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大恶极,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
身穿着墨黑色的神父袍,男人一边轻轻地吟诵着《圣经》,粗糙而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胸前银质的十字架挂坠,似是祈祷一般。那是《创世纪》中耶和华灭世时的一段话,吉尔加美什侧耳聆听着,仿佛言峰绮礼的话语是什么极为优美悦耳的音乐似得弯起了唇角。
“archer啊……英雄王。”
摩挲着指尖冰凉而光滑的金属,言峰绮礼站在远坂时臣趴下的桌前,背后是将繁星和黑夜尽收其中的巨大落地玻璃窗,笑容诡秘如同深不见底的黑夜。
“我好像,稍微有一点点……触摸到了呢。”
“圣杯想要传达给我的东西——”
(三)
一张画质极为普通的相片,在少女白皙而修长的指尖来回微微弯折的同时反射着淡淡的白色光泽,在安静的室内。
相片上的两位少女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如同彼此镜中人一般的容貌,相同的胎记,颜色一致的头发,明明是一模一样深蓝色的眼睛,但是却奇异地给旁观者展现出了一边是万里碧空,一边是海洋深邃的感觉。
坦白地说起来,这原本并不是一张照片,只不过是由依在密鲁菲奥雷与彭格列握手言和的几天后,向沢田纲吉要来了之前战时众人在地下基地的录像从中截取的一张图而已。说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但是事实上她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少得可怜,之前在密鲁菲奥雷虽然也算是朝夕相处,不过那个时候的尤尼不过是空壳一具,可笑她想拿到和姐姐真正的合影居然也要想沢田纲吉讨要。
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顿,由依小心地将照片轻轻放在了唇角。图片中的尤尼笑容温柔中带着劝导的味道,拿着一勺京子和小春他们做的咖喱饭递到了妹妹的嘴角,然而作为妹妹的由依却是万分不合作的撇着嘴,一脸不爽地皱着鼻子看向勺子——当然,就算是这样,最终那勺咖喱饭还是被她吃了下去,现在的她就算可以面不改色地拿命运悲惨无辜的小女孩做人质,但是对于尤尼的请求却始终没有拒绝的能力。
是啊……没有一点点拒绝的能力,哪怕是在那个时候、面对着那样的请求……
少女微微低下头,墨绿色柔软干净的长发从她肩膀两边垂落下去。她闭上眼睛,尤尼怀抱着彩虹之子们对她露出请求神色的面容在她眼前一晃,倏然间变换为了另一幅画面,那是她昨晚夜里梦中杂乱而零碎的一个片段: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上,周围寸草不生、人烟灭绝,入目尽是被烧毁的房屋和残留的火星;而她独自伫立在其中,衣衫狼狈,连脸上白色的虚化骨质面具都染上了焦黑的灼痕、留下了丝丝破碎的裂痕,干燥而炙热的空气让她烦躁不安。
这里是……
【你想要,圣杯吗?】
隐约间有谁的话语夹杂着风声传来,她迅速回头,银发红瞳的爱丽丝菲尔站在她的身后对她咧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随即她的脸上骤然闪过一道纯金的光芒,变成了尤尼泪眼朦胧的最后笑容:
“不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由依……回去吧——回去意大利!退出……”
——不要。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嗜睡,超直感渐渐退化……这些全都是白兰和尤尼在那终结之日到来的前夕发生过的事情,再加上侑子的警告,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凭什么?她尤尼的性命是她自己的,所以即使她决定赴死她这个妹妹也没有立场阻拦;现在换了她,她真田由依的性命也归属于她自己,所以不管是参加圣杯战争和远古的英灵战斗而死还是被圣杯抛弃绝望而终也都是她的自由!
她既然说了圣杯是她的,那么就绝对不会放手!
如同一个有着逆反心理的孩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固执地伸出手,朝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纯金酒杯的尤尼抓去!然而下一秒,呼啸而来的风声从天而降,由依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柄燃烧着金橙色火炎的巨型水晶巨剑一边四分五裂一边朝着她的头顶当头砸落!
——达摩克利斯之剑?!可她就算在那个世界接受王位,那也应该是透明的无色之剑啊……还有,那个时候,明明应该是圣杯在和她对话、为什么最先出现的会是,爱丽丝菲尔的脸?!好吧她承认那位卫宫夫人的确是很符合她审美的美人,但她要是单纯梦到美人怎么着也得从十束开始吧……
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由依没有拿着照片的手微微抬起,顾不上垂在她额前的发丝一把扶住了额头,隔着墨绿色的刘海,微凉的汗意传递到少女的掌心——由依重重舒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去细想那个梦境的含义,却在下一秒,动作猛地顿住,深蓝色的视线微微一斜,看向了房间大门的方向。
这个脚步声,无论是从速度还是步伐的频率……都不会是韦伯!
放置于长沙发上的指尖轻轻活动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迅速调整完了脸上的神情。她握住了手边的长光,对着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方向,微微扬了扬唇角。
而与此同时,冬木市居民区,卫宫家saber阵营的新工房附近,外出巡逻顺便替爱丽丝菲尔购买必需品的saber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回头!只见爱丽丝菲尔所住着的仓库的方向,猛然传来了一阵杂乱而剧烈的响动声,随即一道蓝黑色的残影直接撞破了卫宫家的纸门,携着一个软绵绵失去意识的银发白衣身影迅速跃上了暮色之间的电线杆上,然后几下弹跳,轻而易举地脱出了saber的视线!
“那个身影是……糟糕!爱丽丝菲尔?!”
骤然咬紧了牙关,金发银铠的saber一挥手便恢复了全身的戎装姿态!被风王结界包裹着黄金宝剑剑锋一转,直接对着地面发动了一个强劲的“风王铁锤”,saber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抹银色的残芒,追着半空中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
第160章 枷锁
枷锁
(一)
狩猎者习惯于不仅仅用眼睛捕捉对手,而上位者的傲气也从不容许自己做出任何有意掩埋自己身份的伪装。
所以,正如同由依仅仅是端坐于室内便听出了那毫无收敛之意的金戈铁马碰撞之音主人为谁,门外的不速之客也不屑于对自己的身份做任何可笑而无用的隐藏,他甚至连圣杯战争所谓的“隐匿”规则都视而不见了——如果这家酒店不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私产且已经被真田由依包下了大部分的楼层和房间,只怕那些走廊上的普通客人们绝对会把吉尔伽美什看做是白天没事穿着cosplay上街发神经的中二青年。
虽然在真田由依看来,这位自称是“英雄王”、喜欢把享乐建立于他人悲伤痛苦之上的金毛脑子里的洞绝不会比任何她认识的中二少就是了。
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只怕远坂时臣那样谨小慎微的家伙,绝不会容许的。
肯尼斯和索拉薇之前对韦伯和间桐雁夜下手欲取而代之的事情、韦伯所传达的情报一一闪过脑海:r死后卫宫切嗣第一时间匆匆离开战场,远坂时臣随后失去踪迹;saber与r酣战愧走,而archer和rider战斗时被迫离去时对远坂时臣的咒骂……
的状态往往与r息息相关——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尽管不知道具体战斗过程,但卫宫切嗣和远坂时臣二人肯定在圣堂教会产生了什么激烈的纠纷,胜出者是卫宫切嗣;以她对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的了解,他若是击败远坂时臣,那么对方只怕不死也是只剩半条命了。肯尼斯和索拉薇的态度来看,圣杯战争之中的r应该是可以更换的,再看看archer现在这样近乎全盛状态的嚣张姿态……
言峰绮礼。
无关于什么超直感,只不过是长期沉浸于黑暗世界的马菲亚直觉,在猜到了archer更换了r之后,那个始终站在远坂时臣身后仿佛一个忠诚而沉默的影子般的男人骤然闪过了由依的脑海。少女抬起垂下的目光,交叠置于胸前的纤长手指微微动了动,深蓝色的眼眸看向紧闭的房门;感受到自门外传递而来、越来越强烈的恶意压迫感,一直隐藏身形于少女左右的r也终于从虚无中走出,以一种显而易见的守卫姿态站在了少女的身后。
灵体姿态的们可以不需要破门而入,所以伴随着那脚步声穿过走廊,archer难得绅士地没有破坏少女房间里的任何家具,直接化身为一片细碎耀眼的金色光斑显现在了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面前。
“一出手就亮出王牌来对付我……”故意拉长了句子的尾音,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扬了扬下巴,迎上了archer居高临下、恶意满满的笑容,话音里的欠揍程度几乎与对方持平:“怎么?死了爹,你的新r言峰绮礼这是疯了吗?”
“……”
站在少女的身后,刚准备对archer的眼神出言指责的枪之骑士被自家r这完全没有丝毫礼仪可言的话狠狠噎了一下,眼神一时间微微有些漂移:该说不愧是混黑的吗?就算你是混黑的,上来就诅咒人家死爹什么的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