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叶?”
听到赤司征十郎的声音,薄叶歌似乎稍微回神了一点,她看向赤司征十郎,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面容温和冷静,目光平淡如同湖水,周遭的喧嚣热闹也没有改变他眼底的一点从容,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背景却不知道为何变成了初次见到赤司征十郎时的宴会,他温和与礼貌绅士之间却与觥筹交错保持着客套与疏远。
那时候见到赤司征十郎只觉得好奇怪,明明赤司阿姨是笑起来那么温柔好看的人,为什么赤司阿姨的儿子……却一点都不爱笑呢?即使露出笑意,也不是充满喜悦和开朗的笑容。
……
“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苹果没有撞坏吧?”
“没有。”
“没有就好,”她舒了口气,“那我先走了哦。”
……
“你是谁?”
“我吗?”女孩子指了指她自己,随即笑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笑起来像是弯弯的月牙,眼底的光有些狡黠,“这可是一个秘密哦。”
“……”
“我是天使啦!是天使!”
……
仿佛有什么细碎的画面随着时间一层一层的堆叠被尘封在了最底层,那些记忆不去触碰就不会想起,就好像无意中找到了那些旧回忆的门,很多很多的画面一时间如同河流一般。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天使,也没有神灵,可是童话故事里命数却能够在现实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过山车的装置开启,慢慢启动的过山车开始加速,眼前的风景也开始加快变换,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如深藏多年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
初次见到赤司阿姨,赤司阿姨的笑容很温暖,她跟在爸爸妈妈的后面,对医院这种苍白的环境有些拘谨,赤司夫人见她这般,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这是你们家的奈奈吧?长得真可爱。”
小的时候父母的事业正值高峰时间,总是很忙碌,她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在爸爸妈妈带她去看望了赤司夫人之后,她也就时常去找赤司夫人玩。赤司夫人见了她,温柔地笑着,“奈奈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往医院里跑?”
“因为赤司阿姨在这里啊,如果赤司阿姨以后不住院了回家了,那我就会喜欢往你家跑了!”汐留奈奈只有七八岁,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扎着双马尾,在说话的时候马尾辫子也仿佛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一般晃动着。
她很喜欢赤司夫人,因为赤司夫人是她长大以来见过的最漂亮最温柔的人。
她总是高高兴兴的来,又蹦蹦跳跳的出去,无意中撞到了什么人,她还骗过他她其实是天使。
……
“我相信爸爸的话,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和恐惧。休息的时间我就会去医院看望妈妈,我问医生妈妈的病情怎么样,医生说的那些专业的术语我都听不懂,看不到的未来和不知所措让我感到很害怕。可是那时候——”
赤司征十郎声音稍一停顿,眼底里好像有了些许柔和。
“我看到了天使。”
……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那从进入墓地拜祭赤司夫人起就一直压抑着的沉重和悲伤一同被撒在了风中,仿佛得到了释放。想尖叫,想呐喊,想哭泣,想随着这极速下降又飞快冲刺的速度释放更多更多的压抑。
过山车驶向制高点,在一个缓冲之后,迅速下落,坐在过山车上的人都开始忍不住刺激得尖叫起来,身后的夏目朝子更是叫得夸张,那尖叫声仿佛要冲破内心里所有的不快。
也许是风太大,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些湿润。在这极限的速度中,薄叶歌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向她身侧的赤司征十郎,她张了张嘴唇,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在呼啸而过的风中,她说道:“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薄叶歌,我是汐留……奈奈啊。”
不想什么都瞒着不敢说,不想什么都只能重新相逢,不想什么都只是一个谎言,她就是汐留奈奈啊。
不想有着一个随时可以死去的身体,不想不能再去拥抱曾经有过过往的人,她就是汐留奈奈啊……
明明有很多事情只要她还是汐留奈奈就可以解决,可是这样一个荒诞的灵魂转换,怎么可能有人相信?也不是没有想过不顾一切冲上去告诉他们我就是汐留奈奈,可是怕对方连她的解释都不听完就认为她是在疯言疯语。
“你管你相不相信,国小的时候是我去医院里陪着赤司阿姨,也是我总是去医院里给阿姨带好吃是东西,你不相信也好,从此以后认为我是神经病也好,我就是汐留奈奈。”
撕裂的风声夹杂着游玩者们的尖叫,在这空中盘旋着,刺痛着大脑神经。
在这样刺激惊险的游戏上,赤司征十郎从始至终都是平静的,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目光潜藏着深邃,她整个人的身影都在他的眼睛里,“我知道。”
薄叶歌一听,惊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风把头发吹得散乱,甚至不时遮住了她的视线。
“我早就说过,棋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学园祭上第一次下棋的时候只是察觉你的人格确实改变,第二次在东京医院下棋的时候,我就确定了你不是薄叶歌。”
“棋?”
“人的性格或许可以改变,但绝不是一朝一夕,那样胆大心细又内心乐观的女孩子,不是薄叶歌一夜之间就可以做到的。即便是如我最开始猜测的第二人格凸显,也不会是如此大相径庭的人格。”
【第三更】
薄叶歌忘记了最后是怎样与赤司征十郎和夏目朝子告别,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本来这一天的天气就不太好,这个时候更是早早地就天黑了,家里灯火通明,可是一如既往的空荡和安静。
洗澡收拾干净之后舒适地躺在床上,打开空调,任由凉气席卷,整个人也放松了起来。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压抑了那么久的秘密,竟然在过山车上说了出来。更不可思议的是,赤司征十郎竟然说他一早就看出来了。那么在去游乐场之前,他带她去的那家甜品店,他也是有点预谋的?不可能,就算赤司征十郎知道她是汐留奈奈,又怎么会知道汐留奈奈喜欢去那家店吃甜品,她跟赤司征十郎的交集也不过是国三快要毕业那几个月在健身俱乐部的碰面而已。
吹着空调裹着薄被想要尽快入睡,可是大脑反而越来越清晰,难道是因为今天玩得太过兴奋了?在又一次入睡失败之后,薄叶歌干脆不睡了,反正现在是暑假,也很少出门去见人,今天出去玩了一天,明天就在家休息一下,所以即使明天早上起来脸色差点也没关系。
薄叶歌爬起来打开了录音设备,大半夜的没事干,反正家里房子又大又空旷,录个歌也不用担心吵到别人。可能是太久没有唱歌了,嗓子的状态也不太好,薄叶歌也就歇一会儿,登陆上以前自己汐留奈奈的账号。不知真相的粉丝们在底下哀嚎着她都消失好久了怎么还不发新歌也不发动态,她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了。
把新歌录好之后,薄叶歌上传到了她前不久才注册的新号了。她唱功很稳,也修炼了后期技能,因此品质还算不错,在这么一段时间内就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粉丝。由于她始终是只唱那一个类型的,粉丝听众仍然还是热爱这个圈子的人,因此看到关注了她的粉丝里也不乏是原本关注着汐留奈奈的人。喜欢这个圈子的许多人都是声控,耳朵也就比较敏感,竟然有不少人说她唱的歌很像汐留奈奈,她也只能装作看不见,无法回应。
至此看来,真正知道她是汐留奈奈的人,竟然只有赤司征十郎了。
暑假的时间很长,也是许多青少年运动赛事的全国大赛时期,可是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参加运动社团并出赛导致身体受损的事使薄叶明原重视了起来,要求她以后不许再打网球,并且要求她退出网球部,这个要求让她有些烦躁。可是冷静下来想了想,最初加入网球部的原因只是想通过网球让迹部景吾认出自己罢了,可是她在球场上与迹部景吾碰面了,却从此打破了与迹部景吾重逢的可能性,退出网球部,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心理上终究有些不甘心。
不过退部的事情终究要等到开学后再说了,在开学之前,虽然洛山网球部已经离开了全国大赛,但比赛仍然在继续。教练打电话联系到她,问她可不可以一起去东京赛场观看比赛,采集数据,为下一次比赛征程做好准备。这又不是什么费体力的活,就是动动脑子,因此薄叶歌也不担心薄叶明原会反对,更何况他工作那么忙,只要她是平安活着回来的就不会有问题。
到了约定的时间,薄叶歌就背好小包跟着教练和队长向井修一起去了东京。
在去的路上,薄叶歌问教练,“今天是哪一场比赛?”
她回家之后就没有再去关注网球赛的事情了,她本来就只是感兴趣而已,对比赛的胜负并没有那么深的执着。教练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兴奋,“是一场很值得去看的比赛,青学和冰帝。”
青学的实力不俗,冰帝的实力她也是知根知底,薄叶歌赞同地点点头,“的确是很值得去看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