声轻响,长光应声坠地。失去了魔力操纵的束缚,那些紧锁着长光剑身宛如麻绳一般的肌肉一下子猥琐殆尽,只留下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焦黑的洞口;而那被“破魔的红蔷薇”斩断的手臂,也在手指无力抖动了几下后,彻底归于了死寂。()
第171章 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一)
“……哦。”
在全程木着一张脸听完了韦伯少年词不达意、上气不接下气的经过转述之后,由依少女坐在刚刚(从卫宫切嗣那里)占为己有的黑色防弹吉普车副驾驶座上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她深沉的视线扫过了韦伯那一身的狼狈以及他半背半拖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的肯尼斯。
“所以说为啥你们三个人打一个卫宫切嗣都能搞成这幅鬼样子?我记得rider还是个英灵吧?”
一般来说,在遇到这种压倒性的局面时,难道不应该是rider把卫宫切嗣打得抱头鼠窜然后韦伯在旁边吃瓜吗?看这架势莫非是卫宫切嗣在rider的攻击下还把这两人打得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惊魂未定?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征服王生前和死后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就是因为r们都喜欢自作主张到处乱跑,所以我们英灵才会这么头痛。”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对面的同盟少年瞬间呆萌懵比起来的表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开口的居然会是坐在驾驶位上、一向对由依言听计从的r。虽然不及有着“骑士王”之名的saber,不过大部分英灵在降临现世的时候都会被圣杯赋予现实世界大部分的常识和知识,所以当由依用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灵力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跳上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黑着脸的枪之英灵便毫不犹豫将自家不安生的r小姐拎了起来,不容拒绝地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r语气里那浓得几乎可以实体化的怨念之气,即使是迟钝如韦伯都明显感觉到了。吉普车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有短短几秒的凝滞,摸了摸自己后脑上还没有彻底干透的鲜血,由依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遂决定在r身上的怨气消失之前坚决不回头去看男人的脸色。
“你小子刚刚到底瞎跑到了哪里去了”、“我围着圣堂教会找了你一大圈”、“吓得老子连卫宫切嗣都不追了”……当rider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那张布满了深红色大胡子的古铜色脸庞上就写满了这样的话语。真田由依和韦伯两个人有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马其顿大汉,几乎有志一同地转头看向了r,不过在接触到r严厉视线的下一秒,由依少女又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地迅速扭回了头。
“说起来,之前本王追杀卫宫切嗣的时候,那家伙居然没有召唤saber前来阻拦?嘛,毕竟那家伙明明是连面对r都会召唤的人……”确认了韦伯安然无恙,rider话锋一转,一边用大掌抚摸着下巴上深红的大胡须一边戏谑地睨了一眼由依:“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应该还留有令咒才对?”
“哼……令咒有是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下圣堂教会的这番景象恐怕是他的手笔,也就是说他至少还从言峰璃正那里得到了一枚令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出手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手腕处的袖口,“不过很可惜,有再多的令咒,没有了也是白搭。”
在r危急的时候,紧急使用一枚令咒便可以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在转瞬之间召唤而来从来保住自己一命——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言峰绮礼之前会死死地扼着由依的脖子阻止她发出命令的缘故。他的所想和所做的确都已是稳妥至极,只可惜r距离二人的战场太近,又对自家r的状态格外担心这才让他的打算都落了空。
“‘没有了’……”
尽管在目睹了卫宫切嗣的狼狈之后rider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在听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为那位英姿凛然、无上高洁的骑士之王发出慨然的谓叹:“是吗,想不到saber那个小姑娘居然就这样输在了berserker手上……嗯,被卫宫切嗣那样的男人所召唤和差遣,从降临现世以后就一直被迫做着与自己意志背道而驰的事情,对于saber那样坚贞于自己理想与骑士道的王而言,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虽然我从韦伯那里听说saber、archer、r乃是圣杯战争三个最强的骑士职介,但我不得不说她那样生性高洁不容丝毫卑劣沾染的英灵和卫宫切嗣那样的杀手实在是相容性太低。可以说,遇上彼此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幸,强烈限制了这两人各自的发挥,尤其是saber……”由依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顿,刚刚整理好袖口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摇下的车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一处在方才乱斗中被黑键刮去了漆色的地方,“除此之外,rider,韦伯君,既然你们好像还不太明白眼下的情况,那么作为同盟的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专门和你们介绍一下现在的战况的。”
“正如方才rider猜测的那样,saber已经败在了berserker的手下;而在那之后,我的r也已经打败了兰斯洛特骑士,也就是所谓的berserker;至于archer,也已经被我在市中心击败了。”
“击、击败了……archer?!”这是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的韦伯少年,他在听到少女的话语之后第一时间抓住了由依的副驾驶座位,一副恨不得把少女整个人扳过来确认的模样,“这、这么厉害吗由依小姐?!”
“干掉了……archer吗?”
不同于完全抓不住重点的韦伯,从高高的战车上走了下来,rider脸上原本为saber叹息感伤的神态在这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他走到吉普车的边上,深深地凝视着墨绿色长发少女深邃如同海洋一般的双瞳,下一秒,韦伯身侧的车门便被大汉一把拉开。
“r、rider?”
仍然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韦伯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家的举动,“这、这到底是要……”
“维尔维特先生,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和他的未婚妻索菲利亚小姐也请您不必担忧。虽然只是一些后勤人员,但是我堂堂密鲁菲奥雷家族一架直升飞机还是调动得起的——稍后我的部下一到,我便会安排他们二人立刻做好急救措施并以最快的速度和间桐家那个叫‘樱’的小姑娘一起返回欧洲送往最专业的魔术师医院治疗。”
一直以来的笑容从脸上退去,少女的口中说着无比客气的社交辞令,这样陌生的感觉让韦伯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由依小姐,大家到底都为什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