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越来越难看的闲院真澄一脸阴霾,随着自己的偏见在心里早已给对方安上了‘有城府、心机深沉’的不符定义。
帝光公主级的人物会有如此变化多端的表情还真少见呐……
每个从闲院真澄旁边路过的学生会干事无人敢去攀谈和搭话,因为,他们这位名声不比源会长以及赤司君小的风云人物,心情好像很糟糕的样子。
如果贸然去交谈,会不会不小心踩到雷点?虽然他们谁也没见过闲院桑有生气和忽略礼节的不周到之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少有人毫无压力地靠近她。
相比之下,宫崎桑要好相处多了呢。即使他们和那位走得也不是很近。
另一边,宫崎优里昨天在医院呆到很晚才离去,等回到家已经过了平时的就寝时间,最近一些琐事缠身让她夜晚也睡得不安稳。本想趁着下午的自习课补个眠,可是她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整个人一激灵。
接二连三小声打了好几个喷嚏的宫崎优里并不知自己被众人搬出来和闲院真澄比较,更不知闲院真澄一想到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因此她以为自己受了凉。
眨了眨困顿的双眼,她抬起有着沉的脑袋望向一旁,然后起身走到窗边把忘记合上的窗户关紧。
……唔,好多了。
醒来后她也少了一丝困意,只不过掩住唇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随手翻开手边的练习册写起了今天的作业。
直至放学铃声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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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下降的气温预示着秋季的结束,冬天即将到来。街边和校园内的树木皆以萧条,平白染上了些许苍凉的气息。
路上每日都匆匆忙忙赶着去工作的上班族及部分学生也穿上了保暖的外套和大衣。
宫崎优里一到冬天就懒洋洋根本不愿挪动地方,此时的她侧身窝在榻榻米上,纯白色的浴衣穿得相当随意,怀里抱着被子半阖双眼,享受着双休日的清晨无人来打扰的片刻宁静。
每隔一段日子便要回到北条家小住一日,是她那所谓的父亲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然而一向和子女不亲近的他并不曾征询过她的意见就擅自替她决定了生活,更没考虑到或许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珍视’。
但她却没拒绝父亲的提议,因为这也是那位名义上的祖父的意思。
当她来到北条家的第二天,这位祖父终于和她开诚布公了会放纵父亲把她接回北条家的目的。
北条本家这一代人丁单薄,只有北条昂一个男孩,将来自然也是要继承庞大家业的,他的优秀有目共睹,头脑也比同龄人聪明太多,在交际上更是从未被挑拣出不恰当。他从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怎么看都是最佳的继承人人选。
然而在他大病一场后,体质变弱,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分家那边从不缺少同龄的优秀人才,只是碍于主次没有人明目张胆提出更换继承人的要求罢了。
可是每次家庭聚会和重要酒会,他们对准继承人的不重视也越来越明显,谈话时几次三番暗示过大家长的决定是否能再考虑一下。
未来北条世家的当家人,怎么可以是个病秧子?这样还怎么待领家族走向兴旺!
不过对分家那群人的不满早有所知,并且不打算更改自己决定的大家长北条让可从来不想给分家留下可乘之机。他独自一人掌权北条家几乎半个世纪,享受着被人崇拜恐惧的岁月久了便会极度贪恋权利带给他的荣耀,叫他把自己支撑了几十年的江山拱手送给兄弟的后代,他绝对做不到这么大度!
病秧子又怎么样?至少继承家业的还是他北条让的孙子而不是其他人!另外,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即便再有能力,也逃离不出他的掌控。
那么,在继承人身边安排一位可以协助他又抢不走一切的人,也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他默许了原本也算是他孙女的女孩儿走进北条家,并且提出了条件。
这个条件并非一种交易,而是单方面的告知,因为宫崎优里绝对没胆量拒绝。
【只要你同意我的要求,北条家会保证你母亲的手术万无一失,只不过是协助昂顺利接管家业,对你而言并无损失。】
虽然宫崎优里不是最优秀的,她甚至对家族事情一无所知,但她却是最适合平衡目前北条家状况的唯一人选。
宫崎优里没入籍北条家,也不会有继承权,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温顺的猫会变成凶悍的老虎抢夺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关于那次的谈话,宫崎优里承认,自己被北条让威胁成功了,与其说威胁不如说利诱更为恰当。
她知道花山院青木的医术很好,也非常信赖他,但是,她曾经失去过一次,就万万不能够再失去第二次了,那一定会比死还要难过。有北条家在医学界上的地位,就等于给母亲支撑起一个强大的保.护.伞,所以她除了妥协,根本无路可走。
另一方面,即使现在的北条昂只是上高中的年纪,也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刚满二十岁就凭借自身实力摆脱祖父掌控并且拥有自己的个人事业的有为青年,然而,北条昂对她有恩,她也不希望看到一直都真心关怀她的这位兄长道路走得特别艰难,因此虽然她能力有限,但留在北条家帮助他,的的确确是心甘情愿的。
她以为时不时来往于东京神奈川,住在缺少了很多人情味的冰冷大宅中被各方面的视线审视着肯定和曾经的感觉一样像种煎熬,可实际上除了偶尔在茶室面见前来拜访的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陪伴他们的夫人说说话,也没什么事情会令她感到为难了。
她没有伶牙俐齿的口才,也不会随着场合嘴甜地奉承和称赞,却也从不在人面前失礼和行为言语欠缺考量,于是,那些贵妇给她的评价多半都是‘很乖巧’的女孩子,然后再客套几句,双方把这次的拜访完满落幕。
而拜访中谈论的话题,有几分真实他们谁也不会傻到道破,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笑脸的背后也许只是不屑一顾和不耐罢了。
抱着被子滚了半圈,顺便换了个姿势继续窝着,她不禁发出一声喟叹,其实没人理睬和打扰的日子就某种意义而言,也算一种幸福。她心中莫名生出这样的感慨。
‘笃笃笃’几声零碎敲打窗户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响起,也吸引了一点也不想挪窝的人的注意力。
原以为是风吹石打造成的响动,不想去理会的。而这个声响断断续续持续的几分钟她才确定真的有人在外敲打她房间的窗户。
慢慢吞吞从榻榻米上爬起,先是整理了下浴衣,然后走过去推开透视度很低的和室窗户,瞬间吹进来的冷风令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接下来,她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声带有浓浓笑意和一丝惊讶的话语。
“怪不得这么久都没反应,原来优里是在赖床么?”
“……”宫崎优里不说话,她该想到的,会用这种方式来找她,除了北条昂也没别人了。
她不去回应北条昂的调侃,反而一脸平静的从头到脚把眼前的少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
穿了一身休闲装乍看之下就一阳光帅气的少年,在北条这样传统习俗很深的家族,除了正装也就只能接受自家孩子在家穿校服了。
“北条君打算出门?”她认为这是北条昂出门之前来和她道早安。
回答宫崎优里的却是北条昂越加上扬的唇角,这在某人眼中显得过分肆意张扬,他非常愉快地纠正语句里的错误:“确实要出门没错,但不是‘我’,而是‘我们’。”
不太能立即跟上北条昂话题的跳跃度和重点,宫崎优里眨巴眨巴眼,待她完全消化其含义,反应倒是出乎北条昂意料之外的淡定。
她依旧一派安然,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温软软:“如果我没记错,北条君下午还有重要课程。”
那些学了十几年的精英教程在北条昂眼中一向不是必备的物质,他也不需要可有可无的点缀为自己锦上添花,幸而他并不清楚祖父和宫崎优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最会反对的也一定是他。
现在他只觉得能带着一个人逃家,应该也是很有趣的。
“逃课吧,没有过逃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优里。”——能看到这女孩子愕然的表情,更有趣啊。
不得不说,北条少年偶尔的恶趣味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一直以来宫崎优里都认为像北条昂这般的优等生,肯定也和赤司绿间他们一样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更不会把‘逃课’这种青春期叛逆的话挂在嘴边,可没想到这家伙不仅说了还真的要去做。
让她惊讶的并不是‘怎么可以逃课呢’这个观念的问题,她会感到惊讶,只不过逃课的人是北条昂。
“……如果你确定的话。”她可以奉陪。其实叫她把珍贵的休息时间浪费在大宅中虚度或者参加一些社交课,她也是很不乐意的。
在北条昂看来哪有什么确定不确定,宫崎优里会这么说多半已经赞同他的提议了。
于是就在两个人默默的对视几秒后,宫崎优里有所领悟的点点头:“那么,请稍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