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了一己私欲,将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从母亲姐姐编织的象牙塔里拉出来的人,就是白兰杰索——就是你们所谓的密鲁菲奥雷初代,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新兴黑手党杰索家族的首领。”
“从历史渊源来说,我们基里奥内罗家族是和彭格列家族一样古老的家族,拥有着被称为‘世界基石’的宝物。白兰杰索就是因为这个,在母亲死后使用卑鄙的手段操纵了我姐姐,强迫她签下协议,将杰索家族和基里奥内罗家族强行合并成了现在的密鲁菲奥雷家族。顺理成章地接收了‘世界基石’之一的玛雷指环还不够,那个蠢货还想探寻我们一族世代被选为彩虹之子大空的秘密——啊,韦伯君你不用露出那种好像理解能力不够用的表情,你只需要知道,在本小姐优哉游哉过着普通人生活的时候,是他现在招惹我,把我强行改换身份变成马菲亚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在世上最后的血亲当成玩具一样摆布,说什么我姐姐是他最心爱的玩具,生死都必须为了他什么的……”
眯着眼睛,真田由依冷笑了一声,“所以,我杀了他。这件事应该是是我迄今为止觉得最爽的一件事,别说后悔了,简直恨不得倒带重来多杀几次啊……那个魂淡。”
“那、那真田小姐你的姐姐……”
“死了——为了收拾白兰留下的烂摊子。”什么七三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在马菲亚内部也鲜有人知,由依也懒得多说:说到底,她打倒白兰虽然的确是帮助彭格列家族拯救了那个名为世界的玩意,但她的初衷,仅仅是愤怒于白兰对尤尼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也并不打算说出这些,来换取那些可有可无的同情和尊敬。
“现在明白了吗……白兰杰索那家伙,与其说是我曾经的首领,倒不如说是我的世仇敌人。在密鲁菲奥雷家族,我所认可的首领——”
“从来都只有尤尼一个人。”
(三)
酒红色的西装外套,一点点,被从远坂时臣身体里面颜色更深的什么液体所染深,棕发高大睁大着眼睛,僵硬了足足有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握着红宝石手杖的手指蓦然收紧。有些脚步不稳地退后了几步,远坂时臣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卫宫切嗣那最后一枪时志在必得的眼神——
“不可能……”
但是事实上,正是眼前这个被他深深鄙夷的旁门左道,用一种他至今无法理解的方式打破了他的防御,伤到了他的身体;而对于魔术师而言,身体——又或者应该说是身体里的魔法回路,是对他们而言比性命更为宝贵同时也是最精密的存在。
必须尽快修复。这样的想法闪过远坂时臣脑海中时,这位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远坂家主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冷静和判断力的,对于他而言,处变不惊也是身为一个优雅之人必备的素质——远坂时臣咬牙发动了治愈系的魔术,刚要附上自己右胸上的伤处,却因着身体里的剧变,终于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为什么……明明他还没有对伤处施展治愈魔术,他的魔术回路就开始自行愈合……不!这并不是愈合,只不过是杂乱无序的重新连接!就如同把原本断开的一把电线胡乱连接在了一起,原本仅仅是魔术回路局部的毁损,却一时间恶化为了全身魔力循环运作的冲突!比被子弹击中的时候更加剧烈的疼痛顿时席卷了远坂时臣的全身神经,失控的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男人全身的魔术回路中横冲直撞——身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又一次地成功了啊……他真正的魔术礼装,起源弹。自从娜塔莉亚将他的肋骨取出制成起源弹至今,每一枪必然毁掉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弹无虚发。
远坂时臣……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将起源弹专用的手、枪小心地放回原处,卫宫切嗣弯下腰,将先前假装子弹用完随手丢弃的手、枪拾起。如果此时此刻卫宫切嗣的对手是如由依一般对□□了如指掌的人,那么早在男人丢开、枪的时候就会发现那是一把弹容量为七的手、枪,只可惜,远坂时臣是个远离现代科技武器的世家魔术师。
起源弹于他而言便如同是英灵的真名,所以远坂时臣……必须死。
将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的的□□对准了满身鲜血,趴在地上抽搐呼痛的远坂时臣,卫宫切嗣闪过浓烈的杀意,刚要扣动扳机,却听耳边的通讯器里骤然传来一阵杂音,久宇舞弥的声音急切而紧迫地响起:“快逃——”
久宇舞弥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就在下一秒,卫宫便感觉到身后一股莫名的寒气,条件反射地侧过头,“刷”地一声,一柄细长锃亮的的黑键擦着男人的耳朵将通讯器打成了碎片。
不过哪怕仅仅是短短的半句话,卫宫切嗣也已经完整地收到了久宇舞弥的信息:逃。
——有人来了。而且是对他带有巨大恶意、他绝对应付不了的人……最有可能的是,感应到自己r异状的archer。
在心中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卫宫切嗣看也没有看飞身朝着自己攻过来的言峰绮礼:既然言峰璃正与远坂时臣有着私下的盟约,那么言峰绮礼资料里的叛出师门十有八、九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自制的□□只是一甩手便在地面上轰然炸开,白色刺鼻的浓烟一瞬间遮蔽了所有的景物,言峰绮礼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隐约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枪声,一身黑衣的代行者第一时间连甩出了八只黑键,替远坂时臣将子弹堪堪挡下。
——追?!还是……
地窖中父亲冰凉的尸体在短短的一秒内闪过了言峰绮礼的脑海,而就是这一秒,卫宫切嗣的身影已经趁着夜色和浓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绮、绮礼……我的魔术、回……”
一片死寂之中,远坂时臣断断续续的声音缓慢而艰难地响起。言峰绮礼的动作微微一滞,缓缓转身回头,看着脚下平日里优雅整洁不输给贵族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如同一只濒死的老鼠似得趴在地面上抽搐着、呻、吟着,漆黑不见底的眼瞳深处,有什么东西,仿佛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
——“从现在开始,你要为了帮助远坂老弟得到圣杯……”
那个已经永眠于烈火之中的年迈父亲拍着他的肩膀,满眼是信任和骄傲。
——“绮礼你一定要保护好爸爸啊!”
虽然不甘心,但是最后,小小的远坂凛还是别扭地大声喊着。
——“我先生他,就拜托您了。”
临行前,彬彬有礼的远坂葵对着他深深鞠躬。
……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如此之理所当然地信任着他。没有人知道,在男人心底不知何时种下的恶念,在亲眼目睹了鲜血内脏和死亡之后,早已经生根发芽,在他的内心深处开出了怎么样甜美而罪恶的朵。
“啊……我在。时臣老师。”
他低下头弯下腰,宛如一个神明怜悯着匍匐在自己面前亲吻着他脚尖的朝圣者一样伸出了手,一直紧紧抿着的唇线在触碰到脚下男人身上鲜血的一瞬间,诡异而嘲讽地挽起。( )
第158章 废墟之上
废墟之上
(一)
仅仅是相隔了一个昼夜,圣堂教会昔日里宁静而神圣的一切便都成为了一片荒芜的废墟。
纯白精致的圣母像破碎了一地,裂成了两半的头颅被烧得焦黑。空气中残留着汽油刺鼻的味道,上等木材制作的祷告席经过了一夜烈火的洗礼,只剩下了一堆堆一碰即碎的炭渣。言峰绮礼一个人静静地穿行于其间——这条晨起祷告的必经之路他走了数不清个日日夜夜,而今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曾经的迷惘和痛苦麻木和这困牢般的教堂一同化为焦炭。看着一片颓然的枯败之景,奇异地,言峰非但没有感受到半丝的悲伤和哀恸,反而如同品味着什么甘美的美酒佳酿般生出回味无穷的兴奋和惊喜;像是野兽终于挣脱了名为道德的枷锁,当男人驻足在父亲昨日倒下的地方,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终于触碰到了吉尔加美什口中名为“愉悦”的事物。
由鲜血书写的字符干涸之后又经过了整夜炼狱般烈火的炙烤,言峰绮礼的动作轻柔如同抚摸恋人吹弹可破的脸颊,拂去表层的灰烬,终于找到了父亲留下的遗言——jn424。
圣经——约翰福音书4:24。
不用任何多余的话语,那位年迈而严谨的老神父在言峰绮礼的眼中便如同白纸黑字般清晰明了,这一点想必老者也是了然于胸的,所以方才留下了这样短短的几个字符。
“神即圣灵。因此我等崇尚神灵,都必须以灵魂和真理进行叩拜……”
伴随着男人缓慢而虔诚的吟唱,一阵似有若无的钝痛自他的右手传来。男人低下头,只见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在他的手腕之上迅速游走着,将原本储存于言峰璃正身上的一枚枚令咒一个个转移到了言峰绮礼的手上。当那淡淡的光芒收歇,男人垂下视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手臂上与亡父如出一辙的、纵横交错的鲜红令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