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和岳家的关系一向和睦，如今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也怪不得林如海想的多，张景湖对于林如海这个探花郎，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也是早有相交之意，不过这一直没有多少的机会罢了，如今这一相处，便知道此人极合自己的脾胃，两人很快地成为了知交。
毕竟两家也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他们走的近些不会太惹人瞩目。
张家老大如今真的是老实下来了，他气病了老爷子倒也不算是大事儿，可是彻底地败掉了张家的根基，这让张家老大心中惶恐不安，这张家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如今呢？却是连个空架子也支撑不住了，府上遣散了大半儿的下人，留下了几个粗使，厨娘，车夫的，每个主子跟前只有两个长随了，剩下的张家人能自己动手便自己动手吧。
内眷们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的为全家人裁剪衣衫，打理家务。看着自己的老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做针线，惶恐的是张家老大，可心疼的却是张氏，她虽然想送几个针线上的过去张家，可是被张老太太给否决了，人都是有惰性的，如今让他们吃点儿苦头也好，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日后再闯出什么祸端来，谁又能护得住他们呢？
张氏没法子见着父母双亲，听着闺女传来的这话，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母亲也是出身大家，年轻的时候手不释卷，最不爱动的就是针线活儿了，可是如今呢？
如今的张氏简直要恨死大哥了，没出息没本事倒也罢了，竟然又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让父母遭罪，这样没出息的东西竟然还想着内讧，还排挤兄弟，生怕二哥占了他的便宜，什么东西！
听着张氏咬牙切齿地嫌弃她大哥，贾赦叹了口气，这位舅兄以前在地方上虽然不知道如何，不过显然上次的张家之变让他性情大变，惶恐不安了。
所以这才会想着抓住些什么死不撒手，希望能给自己些保障。可惜的是，他并不明白，外物并不能让他强大，也没办法给他保障。
之前上面有岳父顶着，他在地方上也没有人敢为难，江南又是张家的根基所在。可是如今呢？如果这位再不醒悟，只怕真的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反正贾赦看好二舅兄，张景湖有原则有手段，只要上面的那位信任他，提拔他，重用他，张景湖就能成为一个好官，做到真正的为国为民，上报君王，下安黎庶！
“好了，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你便是再恼又能如何？岳母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值得咱们钦佩，将目光放长远些，等着下一代地成长起来就好了，你不也常说锐哥儿是个好孩子么？”
锐哥儿是张家的嫡长孙，自幼聪慧，难得的是性子踏实稳重，不骄不躁的，张老爷子对着这个长孙也是寄予厚望的，眼看着他马上也要十四五了，也该是时候下场了。
“可锐儿才多大点子的年纪，父母年岁不饶人，他们还能等到锐儿撑起张家么？”
张氏也是急糊涂了，这话都出口了，贾赦嘴角抽抽，
“放心吧，这还不是有咱们呢？眼看着再有一年咱们就出孝了，日后往来方便了，你多回去看看。”
张氏是出嫁女，能做的毕竟不多，贾赦也只能这么安慰了。
不过却是没想到，痊愈了的张老爷子是个痛快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分家。这下子张家是真的彻底地热闹了。
张家的两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跪求痛哭也没法让老爷子改变主意，张家人再一次地将主意打在了贾赦夫妇身上，虽然贾赦心中也是支持岳父的意见的，可这毕竟是张家的家务事儿，他一个外人怎好插手？
所以只能当着两位舅兄的面儿写了信劝说岳父一二，可是老爷子火眼金睛，真心假意地他还能看不明白了？
有了贾赦的这封信，老爷子反倒是更加地坚定了自己的念头，这个女婿说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既然他也同意分家，那么就分吧。
张家兄弟俩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的张家有什么好分的呢？
家里甭说是财产了，债务还好几十万的背着呢。
张家老大现在另外有个担忧存在，老爷子这般的举动是不是想着将老二剥离出去，让他活的逍遥自在的，自己这个做老大得要继续背负张家这庞大的债务？
这享福的没有自己，可是烂摊子却要抛给自己，张家老大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地变了脸色，他也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偏心到了如斯地步！
不说张老大的这番心思，张家的分家一事势在必行，老爷子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岂容儿孙更改？
这是家务事儿，也不是家务事儿，张家邀请了两个儿子的岳家，外家来做见证人，当然还有宗族中人，其实想做到不偏不倚有些难度，可是人心本也是偏的，没有谁人保证百分百的公平。
不过老爷子的举动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因为他要将老大分出去！
长子那是什么？继承人，顶门立户，传宗接代，传承家业的啊，可是如今这要将老大分出去，却是为何？
难道说是因为前一阵子张家老大的所为？倒也是，他那般所为，实在是败家子所为，也恼不得张阁老会如此恼火生气了……
☆、第88章
“父亲，儿子不愿意分家，也不愿意分出去！”
张家老大这次是真的惶恐了，再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这么狠辣，这是要自己去死啊！
看着跪在地上，红着眼圈儿，一脸惶恐的长子，张阁老心中叹了口气，就他这样，自己将他分出去才是好的，不然的话，被人盯上利用的话连个炮灰指不定都算不上，可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不知道怎么为张家惹祸呢。
“先听着我把话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分家可好？”
他叹了口气，对着儿子道。听着父亲这样说，张家老大也是迟疑了起来，张景湖趁机地就将自家大哥给扶了起来。
他对着大哥的心思也是有些复杂，也知道这次父亲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他还是这样一副撑不起来的烂泥样子，让人觉得可怜的同时又可悲。
不过他倒并不怨恨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这是将张家的责任放在了自己头上，张景湖只有激动之感，信誓旦旦地决定要让张家在自己手上恢复昔日的荣光。
打了鸡血一样的张景湖本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对着大哥继承家业也没有任何的反对之意。
这样做就算是为自己，为张家留下一条后路。
大哥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可是自己的侄儿锐哥儿却不同，他对这个侄儿也是寄予厚望的。
“什么？”
“这……”
“天呐！”
听着老爷子让老大背着十万的债务，家里的祭田和府中仅有的一点儿东西也都给了老大。
张景湖和老两口几乎是净身出户，所以这下子惊呼的可就不止是张家老大了，便是请来的几位证人也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张家除了老大夫妇之外皆是一脸的平静，可见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
张景湖的岳家忍不住地为自家姑娘委屈，他老爷子也实在是太过偏心了，这老大是儿子，自家女婿就不是儿子了？
可偏生自家闺女一脸的平静，外加上她之前送来的口讯，让他们只要保持安静即可，一切都是她自有主张。
“我知道对不起老二夫妇，这样对他们夫妻不公平，可是老头子如今行将就木，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为了张家，也只能行此下策了，希望亲家见谅！”
张阁老自然是看出了老二岳家的不满，所以他也坦荡地说出了自己的算计，这样是不得已而为之，张景湖的岳父虽然气的牙痒痒，可也佩服这老狐狸能屈能伸。
见鬼的行将就木，明明中气十足，这会儿再怎么装蒜示弱又有什么用？
可是气的牙痒痒的老爷子在看到闺女满脸的祈求之后，叹了口气，罢了，儿女都是债。
“哼！”
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张家老大只觉得自己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重重地吁了口气，此刻他才觉察到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可见刚刚他到底有多紧张了。
十万两啊，有祭田的出息，有铺子的出产，三两年的功夫自己就能还清了。
这样想想，再回头看看一脸平静的二哥，心中又忍不住地泛出了一抹愧疚来，自己以后翻过身来了肯定不会忘记二弟的好的，定然会帮衬二弟一把的。
张景湖也并不知道自家大哥如此对厚颜，不过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吗？
既然老二的岳家不再反对，这场分家就顺利了许多，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分的，之前为了还债，张家基本上就是个空架子了，现在只要张家二房和老两口将自己的东西搬走即可。
老太太的嫁妆私房也在上次还债中折腾了个底朝天，这之后，张家老二夫妇带着父母孩子，六七口人难道要去喝西北风么？
顺利地分完家之后，张家一家子人坐在了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张家老大也将今年奉养父母的两千两银子当机立断地给了自己二弟，这是为了让二弟不那么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