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白色眼眸的少年,慢悠悠地哼着歌,在二人身后站定。十束的身体微微一僵,由依却是骤然扶住了额头,低声呼痛——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前突然清晰地闪过了一块灰色的石板,突然散发出了极其刺目的光芒。
“十束多多良,你要带着我的贵客,去哪里?”
轻轻扬起伞,少年望着因为药物有些萎靡不振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石盘想要杀死真田?!”
宗像礼司的办公室内,淡岛世理猛然抬起头,手中的茶水一颤,洒落了些许在桌上,“为什么?!”
“准确地说,石盘是要让无色和真田,两个人中的一个死掉。”皱着眉头,宗像礼司转过头,“自古以来,王只有一个。石盘最后等到的人居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许,它只是想让真田杀死无色,然后取而代之;又或者,它想借无色之手,报复胆敢拒绝它意志的真田。”
“可是栉名安娜——”
“因为栉名安娜的力量特殊,可以和石盘沟通,所以才会有利用她力量的想法……但是栉名并没有真的和石盘沟通,也没有被选中……无色即位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周防没有让真田加入吠舞罗——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办到。”
“无法办到?”
“——因为石盘,已经给了真田无色的力量……尽管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周防也无法收纳她了。”
淡岛愕然。
“淡岛副室长,你仔细看过新任无色的继承人吗?”
——那样渴求力量,满心不甘的神色,渴望立于世界顶端的人。和真田由依完全是两个极端。所以……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真田由依的。”
(三)
——“你知道吗,被一个人用生命喜欢,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后,由依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拼命说着对不起,奄奄一息的女子,握着她的手这样说道。
——“但是……由依你知道吗……”
明明已经虚弱至此,黑发女子还是抬起了手,紧紧回握住墨绿色长发少女,“这样沉重的喜欢,可以被对方接受……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瞬间蓦地瞪大了眼睛。
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金发青年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在了地上,刚要转身,就骤然听见了耳后一阵急促的风声!由依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奋力起身一扑,将金发青年推开压%倒在地上!十束一愣,眼睁睁地看着暗红色的伞尖擦着少女的后颈,“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由于伞尖挟着无色的力量,竟是硬生生将砖石击碎!
——糟糕……咏澈丢在homra了。
这是由依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不过此时也轮不到她退缩了,单手撑地,就算没有武器,她到底是在真田老爷子的斯巴达训练下长大的,一个后空翻——少女的脚后跟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银发少年面容扭曲而不甘心地低下头,正看见了被少女精准踩在脚下的伞尖。咬牙动了动,少年想要抽回雨伞,却是纹丝不动;由依不屑地抿了抿唇,冷不防猛然撤力,少年一时重心不稳,被由依用膝盖狠狠撞在下巴上,整个人狼狈地跌了出去。
“……”敌人弱的有些出乎意料,十束忍不住愣了愣。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手掸了掸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你居然敢……”单手捂着下巴,少年的脸上满是扭曲和憎恶,“你不是生病了吗?!”
“是吗?本小姐还以为生病的是你呢……”微微扬起了一个势在必得笑容,由依趁机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十束(十束心虚地转头看别处),“我有什么不敢,先动手的人是你吧?”
“那又怎么样……我是王!无色之王!这个世界的第七王权者——”少年一边咬牙喊着,一边猛然抬起头,从少年的右眼中,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猛然窜出,直奔少女的眼睛而去——由依反应极快地侧过头避开,十束也一下子让开,那道白光唰地一声窜入人群,伴随着路人的一阵尖叫声响起,由依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年猛然抬起头,举着小刀就朝自己冲了过来!
“太卑鄙了……”十束咬牙,由依却是皱了皱眉:“真是和本人一样恶心的异能力呢……不过……”
侧身让开,简简单单地几个擒拿——只是那道白光却是迅速离开了少年,又溶入了另一名路人眼中……
“这样下去……很麻烦啊……”
喘着粗气,少女咬牙再次打败了一个被无色附身过的中年女子——会没完没了的……而且,现在无色也学乖了,不知道下一次就会从哪里突然跑出来袭击人——
“呜哇……妈妈!妈妈!”
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了一个拿着棒棒糖的小女孩,稚嫩的羊角辫伴随着小女孩的哭声一抖一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到由依脚下的中年女子时一瞬间朦胧了起来,“妈妈!妈妈!”
“诶……”有些无措地松开手,由依退后几步,看着少女蹲下身去拉中年女子,忍不住弯腰低声道:“小妹妹,你妈妈只是昏过——”
“危险——!”
十束着急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突兀的枪响戛然而止。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
原本一直哭泣的小女孩猛然抬起头,拾起了无色之前掉在地上的手枪,脸上露出了得意而扭曲的笑容,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空气中迅速而凌厉地划出了一抹看不见的轨迹,然后……打在了十束的身上。
“砰砰砰——!!!”
一阵乱枪。
鲜血四溅——
“——十束哥——!!!!!”
18无色出剑
无色出剑
(一)
从前有一只愚蠢的鱼,每天都得意洋洋、自以为是地生活在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中,肆意索取,不知回报。直到终于有一天,河水干涸,她一个人在泥沼里绝望地扑腾,这才知道,水的可贵和温柔。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哎……一年级就成为剑道部部长吗?好厉害呢,小由依。”
坐在homra长长的沙发上,金发青年微笑着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下意识戒备地缩了缩脖子,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缓缓转过头,对着由依露出了一个温暖和煦如同午后阳光一般的笑容,“真的哟。”
——初到吠舞罗,将她从那个拘谨而窘迫的困境中解救出来的,就是那个她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小鸡破壳之后,会把第一个看到人当做妈妈一样,又或者那个金发青年本身就带有那样的魔力,每每对上那双琥珀色清澈温柔的双眼,她就下意识地忘记了所有的防备,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对方——这要是被弦一郎哥哥知道,绝对会黑着脸谴责她“太松懈了”。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当她索性闭着眼睛,一口气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之后,垂着脑袋满心泄气的时候,那个有着金色短发的温柔青年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说出了这句话。
“真是不负责任的话啊……”虽然每次草薙都会无奈地这么说,但是意外地,让由依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觉到了安心。
“……我的心情,十束先生是不会明白的。”
那个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气馁地说着。十束怔了怔,旋即笑了笑,向后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嗯,确实,被丢到另一个自己不存在的世界,这样的心情我是没法彻底地体会……不过……”
“——我啊,三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丢弃在了公园里。”
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揭开地并非是自己的伤疤——又或者,这块伤疤在他看来,早已算不上什么疼痛了。只是,哪有是要经过多少的悲伤?
由依一下子抬起了头,万分惊讶地看着金发青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很抱歉……”
“诶……不不,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真田桑觉得我很可怜啊!”毫不在意地笑了出来,青年挥了挥手,然后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顶,“我啊,那个时候,虽然和真田桑现在不一样,但是那种全世界突然变得冰冷陌生的感觉……我想,我是可以稍微体会到的。”
“……”由依沉默着,任由对方伸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他人情绪影响的人,想到十束为了安慰自己不惜说起自己的伤疤,少女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不过,好在我后来遇到了我养父……嘛虽然他有点赌博的小毛病,养母也因此离开了……但是,总体来说,可以被他们捡回家,我还算幸运啦。”
——根本算不上幸福的童年。甚至可以说是悲惨。
由依在警署曾经见过那些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他们大多都是哭闹不休——又或者,用那双仿佛已经死亡,安静犹如死水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所有的人;还有那些被父亲抓捕回来的赌徒们,他们暴躁而颓废,隔着隔音玻璃都可以听见他们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味只知道埋怨他人,眼睛里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