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宫崎纪子便看到,本来在认真削苹果的自家女儿,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接着,又仿佛若无其事地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并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放心吧,妈妈。”被母亲直言问道,宫崎优里如是回答。
不顺心的事吗?确实没有不顺心。
只不过,她由于太震惊,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赤司的话简直堪比惊雷,完全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过后更是难以恢复平静。
看着眼前的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宫崎优里眼神飘忽不定,这是她在无措时会有的神情变化。
昨天,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学生会,离开学校,更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了家,总之在她打开家门,走上楼梯,进入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根本没计算过用了多少时间。
当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重新有了对周围一切的感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部黑了下来,由于阴天,并不见每个夜晚都挂在窗外树梢旁边的那轮弯月。
没有开灯的房间,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他的言行举止,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他的声音与自信,还有,下午的坦白……
那是曾经被她过分信任和依赖的赤司征十郎,可是大概只有他们二人才明白,这个曾经到底有多久。
其实她早该有所察觉的吧?只是不愿去正视罢了。
现在的赤司,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和不擅长,近几个月的频繁接触,令她产生了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很久的错觉。
每天在不同地点相遇,互相问安是必不可少的,彼此的相处中,她会时常忽略心中的微妙感。直到一切都豁然开朗并且得到了解惑……
她这时才清楚,那样的微妙来自哪里。
而她并没有困惑被揭开的欣喜,却反而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宫崎优里感到很茫然,她不知要如何去面对那个近在身边,和她拥有着共同回忆的赤司征十郎。
因为这个赤司在她看来,已经不再单单只是队长和可以被当做朋友的人。
他们曾经,还是恋人。
躺在床上的宫崎优里嘴角弯出一抹苦笑,她觉得,在几个月以前,如果预知到了今后可能发生的,她会毫不犹豫拉开彼此的距离,错误的过程,不需要上演第二次。而那时的赤司征十郎之于宫崎优里,也仅仅是认识而已。
后来,她认为刻意的回避很没必要,毕竟对方什么也不知道,她又何必为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回忆,固执地不肯放下。
然而,当她逐渐适应了如今的相处模式,并且相信两人可以称得上是朋友时,却被告知,他们其实有着相同的经历和那些共同的过去。
今后要怎么面对这样的赤司,成为了宫崎优里最大的难题。
短短的几个月,他的形象又再次在她心底留下了存在的痕迹。想要再去远离,她承认,自己做不到了。
于是,就在这样无所适从的心情下,她连衣服也没换,直奔母亲住着的医院,临出门之前,她还做了个非常幼稚的举动。
‘啪’的一声响,按下摆放在写字台上有着篮球部正选合照的相框,她暂时还不太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
回想起昨天发生一系列的转折和变故,宫崎优里抿了抿唇,把苹果继续削皮,不过由于她发呆太久,苹果有些氧化。
宫崎纪子看不下去了,眼带纠结地盯着女儿手上坑坑洼洼变了颜色的苹果,似是开玩笑般地说道:“妈妈知道优里很有孝心,但是,你就放过苹果吧,这么可怜,妈妈都不忍吃了。”
“……”
被稍微调侃了一下的宫崎优里一阵默然,顿了下,她把水果刀往床边的置物台上一放,自己头也不回地啃着原本是要削给母亲吃的苹果。
明白女儿心里有点小别扭,宫崎纪子低笑,接下来,她抬起手臂,轻轻抚上坐在病床边上,女儿黑色的长发,一如既往地温柔与疼惜。
“优里有心事要记得和妈妈说哟,虽然可能没办法替你解决,不过妈妈永远都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母亲的这番安慰,让宫崎优里眼眶有些发热,过了会儿,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也会记住的。
但,听到和记住了是一回事,要不要照做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毕竟一些事还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又过了会儿,待她重新调整好心情,扔掉手上那颗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吃的苹果,才将注意力放在母亲翻看的杂志上。
母亲是服装设计师,就算近些年只为一些店面设计传统和服,工作量大大减轻了,也不会令她失去对设计各种风格服饰的热情。
而每个月都要订阅最新一期的时装杂志,母亲也坚持了许多年。
以她的说法就是,时常关注目前大众的穿衣喜好和搭配,才能设计出更好的和服,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说辞,仔细一想却又感觉没什么根据,传统的服装,终归少了些时尚和流行的。
她刚才随意瞥了眼,封面边角上印着明确的发行时间为上个星期,最近她忙着学园祭的一些事脱不开身,也忘记了要帮母亲送杂志到医院。那么这就奇怪了,母亲看得杂志是哪里来的?
对于宫崎优里的疑问,宫崎纪子翻过看完的一页,眼角一弯,样子似乎十分的高兴:“是姓赤司的孩子上次到医院看我的时候带来的,没想到我只不过随口一提,他就上心了。对了,优里找个机会一定要替妈妈好好感谢人家。”
“赤、司……”宫崎优里脸上温婉的浅浅笑意一僵,就连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使用的语气都变得很是古怪。
宫崎纪子抬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优里?”
“不,没什么。”偏过头,宫崎优里迅速回答,然而回答得过快就会显得极度反常。
在宫崎纪子看不到的角度,宫崎优里抽了抽嘴角。如果没记错的话,母亲只和赤司见过几次面,他们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
而且,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曾到过母亲的病房。难以理解也不能想象,他这么做的意义,他不是个会做无意义事情的人。
还有,他们说过什么,又聊了哪些,她也很在意。
真糟糕……
宫崎优里内心感到些许复杂和懊恼,因为她发现,就算看不见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可他的身影也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后来,当她想要再问些什么图个安心,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出现的人是她母亲的主治医生,花山院青木。一身洁白的医生制服,听诊器还是挂在脖子上,像个他永不离身的装饰物。
花山院医生,您过来的时机掌握地可真好……
宫崎优里垂眸,表示说话的欲望已经没有了。
等到了再后来,宫崎纪子问起自家女儿当时是不是有什么没说,宫崎优里也没兴致去谈起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送时尚杂志什么的,大家也可以理解为赤司巨巨在贿赂丈母娘【不
咳,其实就是想说,他并不是啥也没做,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打入了内部2333
说起来,优里此时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不知道对方是她记忆里那个人的时候,可以若无其事的面对他,但是窗户纸一破,任何假象都破灭了,她要面对的是十年后的赤司征十郎,毕竟除了那次的街头篮球场相遇,他们很多年都没有和对方取得联系,称呼都心照不宣的变了,可想而知他们已经很疏远了。把对一个人的称呼从姓氏变成名字并不容易,但把名字转换回姓氏,其实更难。
和一个曾经喜欢过,最后不得已才分开,而对方也知道你为此做过很多努力的人相处,也的确为难她了。所以她需要的是时间。
☆、不是远离,是回归
由于学园祭期间,宫崎优里就很理所当然地呆在了医院,连去学校也从不提起。其实有时候她很讨厌自己遇到困扰不能坦然面对的态度,那么的不够直率,也缺少坦白。
她只是想,在还没寻找到更好的相处方式之前,两个人最好还是不要碰面了。况且,见了面,他们又能谈什么呢?
聊一聊过去,或者再期待一下未来?这些在他们看来都太不现实。
宫崎优里从来都不是个会展开话题的人,而曾经经历的那些,也已经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再去说起,不愿给彼此徒增烦恼和尴尬,她就只能再次做个胆小鬼,躲在母亲这边不敢见他。
思考了太多,却全部都和赤司有关,她承认自己的心很乱,乱到完全忘记了某位金毛少年几年如一日的习惯。
当宫崎优里终于想起黄濑时,她家母亲也完成了每天早上的例行检查。
吃过护士小姐准时送上来缓解她头痛的药,宫崎纪子倚在病床上望向背对她翻着上衣的自家女儿,
“优里,你在找什么?”宫崎纪子好奇地问道。翻了那么多遍,是丢东西了吗?
听到母亲的问话,宫崎优里立即停止了双手在衣兜中摸索的动作,然后就像放慢的镜头般,缓缓扭过脑袋,一脸的面无表情:“……妈妈,昨晚出门太匆忙,我把手机落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