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闻此话问道:“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宝钗毫不介意地笑道:“姨妈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一面说,一面起身就走。王夫人忙叫了两个人来跟着宝钗去。
晚间王夫人叫了金钏她妈来,当面赏了几件钗环之物,又拿了装殓的衣裳,她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磕头谢恩,抹着泪离去。到底王夫人也借此事称说身体不适。
如此贾老太太便唤了王熙凤来吩咐她帮衬着忙活年下诸事,王熙凤见此心知躲不过去,不得已只能口头应下。可到底心中不喜,夜间便说与了贾琏听。贾琏听后皱眉思索片刻倒是笑了起来。
王熙凤见此很是不解,瞪着眼问道:“我这上炉子烤着,你倒是乐呵。你倒是说说乐呵甚?”贾琏也不恼,拉了她坐下说道:“如今这样倒是好事儿,”刚说到这儿王熙凤便怒道:“你不说这府里早空了么?我贴补进去倒成好事儿了?”
贾琏见她误了,忙解释道:“可不就是好事儿吗?如今只年下一项那里就需要你贴补了?再不济年节还是无事儿的。你只需露出一两件错处,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咱只管丢了这差事,往后谁也甭想再找你不是?再找你,只推说不能便罢了。”
王熙凤虽觉得这样很失体面,到底还是依了贾琏的意。年节时不大不小出了几处错,见王夫人身子好了,便忙推了差事。如此夫妻俩便有过起了逍遥日子。
☆、第六十九回 游览玄墓山
贾琏这边儿年后,日子是越发的逍遥,父子和顺、母子亲厚、夫妻和美,倒是一副圆圆满满的光景。每日或读书练字,或谈论时事,偶尔借探友赴宴之名带着王熙凤上街游玩。真真是神仙似的日子。贾琏与王熙凤心中也越发的感激黛玉当日之言。
年下贾府给林家回节礼时,贾琏夫妇便单备了一份,又特特送了黛玉的生辰礼。收到礼物之时,距离黛玉九岁生辰已不过一二日。黄季云到底疼爱黛玉,恐贾琏走后她无人照料,这几个月都留在了姑苏。
黄季云几乎就住在了林府。师傅二人或闲聊半日,或讲解一回留下课业。更有时,黄季云还会带了黛玉出去,以上香之名。多是古刹名庵之所在,只不进去,统统绕门而过罢了,当然归元寺是唯一的例外,黛玉总有几日要去看看自己这世的母亲。
这日黛玉刚收了贾琏夫妇送来的生辰礼物,不及拆看,黄季云便来了。见黛玉坐在园子里画枯荷,画风是越发的纯熟,却如她人般失去了精气神。遂笑道:“为师带你去玄墓山进香如何?”黛玉听闻此话惊喜的回过头,双眼都晶亮了起来。
黄季云见此笑道:“不过须得带上杨嬷嬷才好,那里有一座有名的庵堂,为师却是不便进去。”黛玉偏头想了想问道:“可叫上罗姑姑?”黄季云一听罗姑姑便皱了眉头想了想摇头道:“我瞧着带上杨嬷嬷便是极好。”黛玉遂明了的点了点头。
一时黛玉换上月白云纹织锦镶宽缘深衣,下着月白底翠绿提花裙,外罩墨绿羽纱面灰鼠披风。在杨嬷嬷,锦儿等人陪同下出了角门,上了马车,张鑫、林德二人护卫一旁木棉不知哪儿得了消息,竟是与郑光一道带着孩子撵了过来。跟着黄季云一道去。
杨嬷嬷原是不同意去的,知她师徒俩不过是借着进香的名儿,恐被人瞧见总是不好的。却拗不过黛玉说,那里有位极精通天演神术的师傅。看看虎头虎脑的侄孙,遂允了同行。一路上黛玉知杨嬷嬷心中不愉,便想着法逗着杨嬷嬷笑。
杨嬷嬷到底年岁大了,见黛玉小小便独自守孝。也是心疼她孤苦,便遂了她的心意。马车中摇摇晃晃出了姑苏城,一路向着东边儿玄墓山而去,行至山脚下便弃车步行。
杨嬷嬷见山势高隆陡峭联绵起伏,便言道:“我且带着静儿与云翠在这里歇着。你们且去,归时再来接我便是。”木棉一听此话便道:“那我留在这里陪着姑母。”郑光笑道:“你且去,让虎子跟我在这里陪姑母玩耍一番也是挺好。”
如此便开行事,黄季云自领着黛玉沿蜿蜒曲折的小道攀援,身后跟着锦儿木棉二人,张鑫林德前后开道。行走不过一二个时辰,停下歇息时回头往山下望去,只见碧波浩瀚的西太湖,在此形成一只畚箕湾,难怪有“玄墓势形。三龙三凤,胜绝天下“之誉。
再向上走不过半个时辰光景,便见参天古树,千倾红梅间若隐若现的翠阁庙宇,雪雾袅绕间竟似人间仙境。梅花幽香扑鼻,或洁白如雪,或红艳如火。总是繁花似海。黛玉一时心喜,带着锦儿竟去踏雪寻梅好不欢快。
循着浮动的暗香,黛玉与锦儿二人竟是越走越远。等回过神时,已找不着来时之路。不由得有些心慌起来。毕竟黛玉知道这时候的山岭间可是有野兽的。尤其是这初春正是觅食之际。遂领着锦儿往回寻路。
此时黛玉的披风早已解开,额间也留了些许汗迹,锦儿也有些心慌意乱,一手牵了黛玉。一手提着裙摆。正巧此时过来一位头戴僧帽,身穿缁衣,仙风道骨的女尼,黛玉二人赶紧上前见礼道:“小女见过师太,不知师太打何处来?可见着小女家人?”
女尼笑道:“阿弥陀佛,贫尼此番特为施主而来。请施主随贫尼庵中一叙。”说完也不等黛玉回应。便已转身。锦儿很是紧张的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那女尼问道:“姑娘如何是好?”黛玉低头想了想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且去瞧瞧。”
说完黛玉抬步跟上女尼。行不过百步见一庵堂坐落在梅林之间,庵门上大书《蟠香寺》三个鎏金大字。木棉正在庵门前焦急的转来转去。
黛玉扭头瞧了锦儿一眼便忽的一笑。见木棉在此锦儿也不再犹豫,几步便跟在了女尼身后。木棉见二人安然无恙,遂对女尼道:“多谢师太。”
女尼笑笑看了黛玉一眼道:“你们且自去游玩,贫尼有几句话想与这位小施主说。”见黛玉点头。木棉与锦儿方退去。黛玉跟在女尼身后进了庵堂,转过两道月亮门,便见一排青色禅房。女尼推开一间,黛玉便跟了进去。
见一女童差不多与自己一般年纪,穿着水田衣坐在蒲团上,正闭目诵经。女尼看了女童一眼,又看了看黛玉,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并不出声。黛玉想来怕是担忧扰了那女童诵经。却不明白何不换间禅房。此时却也只得在女尼对面盘膝坐下。
女尼见黛玉坐下,伸手取了一只小碗倒了半碗清茶推至黛玉跟前,笑道:“施主既来,我这徒儿也该走了。如今不过是请施主来见见,将来或许还会再见。”黛玉听得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女尼见黛玉不明也不解释。
正巧那女童诵经完毕,刚放下念珠那女尼便道:“既已放下,且不必再拿起。你收拾下三日后便家去吧。”说完起身便走,黛玉急忙唤道:“师太请留步!”
女尼回过头看了看黛玉笑道:“陇翠庵既已不在,命数便已更改。我这女徒带发修行多年,如今托施主的福气,可以归家了。”说完再不看黛玉一眼。只留下一脸惊恐的黛玉和一脸茫然的女童。
此时黛玉转过头看向那女童,粉雕玉琢,明眸皓齿,似乎总带着一股子清清淡淡,那双眼却又能看破人心。黛玉心知那女尼既说了陇翠庵这女童无疑便是妙玉!一时间心中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惊喜,有震惊。更多的许是恐惧吧!
那女尼几句话分明道破自己最大的秘密,记得原著中说妙玉的师傅极精通天演神术,出发前师傅黄季云不也说这里有位极精通天演神术的高人么?黛玉前世是不信这些的,便是这世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如今……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方才又听那女尼之言,仿佛自己来了,这妙玉便不必再出家了。心中竟是忐忑不安的。
那女童也就是笑妙玉见黛玉与自己年纪相仿,又听师傅说因这位小施主到来,自己便可以归家去了。心中自是极其欢喜。却不想这位小施主竟在师傅走后便出了神,且神色看上去极为慌乱。遂轻声开口问道:“小施主,你还好吗?”
轻轻脆脆的声音拉回了黛玉的思绪,黛玉方醒过神看向妙玉,笑着道:“我不叫小施主,我叫黛玉,林黛玉。你叫什么?”妙玉亦是一笑道:“可是巧了,我名儿里也有一个玉字,原叫墨玉,后带发修行师傅取发号妙玉。”
黛玉一听墨玉便笑了:“这黛为黑色。墨亦为黑色,咱俩倒是有缘,竟是两块黑玉!”妙玉一听也是笑了起来。
一时又有一位穿着半新不旧撒花袄,下着有些褪色绯红裙,生的却极为端雅秀丽的女孩儿过来寻她。妙玉介绍道:“这位是借住在庵旁的邢姑娘,唤岫烟。”黛玉心道,这可是巧了,连邢岫烟也提前遇见了。面儿上却是一片笑颜。
仨女孩儿年纪相仿,倒也说得到一处去,谈谈笑笑不知不觉间便是大半日光景过去。见天色渐暗木棉与锦儿进来寻黛玉。三人方觉白马过隙光阴如箭。
妙玉想着自己三日后便要离开这里归家去,遂皱着眉头看了看邢岫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竟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黛玉见此笑着问道:“可是有什么难事儿?尽管说来听听。咱们相聚亦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