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七人尽心尽力为师傅筹办寿宴,张三丰一向不喜铺张浪费和繁文缛节,因此每至七十、八十、九十大寿的时候都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总是简单为主。而此次百岁寿诞,张三丰也没有特意发帖广邀武林人士,可是今天,昆仑、崆峒、神拳门、海沙帮、巨鲸帮、巫山派各掌门都带着随身弟子前来贺寿,这也没什么,毕竟张三丰的声望很高。
可是,他们却发现了违和之处。
俞岱岩腿伤已经治好了,虽然武功不比从前,但是这几年都在慢慢地练回来,如今也有以前的七成了,师傅的寿诞,他自然也是要来帮置的。
他和其余六侠说道:“这些人虽然手上没有兵器,可是腰腹盈裹,明显藏着兵器的。真当武当卸兵石是摆设了,师傅的寿诞也容得他们放肆!”
师兄弟几人不好明着和其他门派的人动手,况且今日是师傅的寿诞,不宜见血,但也不容别人毁了这寿宴,几人相商盯着几个主要人物,一有情况便先发制人。
青书在殿外迎客,如今他已不是小小孩童了,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一身青衣飘逸洒脱,少年面容虽还留有两分稚嫩,但行为温文尔雅,从容不迫,不骄不躁,让人一眼便觉得这真是一个正气好儿郎。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袭月牙白袍的青年男子走近,青书露出笑,比之前更添了一抹柔和,怕有不妥,又收敛了些许喜色,恭敬道:“姝颜神医!”
来人正是姝颜,张三丰大寿,他和武当交情不错,再有俞岱岩的情面在,此次寿宴自然也收到了请帖,考虑到张三丰的性格,姝颜并没有挑太过贵重的礼物,不过对于张三丰而言,他的礼物也算得上珍品了。
青书让其它弟子暂代他,他引姝颜进殿,边走边压低声音道:“师傅,五师叔昨日回来了,五婶受了伤,现在在五师叔的院里修养。此次来了很多武林人士,看样子,怕是冲着五师叔来的。”
姝颜对于这个弟子感官还是不错的,再有这十几年的相处,即使姝颜对感情越发淡漠也还是有一些感情在里面的。如今他对青书很是满意,他在江湖中已渐渐崭露头角,武功也日臻完善,可以说若全力出击,同辈中也难逢敌手。
除了武当的武学,纯阳的剑法,姝颜并未教给他太多武学,在商城翻翻捡捡,才又挑了一本北冥神功,在青书的基础稳固后就一直让他练这本功法了。青书也没有让他失望,天赋好,觉悟高,北冥真气已运用自如。只是年龄还小,阅历不够,还需多历练。
本来想给青书一把剑的,奈何他的包裹里没有藏剑山庄出品的剑,所以他用侠义值从系统里换了一把秋骊剑给他。
张翠山回来的事他也知道,毕竟他还在姝颜的队伍里。
“你可知道你五师叔的孩子?”姝颜问道。
“听师叔和父亲说过,那孩子方十岁,回来的时候遭遇了元兵,那孩子被虏了去,五婶也因此郁郁寡欢的。”青书也是昨日听莫声谷说的,问了父亲才知道经过。听到师傅问起那个孩子,青书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有表现出来。
姝颜的表情有些奇怪,青书虽然疑惑却没有直接问,把姝颜带进去领到了张三丰和宋远桥他们面前。
俞岱岩见到姝颜尤为激动,其余六侠对姝颜的印象也很好,与张三丰叙聊了几句,本想找一个角落坐着的姝颜硬是被俞岱岩他们拖着坐在了贵宾席,姝颜最后也只好由着他们了,而其他门派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紫霄宫的大厅上众宾客用罢便饭,火工道人收拾了碗筷。
张松溪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各位朋友,今日家师百岁寿诞,承众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只是招待简慢之极,还请原谅。家师原要邀请各位同赴武昌黄鹤楼共谋一醉,今日不恭之处,那时再行补谢。敝师弟张翠山远离十载,今日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行禀明师长。再说今日是家师大喜的日子,倘若谈论武林中的恩怨斗杀,未免不详,各位远道前来祝寿的一番好意,也变成存心来寻事生非了。各位难得前来武当,便由在下陪同,赴山前山后赏玩风景如何?”
他这番话先将众人的口堵住了,声明在先,今日乃寿诞吉期,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敌。这些人连袂上山,除了峨嵋派之外,原是不惜一战,以求逼问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但武当派威名赫赫,无人敢单独与其结下梁子。倘若数百人一涌而上,那自是无所顾忌,可是要谁挺身而出,先行发难,却是谁都不想作这冤大头。众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
不过片刻,昆仑派的西华子便做了这出头鸟,“张四侠,我们明人不作暗事,打开天窗说亮话,此番上山,一来是跟张真人祝寿,二来正是要打听一下谢逊那恶贼的下落。”
年纪较轻的莫声谷沉不住气,忍不住说道:“哼,怪不得。我道是今天听说各位来到武当,是来给家师拜寿,却是暗藏兵刃,送的好一份礼!”
忽然伸手往西华子两人腰上一扯,衣袍被扯开,“哐当——”两声,两柄兵刃掉落在地,登时把西华子气的面红耳赤,正要动手,张松溪和俞岱岩准备先发制人。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像发自身旁。
张三丰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迎接。”
门外那声音接口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暨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张三丰道:“今日武当山上嘉宾云集,老道只不过虚活了一百岁,敢劳三位神僧玉趾?”
道童给少林三僧上清茶,空闻饮了一口,双手合十道:“张真人,今日本不应该提及他事,但贫僧不得不为少林讨一个公道。”
张三丰道:“可是为了我那弟子翠山?”
张翠山听到师傅叫他的名字,起身站在了张三丰身旁。
空闻道:“正是,我们有两件事情,要请教张五侠。第一件,张五侠杀了我少林派的龙门镖局满局七十一口,又击毙了少林僧人六人,这七十七人的性命,该当如何了结?第二件事,敝师兄空见大师,一生慈悲有德,与人无争,却惨被金毛狮王谢逊害死,听说张五侠知晓那姓谢的下落,还请张五侠赐示。”
张翠山朗声道:“空闻大师,龙门镖局和少林僧人这七十七口人命,绝非晚辈所伤。张翠山一生受恩师训诲,虽然愚庸,却不敢打诳。至于伤这七十七口性命之人是谁,晚辈倒也知晓,可是不愿明言。这是第一件。”
“那第二件呢,空见大师圆寂西归,天下无不痛悼,只是那金毛狮王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溅,我义兄的下落,我决计不能吐露。此事跟我恩师无关,跟我众同门亦无干连,由张翠山一人担当。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杀要剐,便请下手。姓张的生平没做过半件贻羞师门之事,没妄杀过一个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义,有死而已。”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
听到张翠山全话的米丽古丽:“……”
这妥妥的拉仇恨啊,——知道是谁杀了少林七十七人,不说;知道谢逊的下落,不说,你们要逼我,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扮成姝颜的米丽古丽拿起茶杯掩住抽搐的嘴角,看着身旁面容俊朗,已有“玉面孟尝”之称的青书,姝颜甚感欣慰。
不管谢逊的遭遇有多令人同情,也不能掩盖他当初发狂杀死多派人士还有普通人的事实,这里也不乏有谢逊杀过的人的亲人在,张翠山身为正派人士与谢逊结八拜之交本就不合理,现在还要为其隐瞒下落,抛下情深义重的妻子儿子、恩重如山如同父亲的师傅和相处多年的师兄弟自杀,难不成他认为义兄比师傅他们更重要?
姝颜忽然觉得看不懂这些所谓正派了,张翠山身为白道却与恶贼谢逊结拜,甚至愿意以命相抵保守秘密;而那些昆仑派海沙帮的武林人士却为了所谓屠龙宝刀号令天下争得头破血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逼张翠山等人说出谢逊的下落。
说谢逊是恶,他却被自己的师傅屠尽全家,所有的感情都是欺骗,抢夺屠龙刀也是为了报仇。
说这些武林正道是善的,他们手上也不是全无血腥,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却男盗女娼,十足的伪君子。
张三丰的确是德高望重,侠义仁心,他的弟子也都是侠义心肠,可是却太过刚直则易折。
尽管是被称为魔教的明教,虽然良莠不齐,却是抗元义士。
看着还在争论不休想要逼迫张翠山说出谢逊下落,眼里止不住贪婪的武林正道人士,姝颜忽然觉得无聊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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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10】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众人都怒火难平,一个个表现得义愤填膺,就差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