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氏在娘家就是个泼辣的,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且是老幺,性子上来,全家人也拿她没法,若不是模样儿丑不好嫁,也不至于便宜了杨二栓。
只今日不同往日,她老娘和嫂子的心尖子被人打的昏迷不醒,女儿小姑子什么的,且靠后罢。
老太太一下子站了起来,腿脚利索的狠,跳起来指着闺女就骂,“我叫你个没人心的,你大侄子如今生死不知,你倒是四平八稳的。说,那杨雄是不是跑你家来了,我可听人说了,他跑回村子躲起来了。除了你家,还能去哪里,杨二栓可是他二叔,不信他不护着自家人!哼!女生外向,我告诉你个没良心的,你爹可带着人堵着你大伯子家呢,不信掏不着老杨家那兔崽子!”
老太太骂了半天,总算让孙氏闹明白了,原来昨儿晚上,杨雄带着人把她娘家大侄子给打个半死,看人不好了,那杨雄便潜逃了,如今她娘家人正四处踅摸杨雄呢。
孙氏一向指望娘家兄弟给她撑腰,闻言也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可请了好大夫看过了?到底怎么着呢?实在寻不着杨雄,索性报官罢!让官差拿他去!”
这回连她嫂子都忍不住了,“呸!出了二十官老爷才开印理事,小姑子你糊涂了!素日还打量你是个明白的,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其实大嫂觉着说绣花枕头都抬举这小姑子了,这模样儿长得,比草包都不如,屁的绣花枕头!傻大粗黑,一副猪食槽子样儿!
孙氏给娘家妈和嫂子劈头盖脸的一通说道,也无可奈何,只得叫儿子女儿,“去,把你爹找回来,说你外婆来了。”心里却算计着,如今少不得拿出点儿银钱来,先给大侄子治病要紧,也安抚娘老子和大哥大嫂……只大伯子那里,却不能便宜了他们!
***
杨二栓和哥哥杨大栓,一向不太和睦,小时看不上杨二栓窝囊,加上老人偏心老大。后来两人各自娶了媳妇,就更有些龌龊,及至孙氏进门,挑唆的更不用提了。
杨大栓过的好,在杨树镇上开着杂货铺子。大儿子一家在大杨村种着家里的几十亩地,二儿子杨雄自小不服管教最好打架生事,至今没说上亲事,素日花钱散漫,正事不干,跟一般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是正经。小儿子倒是乖巧,平日上学堂念书,闲了帮着爹娘看铺子,杨大栓还指望小儿子给家里考个秀才光宗耀祖呢。
如今杨雄惹事跑了,杨大栓在家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一会儿骂婆娘张氏慈母败儿,一会儿骂大儿子杨满怎的还不来。家里铺子被孙家人堵住,也关了门没法做生意,小儿子舍不得骂,杨大栓别提多恼火了。
至于罪魁祸首杨雄,确实逃了,且三人各自躲了出去,曰,别被人一窝端了。
杨雄这么些年在外头混,也是有几个朋友的,当时以为打死了人,连夜往平安州投奔朋友去了。只孤身一人,到底夜路不好走,出了杨树镇不远,进了路边一处破庙打算将就一晚,次日天明启程。哪知一脚迈进破庙,另一脚还没进来,脑后风声,头上一阵剧痛,一头栽倒人事不知了。
等他被一盆凉水泼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官衙开印,官老爷升堂问案。
此案着实简单,不外是小草民杨雄聚众斗殴致人……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此事大庭广众的,人证多得是。从犯大头猴子,俱都捉拿归案,且供认不讳。
如今只剩杨雄一个,真算的上条汉子了,死不认罪,且大喊冤枉,“大人,冤枉啊,草民只轻轻碰了他几下子,他便倒下了。草民并未碰他脑瓜,如何就昏迷不醒了呢?定是那孙老虎胆小怕事,吓破了胆也未可知啊!且,原是孙老虎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小人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本是出自侠义心肠抱打不平啊,大人,小人冤枉啊!”
大头和猴子一听,立时一起跟着喊冤,两人本就吓破了胆,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官老爷闻听,略一沉吟,道,“若你真是冤枉,本官自会审个清楚明白。既你说原告孙老虎调戏良家女子,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
猴子嘴快,忙向上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那民女正是东街卖猪肉的王屠户家的小娘子王翠花,大人传来一问便知。”
大老爷派衙役传了证人王翠花来,好在王翠花还是个有良心的,实话实说,又有街坊作证,说清楚了就家去了,没她什么事儿了。
可她老子娘就麻烦了,这王翠花不是别人,正是柳儿嫂子王氏的侄女,是她大哥的女孩儿,因长得好,口齿伶俐,人也乖巧,很得全家的喜欢,婚事上千挑万选的,还指着她嫁个快婿,家里跟着沾光呢。
如今她去给杨雄作证了,孙家不干了。以孙老太太为首,带着俩儿媳妇并族中几个妯娌,并女儿孙氏,一齐杀到杨虎家,先把柳儿嫂子王氏给逮着了。孙氏一向视杨虎王氏两口子为她碟子里的菜,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一点顾忌没有。见面一通打骂不说,扯着王氏,直奔王翠花家里,又是一通闹腾,鸡飞狗跳,她们家孙子调戏人家闺女,还有理了,一时传为佳话。
饶是王氏的大哥是个屠户,一向以凶悍闻名,可也拿一群眼红的泼妇没法儿,最后少不得赔了小半扇猪肉,几吊铜钱,勉强打发了一群妇人。
可孙老虎一日不好,这事儿一日没完。
这孙王杨三家,算是正式撕破脸皮了。
杨雄几人仍旧在县牢里呆着,且孙家打点了人,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杨雄老子娘杨大栓夫妻去探监,见了儿子惨样儿,毕竟是亲生的,心里哪里过得去,少不得也打点牢头等人。不经意听说了孙家打点让儿子吃苦头的事儿来,把孙家恨个半死。当天杨大栓便叫了弟弟杨二栓来,跳脚一顿臭骂,管不住媳妇吃里扒外……
其实杨二栓刚被岳家人骂过了,刚出家门时孙氏正跳脚骂他呢,可算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想找儿子杨虎晦气,不在跟前又不便宜。
经杨大栓上下打点,银子撒出去不少,终于得到句实话儿,“如今孙老虎生死不明,人不过调戏个小娘子,罪也不致死么。便是死罪,也轮不到你杨雄替天行道罢。且人家孙家也花了银子打点,孙老虎无论生死,你杨雄想出来,难了。”
杨家一时愁云惨淡,正一筹莫展,大儿子杨满忽地想起一事来,对他爹道,“爹,如今想救二弟出来,说不得求一个人去,或许能成。听说二叔家的秀姐儿出息了,人家相公如今是个当官的,如今何不求了她去……”
疾病乱投医,即便如今跟二弟妹一家几乎反目成仇,毕竟二弟还算老实,当即让儿子去寻了杨二栓来,如何行事不提。
单说杨雄,在牢里呆了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都要挨上一顿杀威棒,真可谓身不如死,度日如年。
这一日正恹恹地坐牢房里靠着墙打盹,忽地牢头殷勤地带着一人进来,到了他的隔间,拿着钥匙开了锁,面带笑容,笑着弯腰进来,快速地收拾出一小块干净地方来,又喊衙役,“三子拿把干净椅子来!”接过椅子放好,又用袖子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对来人笑的谄媚,“白大爷这里腌臜,您将就着略坐一坐罢。”
来人是个穿着一身锦袍外罩裘皮斗篷的少年,长的十分清俊,面色淡然地点点头,“你且去罢,劳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小的先出去了,有事儿您叫我一声就得。”说完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三爷身边的小厮,白鹤!
白鹤撩衣坐下,身形笔直,漫不经心地看了杨雄一眼,面色平淡疏离,开门见山,“我家主子能叫人立时放了你出去,只这世上没有这般便宜的事儿,你待如何?”
杨雄能如何,如今有人救他出去,不啻于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人心是铁非是铁,官法如炉果是炉,任你是一条好汉,也禁不住官家的炉子炼!
杨雄如今是真切地体会到权势的厉害,见面前的白公子衣着气势不凡,想来是个有来历的,这般人物,还是给人当手下的,跟人家一比,自己就是脚底下的泥!当即略一思忖,便无不答应,赌咒发誓,从此投入白公子麾下……当天杨雄便回家吃晚饭去了。
自此,杨雄算是有了靠山的人,不但重新在镇上横晃,居然跟人做起了生意,一年倒有半年不在家,都说他遇到了贵人,自此阔了。没多久又娶了王翠花,可算得上春风得意。
他老子杨大栓经此一事,也拿出大哥的款儿来,给族老送了礼,弹劾弟媳妇孙氏,吃里扒外不守妇道虐待他侄子侄女,且无故发卖先弟妹的两个女儿……最终孙氏被族中罚去每日族田做两个时辰的农活儿,没工钱。若非看在生了子女的份儿上,定要休回娘家云云,孙氏彻底老实了,且跟娘家断了往来。不是她想断,而是她娘家如今跟王家杨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杨雄回家的次日,孙老虎也醒了,除了被打断了一条腿儿,别的倒也无大碍,且精气神儿十足地在家炕上叫嚣,要杨雄好看,等他好了……可惜没等他好了,差役来家,冷喝孙老虎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念在王家不追究,也不必坐监,加上其家出嫁女不修妇德,有伤地方风化,王家罚银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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