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寻了亲戚,杨梅也争气,很有了差事得了月例赏赐等,都给了家里,逐渐日子也好了。他哥哥也争气,前两年考了秀才,娶了家境还算殷实嫂子,打算把杨梅赎出来好好过日子。正赶上老太太偶然间,帮杨梅寻了件好亲事,便一趸儿成了。
如今杨梅家,城里也有了一间不大二进院子,三间正房东西厢房,京城这等居不易地界儿,已经算不错了。
柳儿和一个婆子,坐府里马车,被派出来送杨梅归家,看她家里一片喜气忙乱,又十分客气,柳儿和那婆子也不好多呆,喝了盏茶便告辞出来。
因此处距离赖二奶奶府上,不过隔了两条街,柳儿一早便拿着,昨晚紧着赶出来一套夹棉衣裳,跟那婆子和赶车说好了,先去了趟冯府。
这回也没去府里,只从绣庄这边进去,和刘嫂子王妈妈打过招呼,直接进去见董师傅。
董师傅跟上次见倒没多大变化,也没做活,懒懒地靠外间榻上,半合着眼,不紧不慢地用手摩挲着茶碗。
边上冬儿蚊子哼哼似,拿着本经书念着,人都抖成一团,缩着脖子,也不知是吓还是怎。
不过一个停顿,小心翼翼地偷眼瞧董师傅后,柳儿便知,这是吓得,“是德。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性,真实妙用,名为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自性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说完冲冬儿轻轻摆手,冬儿见机,忙放下经书,速速退下,跟后面有鬼追似。
“师傅,我说可对呵呵。”给董师傅读了两年经,就那么两本,顺口都记差不多了,不顺口也记住不少,口熟尔。
董师傅睁开眼,看了看柳儿,点手儿让她坐,“不错,虽说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可也没白念。这不比不知道,都折腾这么些日子了,该不认得字,还是不认得,简直榆木脑袋,就那吃草长大,也不能笨成这般模样儿吧!今儿你怎有工夫来了?”
董师傅如今骂人功力又长进了,柳儿暗忖,回头还得嘱咐嘱咐冬儿。
娘儿两个说了一回话儿,外面等着,多呆不得,把衣裳给了董师傅,她老人家不置可否,柳儿便离开了。
不过出门脚步一转,到了原先她住屋子,冬儿正哭呢,边上春儿絮絮地安慰她。看柳儿进来,也没给柳儿好脸色,柳儿不以为意,走上前拉住冬儿。
温言道:”这点儿事儿,也值当你淌眼抹泪”没等她说完,春儿不乐意插嘴道:“柳儿姐姐说好听,见天儿讽刺挖苦,谁受住!尤其有个那般出挑儿前任比着,姐姐比你那时候难过百倍!”
柳儿看了春儿一眼,这丫头跟着起哄,冬儿岂不雪上加霜,神色便有些冷,看春儿缩了缩,闭嘴不言语,只脸色不渝。
拿出自己帕子,给冬儿擦了擦脸,道:“董师傅可打过你?无缘无故骂过你?或者叫你做做不了活计?”
冬儿垂着头摇了摇,柳儿继续道:“你既知道,该明白,只有你哪里做不好了,董师傅才会发脾气不是。”其实别人做不好,她老人家也发脾气
这次冬儿沉默了良久,方才轻轻点头。
“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那时候董师傅脾气比现还差呢。但是我想着,董师傅是个有本事人,她既然还肯挑我错,发脾气骂我,总比不搭理随你长歪了好。我家里穷,自然也想多攒些体己,好歹自己日子能好过些不是。可一直没长进,给人当粗使丫头使唤,便是长大了出去,也不过这么着,想过好点儿,不外异想天开罢了。不说我们这样儿命苦,便是人家读书人,也要有了好师傅教导才行不是,若师傅不搭理你,随你玩耍淘气不闻不问,你想着,能出息么?多少人求师傅指点都不能够呢,你如今机会,却是难得。这些还得靠你自己明悟,不然我说破了嘴皮子也白搭,你且好生想想吧。”
冬儿还没怎么,那春儿看着柳儿如今一身光鲜气派,举止言语得体大方,倒是若有所思。
言于此,柳儿再没看姐妹俩,站起身便走了出去,当年,可没人跟她说这些。
不过没等她走到院门口,冬儿便追了上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放心,冬儿以后定然心伺候董师傅。若做不好,姐姐下回来只管说我就是。”
柳儿点点头,多少放了心,出门上车离开。
不过回府后,倒是有两件喜事等着她。一则,她升了大丫头,二一个,保住了原名,杨柳。
说起来保住自家姓名这件事,倒是跟林姑娘有些干系。
第四十四章 杨柳依旧笑春风
话说,柳儿这边送完杨梅回去,一路从西角门进府开始,遇上丫头婆子媳妇子,认识不认识,俱都满面笑容上前说两句,那亲热劲儿,让柳儿受宠若惊。
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了?惊动了这帮势利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本应回到老太太屋里回一声儿,好不容易走到后廊下,正好袭人从里面出来,看见柳儿,紧走两步上前,笑着道:“妹妹可是送杨梅姐姐回来了,老太太刚刚还念叨,杨梅姐姐走了,失了条胳膊,有事口里还叫杨梅杨梅呢。大家还说,走了杨梅,这不来了个杨柳么。姑娘们里面,大伙儿正陪老太太说笑呢,可要恭喜妹妹了。”
柳儿忽地觉着心情很好,看着哈巴儿也顺眼稍许,稍显疑惑地道:“杨梅姐姐自然是能干。可别再说了,我这正烦心呢,杨梅姐姐一向照顾我,如今想得她提点,却也难了。只不知,我这喜从何来啊?”
袭人捂嘴巧笑半晌方道:“妹妹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也是有。刚二奶奶说,老太太现今缺了两个一等,碰巧大姑娘,便提了妹妹,二奶奶也说你是个好,老太太点了头,如今妹妹可不大喜么呵呵呵。”
“同喜同喜,我先进去回话,以后再找姐姐说话儿罢。”柳儿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怎么听着这语声儿,跟当年哈巴儿暗升姨娘味儿似呢!
其实有林姑娘话,她也知道,自己升等是迟早事儿,说不高兴是假,但内心里也没多兴奋,脸上有意多带了几分笑容。
进去回了老太太话,说了些杨梅家里如何感激之类,不过量哄老太太高兴罢了。
然后给老太太磕了头,很诚心诚意地,“以后定当心伺候老太太,不负老太太恩典,不负各位主子看重。”
其实,对老太太,柳儿两辈子都是很感激,老太太一向对她还算喜欢,没老太太,也没有了她前世今生,早不知死哪儿去了。
又谢了琏二奶奶和林姑娘,两人都笑着勉励两句便罢。尤其大姑娘,笑意味深长,柳儿只得抿着嘴,笑着眨巴下眼睛,两人不言中。
自此柳儿成了老太太身边大丫头,虽说仍叫本名杨柳,但从老太太起,大家都习惯叫她柳儿。
至于这姓名如何保住,而没有被鹌鹑鸬鹚野鸭子给玷污了,过后听翠墨她们叽咕,也知道了个大概。
那日柳儿出去送杨梅回家不久,大姑娘带着丫头来给老太太请安。她自己一手托着一只白玉净瓶,里面插着几枝刚刚抽了嫩芽碧柳,进屋便给老太太看,“老祖宗瞧瞧,素日只说孙女不孝顺,只知从老太太这里倒腾好东西。今儿孙女可孝敬老祖宗来了,请了观音大士手中玉净瓶,并春回大地杨柳枝,另有半瓶子起死回生杨枝甘露。”
老太太当即笑开了,对边上人道:“你们还说玉丫头是个大方,如今瞧瞧,可是小气没边儿了不说,还借着菩萨幌子,编派老婆子就不说了,我看这整个值点儿银子,也就这羊脂玉瓶罢。”
林黛玉当即不依了,来到老太太跟前,举着瓶子道:“整日家说老祖宗是个有见识,说银子不就俗了。虽说满园j□j关不住,一枝红杏不值钱。可又有一寸光阴一寸金之说。又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如今我拿一万银子,你们谁能买来一支去年出墙红杏?如今我这可不是几枝普通柳枝,可是春风裁剪几丝j□j,就这么给老祖宗拿进房来,不说满室生春吧,也差不离。老祖宗,您说说,可不值千值万么!”
宝二爷马屁跟上,“妹妹果然不是俗人,这话很是。都说万紫千红总是春,可不知唐人有‘何处生春早,春生柳眼中。’之句;有‘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是柳条。’之说;不用说‘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说这柳枝婀娜可爱。回头也叫袭人她们折几支,搁房里养着。”
老太太闻听,道:“罢罢罢,掉书袋且回去跟你姐妹们一起掉去,大早上晃我头晕,你老子问你学问要这般滔滔不绝,何至于吓得避猫鼠似。”
一时三春姐妹进来,也看着净瓶柳枝可爱,屋子里顿时燕语莺声诗词歌赋,都道别致,又奉承老太太一番。
老太太摇头道:“你们甭哄我高兴,我知道你们孝心,想着杨梅那丫头走了,我一时感到空落也是有,哪里就要你们这般了,行了,都去上课吧,别这里碍眼了。”
大姑娘闻言扑哧笑了,柳枝早让丫头放案上摆着了,她则过来扯着老太太胳膊摇晃,“老祖宗,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么,老祖宗是个心慈念旧。您也不必感叹,走了杨梅姐姐,这不来了杨柳妹妹么,可见老天见不得老祖宗一点子不,弥补您老人家来了不是,孙女还附赠柳条三两支,正应了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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