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父点点头,又问:“大黄,半年不见你功力大涨,如今不用扒皮也能化形了?”
黄大郎脸色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送你一件毛衣,真毛的。
啊呜:(穿上试试)很合身啊,好暖和,感觉自己要热炸了,(嗅嗅)什么毛啊?
大师父:这两天大黄在换毛,掉的满屋子都是,我看怪可惜的,就扫了起来……
☆、第71章 马兰花&银杏树
“师父,你不是怀疑我干了什么坏事吧?冤枉啊,老黄我每日跟着师兄们礼佛念经,哪里还有干坏事的心思。”黄大郎哀嚎一声。
“礼佛念经?咱道观里还有佛像?黄大郎,你撒谎。”大师父一双细长的眼睛,微眯着定定地看着黄大郎,看得黄大郎后背一凉,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师父,自跟了您以后,我真再没干过坏事!到底为什么我修为大涨,本来也不想说的,怕你们心里难受、嫉妒得慌,毕竟是天上掉的馅儿饼。可如今你们怀疑我,还用这种眼神看我,大黄太冤枉了!”黄大郎滴溜溜的眼睛里挤出了几点眼泪,扯过宏远的衣袖擦了擦,又道,“说了你们别不信,哎,这事儿还得从我那个傻子马兄弟讲起。”
“你们还记得吧?半年前,我那马兄弟娶了个凡人媳妇,本来也没什么,过个几十年,那女子老死了,这段姻缘就了了。谁料,我马兄弟竟然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子,为了和那个女人白头到老,宁愿放弃一身的修为,转变为人,这不就要了命了吗,当人有什么好?脆胳膊脆腿,一摔就死了,哪有做妖怪来去如风,这般自在!我劝了马兄弟半天,他不听,执意要放弃修为,那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顺理成章继承了嘛。”黄大郎说得一脸委屈,还有几分舍身成仁的味道。
大师父觉得这话,半真半假。按照他了解的黄大郎,嘴馋、懒惰、狡猾,如果真是马兰花妖主动放弃修为的,估计他不仅没劝,还撺掇着人家长相厮守,好把功力送给他。那头母熊妖的死,中间有没有他的事无从知晓,但他能把人孩子给救下来,总归是好的。大师父稍微缓和了脸色,招呼几人坐下吃饭。
黄大郎见风平浪静了,嬉皮笑脸道:“师父,地龙肉呢?”
守静一撇嘴,道:“锅里呢,师父就知道你会来,给你留着了。”
黄大郎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快地跑到大锅边,手忙脚乱去掀锅盖,一阵水汽扑上来,定睛一瞧,什么嘛,一锅番薯。黄大郎泄了气,怏怏不乐看了大师父一眼,道:“师父你怎么骗人呢?这哪儿是地龙,这不就是闽省那边传来的番薯吗?”
大师父道:“我正一教虽然也能吃酒吃肉,可酒浪费粮食,肉残害生灵,都不如吃番薯。番薯这东西,地根绵延,茎块肥硕,长在土里第二年就能绵延多地,这不是地龙吗?”
宏远把筷子一扔,道:“师父让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
黄大郎吓了一跳,这大师兄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拿盘子装了三五个,端到桌上,拿着筷子使劲儿戳,戳得番薯都成泥了,黄大郎嘴里嘟嘟囔囔,“黄鼠狼吃肉,黄鼠狼不吃素,吃肉,吃肉,我要吃肉!”越戳越有节奏。
旁边那熊孩子把头钻过来,他哭了一下午又一晚上,加上没吃晚饭,累了也饿了,他坐在黄大郎边上,张开嘴巴命令道:“喂我。”
黄大郎求之不得,一碗番薯全巴拉到熊娃的嘴里。熊娃的嗓子眼跟水井似的,一碗番薯掉下去连个浪花都没有,吃完咂咂嘴,跳下椅子自己跑过去盛,装了满满一盆子。
“有那么好吃吗?”黄大郎舔了下筷子,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香、甜、糯、软,还有点儿弹劲!黄大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剩下的全盛到了碗里,埋脸就吃,唏哩呼噜吃得那叫个痛快。也不知道他师父怎么做的,怎么就把番薯做得这么好吃的?
这一锅番薯,大师父从下午就开始忙活了,选了嫩的番薯仔,拿糖和蜜渍了,又撒上了香料,在地窖里放了一个时辰,端上来放进了秘制的汤水中静置了半个时辰,再用大火猛地烧开了水,把番薯仔全倒进去,收干了汤如此反复两遍,直到蜜糖的胶质融入到番薯之中,使其韧性弹牙又香甜可口,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能不好吃吗?
吃光了碗里的不过瘾,大黄又从孩子的盆里扒拉了一半过来,哼哧哼哧地大口嚼着,嘴巴也跟摸了蜜糖似的,“好吃!真好吃!大黄怎么能怀疑师父呢,师父做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熊娃咧着嘴又要哭,可这几位没一个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好像哭了也没有用,他瘪瘪嘴,继续吃自己的。
黄大郎一口气把所有番薯仔都吃光了,把碗也舔了个光亮,摸着肚皮,事后诸葛亮地问道:“师兄你们怎么不吃啊?哎,我跟你们讲,特别香,特别好吃。”说着眯缝着眼,瘫在椅子上哼小曲,心满意足。
守静吃着自己的饭,道:“那是师父特地给你做的,你且享受着吧。”“特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黄大郎也没在意,只以为这儿俩师兄嫉妒,悠然自得抖着腿,又道:“吃饱喝足了,我也有力气跟你们说今晚怎么回事儿了。
“今儿不是师父出关吗?我早早从东山那边往这里赶路,路过小石桥镇外十里铺,正看见一个妇人跟个黑衣男子面对面站着,那女人嗓门很高,大概就是说什么‘我儿子年纪小,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什么?’,‘不久一根手杖吗,尿就尿了,小孩子控制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事’,‘看你秃着个头,出家人吧?你的慈悲心都被狗吃了?’句句都是这种欠打的调调,估计这女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没少欺负人。”
守静点点头。
“这死孩子也不省心,见他.妈占了上风,还跑过去做鬼脸、扭屁股。你们说说,我一个偷看的人都受不了了,恨不得跳上去揍她一顿,更何况被当着面骂的那个?那位估计脾气更不好,母熊精一停下来,那边抄起手杖,一击就砸在母熊精的脑袋上,那个血花啊,溅得啊。”
宏远先一步捂住了熊娃的耳朵,熊娃继续吃他的番薯仔。
“场面相当壮观,母熊精也是皮糙肉厚经得住打,嘶吼一声化出了原形,二丈高的大黑熊,跟那个黑衣人就撕把起来了。这小娃有眼力劲儿,赶紧找了地方就藏,好死不死正巧跑到我这里来。这俩人当真都是厉害角色,招招致命,打了十个回合,那招式大开大合,老黄我一招都接不下来。十招之后,母熊精落了下风,被黑衣人又一击打在脑门上,白浆迸出,歪倒在地,不仅死了,尸首还被黑衣人给拖走了,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个坑娘的货?”黄大郎拍开宏远的手,揪住了熊娃的耳朵。
熊娃哇哇叫了两声,呜呜地哭起来,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想他娘了,看着又可气又可怜。
屋里正闹腾着,一队脚步声音由远处来,一只穿着官靴的脚猛地踹开了三清观的大门,捕头胡二大吼一声:“搜!仔仔细细地搜!东西都给我砸烂了,把妖道玄机子给我找出来!”
捕快们吼一声“是”,四散开来,从前院往后院扫荡,所经过之处,博物架推了,花瓶砸了,椅子抡了,除了三清像不敢动,其余恨不得搭人梯给房子戳一个窟窿眼,这儿刚开始闹腾,后院的人赶紧过来了,大师父走在最前面,宣一声“无量天尊!”嗓门这个亮,所有人心神一颤,停了下来。
胡二站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妖道,你自己出来倒是乖觉,今天我胡二要为民除害,抓了你给我哥哥胡大一家讨一个公道!”原来正是半年前来三清观拿人的那位,当天晚上大师父留在了胡家除妖,他回到县城正遇上县老爷派他去东山县帮忙查一桩案子,捞得腰囊鼓鼓刚回来,想找胡大聊两句。这兄弟俩,一个色胆滔天,一个利欲熏心,最有话聊。没想到一推哥哥家门,蛛网遍布,家中空无一人,找了个邻居问了,才知道哥哥家莫名其妙让人给绝户了,胡二这能忍吗?他也没回去看卷宗,只想着根据自己丰富的害人经验,这绝对就是三清观那老道干的!
他当初把人绑了,人肯定怀恨在心,想着要杀我全家,没想到被我逃过一劫!如今我多带兵器,多带兄弟,今晚就去除了这个隐患!胡二说干就干,带上人直奔而来,为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黄大郎一看这架势也兴奋,终于到我为师父冲锋陷阵表现的时候了,手里撑出一把两刃刀,冲上去好一顿削,那胡二也是悍匪一般的人物,一般人那都打不过他。两人你来我往八个回合,胡二手中的水火棍被削成寸把长一截,成了捣药杵,两手握着护在胸前,看着倒像是黄大郎要侵.犯他。黄大郎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手持双刃刀直劈而下,屋外有人轻声喊了句,“慢着。”
这一句轻飘飘落地,在场的人都僵住不能动了,只有眼珠子能转,黄大郎手举着刀,停在半空中。大师父也装作不能动的样子,低眉敛目站着不说话。
屋外走进来一个人,穿着黑披风,黑帽子扣在头上,一张脸只露出个棱角分明的下巴,皮肤白皙,他伸手状若无意一挥,胡二几个松一口气全都动了起来,捏胳膊捏腿。胡二看清了来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道:“佛陀,您要为我做主啊佛陀,就这几个道士,他们要杀了小人,小人哥哥一家都是他们给杀的,我抬了您的名号他们还不屑一顾,还说要杀您一了百了,您可千万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