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娘对此那是十分的享受,想她过去在峨眉山当妖大王的时候,也是坐领群山,说一不二的。如今来了钱塘县,不光妖服她,人也服了她,如此算来,“子民们”竟然越来越多了,差点就要书信一封给“背叛”她的猴子精,让它带着妖民们也住过来了。
白素贞这厢是高兴了,法海禅师却渐渐的苦恼起来。
他现在还是每天都要带着白素贞出来寻许仙,过去的时候两人出门,走丢了路还能找人攀谈一番,顺便问些情况。
然而白素贞自打“出名”以后,除了男子还会傻呆呆的在街上看她,女人一见她的衣角飘来,那都是一溜烟的狂奔。边跑嘴里还要边喊:“白素贞来啦!快关门!!”
法海禅师看着一旁站没个站像的白素贞,觉得很丧气,愁眉苦脸的跟她说。
“你不要总是跟人打架。”
说完又觉得这话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她总是不听,便又埋头向前走去。
白娘娘就拧着两条长腿慢悠悠的跟上他,一面跟一面劝慰:“这只是暂时现象,他们不了解我的本质,自然都是怕我的。我先教她们个乖,以后再教她们道理,你也知道我心地是十分...诶!糖葫芦给我吃一口!”
法海禅师眼睁睁的看着白素贞抢了一个孩子的糖葫芦,嚼的嘎嘣带响,耳边充斥着稚儿的哇哇乱叫,是真恨不得将她团吧团吧装进钵里算了。
这种让法海禅师愁的额角一跳跳的疼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两个人离开县里才算消停。
他们今日要去的地方,名唤许家村,是临近钱塘县郊外的一个小村落,面山而居,临水而立,是处风景宜人的地界。并且,因着许家村的人还未见识过白素贞的“淫威”,整个村子的气氛也堪堪算作和谐。两人一路走村串巷,最终选在了许家村菜市旁的一颗老槐树下摆了一个算卦摊子。
这自然还是要来问名字的。
未免惹事,法海禅师还特意让素贞在眼睛上蒙了一条白纱。
妖精的眼睛都会勾魂,白素贞闭着眼睛也能视物,挡上那双妖里妖气的眸子,还能显得有些仙气。
法海禅师没敢直说,这是担心她在许家村也要打出“名”来,那真是没脸再带她出来了。
再说这里的村民,本不认识白素贞的,然而在看到这位“仙姑”,眼覆白纱亦能视物以后,反倒更添了对她的崇敬。
白娘娘对此一一表示了友好,胳膊上长袖一扬,照例坐在一张摆好的香案前。法海禅师将正中的香炉点着,她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什么自己是天上的九天玄女转世啊,什么自己点石成金的本事也厉害的很啊,什么法力无边天降神力啊,听的法海禅师几乎不想在她旁边呆了。
若非为了找许仙,他是十分想跟周遭的村民们说。
她就是一条降雨都费劲的蛇。
素贞近段时间走了困意,便不再如先时那么迷糊了。你看她坐在那儿唠叨,其实也不是白唠叨的,正经将人家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谁都打听的透亮。只是,说起这事儿又实在是怪极,这么大的一处许家村,分明家家姓许,却愣是没有一家孩子被取做许仙的。
日落时分,两人才站起来收了摊子。再次的一无所获,让他们都在脑子里犯起了糊涂,就连白素贞自己都开始怀疑,小牧童是不是不叫许仙了。
又或者,是它的谐音?
许宣?许贤?还是许什么鬼?
白娘娘想的烦了,索性也不想了。
傍晚的春风吹的有些凉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往钱塘县的路上。那路可没县城里的好走,满眼都是灰土土的一片,赶巧前些时日刚下过雨,道路坑坑洼洼的满是泥浆。
白娘娘今日为了显得仙风道骨,特意选了一身长及坠地的月白裙子,此时拖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裙尾早就脏的没了样子。偏生法海禅师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一个人由自走在前面,白素贞喊了几次他都不理。
素贞索性盘着腿在地上坐下了,单手撑着脑袋跟法海禅师说。
“你再这么对我不管不问的,我可上天了,走的我脚都疼了,我要飞回去。”
法海禅师心说,你哪天不上天?皱紧了眉头回道:“飞什么,再让人看见。”
又见白素贞坐在地上八方不动的样子,少不得又走回去,看着她拖的老长的裙尾说。
“步子迈大一些不就踩不着了吗?”
“迈大了就踩不着了?”白素贞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您说的是让我大跳吧?你看我这裙尾多长呢!”
说着还要拎起来抖一抖,生怕他“看不清”。修长的两条莹白美腿就那么半隐半现的晾在法海禅师眼前,还准备再抖开些,就觉眼前一花,被他丢过来的外衣盖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已然被她锻炼的懂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法海禅师面不改色的走过来,当然知道白素贞不能大跳,她连大步都懒得迈。又抬眼看了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便绕到她身后盯着裙子的尾端,似乎是很想剪掉它。
素贞一看就知道这傻和尚在琢磨什么,伸着双臂趁机攀上他的肩膀道。
“你是个木头脑袋?背我走不就行了?”
法海禅师站起身来转头就走。正义凌然的背影,决绝的一点面子不留。
白娘娘顺了两下头发,能善罢甘休?嘴里嘀咕了一句:“呆头鹅。”一个纵身朝着他的方向飞过去了。
人高的草丛风过留声,法海禅师听着身后的动静,突然眉心一皱。
他停下脚步看了白素贞一眼,白娘娘也瞬间会意,在将要靠近他身边时凌空一转,手中白练一拖一拽之间,自草丛中拉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哇哇乱叫的东西。
白素贞是个没什么耐性的,看见抓到了,便将它一路拖拽过来。拉到近前一看,嘴里“哟。”了一声,笑了。
“是个会说话的。”
方才两人就觉察出草丛中有动静,只是没想到,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是个看起来顶多四,五岁的女娃娃。
法海禅师也走过来端详了一眼,随即抬手用食指探了探她的灵台,对白素贞道。
“不是妖。”
“不是妖?”
素贞也觉得很诧异。她原本以为,这个跟着她的东西是想来伺候她的。
妖与妖之间是另有一套规矩的,同一个地方来了“大妖”,小妖们都是有感知的。便如她白府现下伺候的几个,也有很多是暗自跟过来“投奔”的。
但是这孩子不是妖......
白娘娘骤然扯开一个十分不友好的嘴脸,瞪着眼睛问她。
“我是不是抢过你的糖葫芦?!”
那孩子想来也是被吓着了,傻呆呆的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又恍恍惚惚听到他们说,什么妖,什么糖葫芦,连忙一叠连声说道。
“不是妖,我不是妖!白娘娘也没抢过我的糖葫芦,我是来求白大仙救命的!!”
☆、第二十章 娘娘,生了?
听闻女娃娃不是来找她要糖葫芦的,白娘娘就放了心。随手将绑在她身上的白练一抽,又将她松开了。
那孩子就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一边抹一边说,自己是从附近的仁和县赶来的,一连走了好几天的路。刚到县城里的时候,本是去了白府求见的,没想到晚了一步,听闻白大仙跟裴公子来了许家村,便又一路跟着过来了。
白素贞没说话,只静静打量那孩子。
丫头穿了身极普通的布衣布裙,头发乱糟糟的,裙脚袖口都有补丁,衣服颜色是很沉的紫色,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的。然而布丁不多,布料也不破烂,可见成长之所虽清苦,却不至于温饱不足。她的鞋走露了底,鞋底和外面露出的大半个脚趾都粘着前一晚上雨后的泥巴,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几乎跟小乞丐一般无二。
白娘娘不善跟孩子亲近,前世今生加在一块也没跟这路东西说过几次话。此时眼见着她脸上哭出了两行“黑汤”,也不知怎么劝慰,只将法海禅师的衣服默不作声的递过去,让她擦鼻涕。
女娃娃说,仁和县出了大事儿了,不少人家的孩子都无故失踪了。官府起初以为是人牙子所为,明里暗里都彻查过无数次,皆是无果而归。后来有人说,这无声无息的很有可能是鬼怪所为,还为此求人来钱塘县请过白大仙。
只是大仙规矩大,从不抓钱塘县以外的鬼,去的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后来又听说丢的那些孩子又在荒郊野岭被找到了,只是精气神一个不如一个,便也匆匆回去了。
再说丢孩子那档子事儿,仁和县一连没了五六个后,原本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的。谁也没承想,近段时间又开始丢了,丢的过程还个个离奇,甚而有在院中跑着跑着就跑丢了的。
女娃娃说完,用力在白娘娘给的衣服上擤了一把鼻涕,泪眼婆娑的道。
“白娘娘,您法力无边能通鬼神之事便救救命吧。我弟弟三天前在街上也无故失踪了,我们姐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亲爹娶了二娘以后姐弟两便日日在家中受气。如今他丢了,莫说是我那个二娘,便是我的亲爹寻了几日也懒得再找了。娘娘,玲花求求您开恩,帮忙救救我弟弟吧。”说完就要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吓的白素贞连忙去扶,嘴里一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