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穆蓝和云娇误以为自己把玉秋霜气死,因此偷偷摸摸雇了程云鹤的镖行,将玉秋霜的尸体运出玉城,而云娇装神弄鬼想要将玉秋霜之死嫁祸于鬼怪,以此脱身。
自玉城出来以后,江湖上对李莲花又有了新的传说,宗政明珠是官,被捕花二青天押进刑部大牢,而玉穆蓝和云娇等是江湖人,则交给“佛彼白石”。
“佛彼白石”是当初四顾门的刑堂,四顾门与金鸾盟一战,金鸾盟土奔瓦解,李相夷和笛飞声坠海,生死不明,四顾门解散,只有“佛彼白石”保留了下来,由四人执掌,分别是纪汉佛、白江鹑、云彼丘和石水。这四人曾经是李相夷的左右手,十年过去,早已成为这一代江湖弟子心中向往的当世大侠!
李莲花和燕施回到屏山镇的楼前,一黑面书生坐在楼门口摇头晃脑地吟诗,看到李莲花二人,大惊失色“骗子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又看了看随行一贯沉默的燕施,看着李莲花悻悻然道:“我听说了李莲花捉鬼的故事,突然替你伤心得很。”
李莲花看着这人,此人就是施文绝,他离开前写了一封信让他暂时替他看着吉祥楼,他微微一笑:“啊?”
“你这人虽然是个骗子,还是个穷鬼,不会治病,不会打架,但至少不是个笨蛋。”施文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在几年后你突然疯了,我会很不习惯。”
李莲花也学着他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自己过得不错,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就得请你替我多掉两滴眼泪了。”
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李莲花三经受到重创,这三经受创会导致智力下降,出现幻觉,最终疯癫,这件事只有施文绝和燕施知道,一天天等自己变傻变疯的日子的滋味,实难想象。
燕施依旧面无表情,施文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为李莲花的事情伤心或者难过,要说这世上那么多看不懂的人,在他面前,除李莲花还有一个燕施。
施文绝从来没见过对方笑过,也没见对方哭过,可以说除了面无表情他没见过对方任何其他的表情!他也没见过燕施除他们之外的亲人或者师友,只知道对方一开始就是和李莲花一起,可是李莲花也从来没说过燕施是什么人,从哪来,年岁几何,武功如何,燕施不说,他们也没问过,久而久之,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任何时候,身边有一个安安静静的燕施。
进了楼,李莲花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掏出一只鹦鹉。
“这是一只鹦鹉,还是只母的,”施文绝瞪眼,“这是哪家小姐给的定情信物?”
“这是云娇养的,它会唱歌,你要不要听听?”李莲花微笑。
“唱歌?唱两句来听听。”施文绝饶有兴致地看着色泽鲜艳的鹦鹉,却被这只可爱的鹦鹉一开口的声音吓个半死。
那犹如鬼哭狼嚎断舍鬼哭的歌声从鹦鹉嘴里蹦出来,施文绝惊恐万状,“这是什么?!”
李莲花温柔地摸了摸鹦鹉的脑袋,“它的舌头被人剪了一截才会这样,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女规。”他喃喃道:“方多病想必很喜欢它……”
“不行!”施文绝大吃一惊,“这东西决计不能让他看见……”
施文绝还在劝说李莲花千万不能把这只声音诡异的鹦鹉送给方多病,免得他一路从方氏吓到江湖武林。燕施旁若无人地坐在楼里唯一的椅子上,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啜饮。
夜间,施文绝已经离开,李莲花和燕施在外面吃了碗面,回到楼里的时候,李莲花状似无奈道:“小施,以后出门千万得蒙一块布。”
燕施投以疑惑的眼神。
李莲花无奈摇头,收敛了笑,一本正经道:“今天在面摊有十三位姑娘假装跌倒,撞到我们吃面的桌子,有九位姑娘丢了手绢和香囊,桌上连放碗的地方都没有,两位少侠过来搭讪问话,我们吃个面吃了整整半个时辰!若下次去吃面,恐怕撞到的就不是桌子,扔的就不是手绢香囊了,唉……”
燕施还是那冷漠无情的表情,听了李莲花的话,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他从袖中拿出一瓷瓶,递到李莲花跟前,“这是十天的药,莫忘了。”说完就上楼回房了。
楼下李莲花茫然喃喃自语,“明明你的医术那么厉害,为什么被传神医的会是我,小施不是更像大侠……”
摸了摸瓷瓶,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掏出一枚服下,其余的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
日子似行云流水飞逝而过,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李莲花将吉祥楼搬去了朴锄镇,偶尔去镇上的晓月客栈吃点东西,大多数时候在自己楼里炒点菜。
晓月客栈的老板娘叫孙翠花,是个寡妇,还有个儿子,一人含辛茹苦地经营着客栈带着小孩。李莲花性格温吞,看上去就像个落魄书生,老板娘虽然性格粗俗,大大咧咧的,心地却很好,和李莲花很快就熟悉起来,偶尔也会叫李莲花帮忙带下孩子。
门外已下了四天的大雪,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泛着光。
燕施一个人坐在楼里唯一的椅子上,半闭着眼,李莲花出门已经一个时辰了,因为武功被废的七七八八,特别怕冷。燕施垂眸想了半响,上楼从房里拿了件白色羊绒披风便出了吉祥楼。
屏山镇二十里外有一处陵园,是前朝熙成皇帝的寝陵,方圆五十里的山头都给皇帝修成了圆形的宝顶,种上整齐的杉木,留了百人的军队替熙成守灵。
腊月初一,守灵兵张青茅在雪地里发现了“铁骨金刚”吴广和“杀手无颜”慕容无颜的尸体。一品坟的事交由“方氏”,佛彼白石派来百川院弟子葛潘前来协助“方氏”方多病查明此事。
燕施缓步走到晓月客栈,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袭绸质青衫,足蹬薄底快靴,笑容和气,见到燕施呆愣了一瞬,上下打量了下燕施,拱手道:“不知阁下所为何事?”然后又加了一句,“老板娘去…买酱油了,还未回来。”
葛潘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芝兰玉树的青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腕臂里搭着一件白裘,毛色纯正,光泽剔透,一看就不是廉品。
身为百川院弟子,知晓的情报自然比其他多知晓一二,但他却从未见过此人,如此相貌,若在江湖中出现,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当下他怀着交好之心,拱手施礼。
燕施却没有葛潘想得多,径自绕过葛潘,走进客栈。
听到动静的方多病和抱着孩子的李莲花同时看向门口,见到燕施,李莲花微笑,却因为他停下脚步惹得怀里的孩子又大哭起来,李莲花手忙脚乱地哄。
方多病怒气冲冲地瞪着李莲花,李莲花满脸歉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翠花去买酱油会买那么久。”
复又看着燕施,“小施,不好意思啊,翠花还没有回来,我带着孩子不好走。”
燕施了然地点了点头,把腕臂上的白裘抖了抖披在李莲花身上。
身上立马暖和起来,李莲花笑得心满意足,看着燕施犹如自家长大的孩子,方多病看得眼直抽抽,立马搓着胳膊一副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模样。
葛潘走进来拱手道:“方公子,这位是?”
方多病等的不耐,脸上也带着几分,看到葛潘好歹记起来这是四顾门的弟子,自己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方大公子,立刻笑得温文尔雅地介绍道:“这是燕施,燕燕于飞的燕,是我和死…李莲花的朋友。”
“哦,原来是燕公子,久仰,久仰。”葛潘拱手施礼,“在下‘佛彼白石’云彼丘之徒,葛潘。”
燕施面无表情,淡淡看了一眼葛潘,竟让对方有一种被看透的心虚感,背后流出一阵冷汗。
云彼丘好读书,李相夷平生却最不屑繁文缛节,他的门下从来没有教养,决计不会见了人一口一个公子,还行礼作揖。正因为云彼丘读书成痴,惹得李相夷厌烦,让他立下誓言,他门下弟子决计不准读书,所以云彼丘门下多半是不识字的。且葛潘身上穿的绸质青衫,连云彼丘都穿不得,他的弟子怎么会穿?
燕施心里清楚却不说出来,若是李莲花连那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被人所害,那他也不会费那个功夫去救人。
方多病和李莲花也听得出来这“久仰”只是客套话,李莲花原本微笑的脸笑得更加和善。
此人龙姿凤章,绝非池中物,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他们又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孙翠花回来,最后李莲花只能把孩子托给两手空空的燕施。
燕施:“……”
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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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4】
燕施抱着孩子,眉头微蹙。怀里的孩子倒是好奇地看着燕施,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想要碰燕施的脸。
正在燕施默默准备把孩子扔到房间里的时候,他动作一顿,淡淡道:“谁?”
原本客栈里除了燕施和小孩没有别人,此时燕施身后却有一个青袍布履之人负手站在那里,似乎站了很久,“多年未见,别来无恙。”语气平淡,一点也不像是老朋友或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