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希望被讨厌,我也不想讨厌你,又何必纠结?
听到北条昂的回答,宫崎优里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啊,说得也对呢。”
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答方法,也不是所有结果都找得到原因,而她有时确实太执着某些问题了,不知不觉就钻了牛角尖。
放开了一些缠绕在过去的困惑,宫崎优里也有些释然,她开始小口品尝起碟子中的蛋糕。香草加上梅干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甜而不腻又令人产生少许怀念。
双手撑在身后,北条昂仰望头顶碧蓝的天空,换了个话题:“呐,优里没打算在北条家常住,对吧?”
宫崎优里静默几秒,之后只用‘嗯’的一声作为回应。她淡漠的样子看似也不甚在意对方突然叫她名字这件事。
不常住是肯定的,她不喜欢每天处处受限制的生活,就像无时无刻都被监视着。
既然他们只当她这次来做客,那么客人的去留也不会有人多加干涉,能早日回到东京她也不愿多留一天。
总之,她给足了母亲安心与宽慰,目的已然达到,如果母亲问起的话,她也只会说,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这样吗?决定什么时候回去?”
似乎早就决定好了般,宫崎优里果断且毫不犹豫地道:“明天。”
北条昂显然很惊讶,这种惊讶让他暂且忽略了由心底冒上来的点点失落感:“这么快?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淡看了他一眼,宫崎优里态度极为认真:“别忘了,我还是个学生,要去上课的,我相信北条君也不想自己的妹妹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吧?我还不准备留级。”
请假时间到了却不回学校,会被扣掉学分的北条君!而且,她还有在医院的母亲需要照顾。
其实北条昂只觉得稍有遗憾,遗憾自己的计划在刚冒出头绪时就被对方直接斩杀掉了。
“还想和优里登山去看日出呢,这么一来也只能等下次了。”
北条昂话音刚落,宫崎优里瞬间就有种扶额叹息的冲动,体质和抵抗力那么差就不要再折腾了,感冒才刚刚好为什么不能安分点?
强烈的无力感笼上心头,她无奈地提醒:“别太勉强自己,也请不要拿健康开玩笑,多注意下你的身体状况比较妥当”
关切的话语令北条昂甚感安慰,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期待他变得更加优秀,给他施加着各种压力,就算病倒了,他们也只关心怎么补上落下的课业,不准他停滞不前。
除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清水弥代,他也极少会得到别人的关心,然而这个有着一半血缘关系却只认识了一天的女孩儿,她的关切很真诚,不含假意,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心。
但是优里不会在北条家久留,他依然觉得很遗憾。
过了半响,北条昂似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黑眸骤然一亮,急切地开口:“对了优里……”
本想说下次带你去逛神奈川的,可是邀请语刚酝酿完毕,就被前来找人的清水弥代打断了。
一向执行着家规准则,唯北条让命令是从的清水弥代周身的气压非常低,可她的步伐也不显紊乱,依旧端庄。原以为宫崎优里独自从房间跑出来,也组织好了一大堆说辞去教导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是当她见到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外面的北条昂,矛头马上调转了方向。
“昂少爷,早餐请务必在房间享用,早晨八点之前禁止出门,气温很低容易受寒。吃过了早餐记得吃药blabalabala……”
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类似的叮嘱,同样对家规没半点好感的北条昂满脸的不以为然,双手叉腰把脑袋转到一边,撇撇嘴角:“弥代你太古板严厉了,偶尔也放宽点要求啊。”
“规矩不可随意更改,而且,这也是为了少爷你好。”
“……”
见北条昂被训,宫崎优里不禁有那么一点点同情,觉得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就打算趁着清水弥代关注的重点都在北条昂那边时,悄悄回到房间里。
然而,她想得太美好,就在她刚准备离去的时候,清水弥代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立即叫住了她。
有预感自己也逃脱不了再次被一连串的家规淹没的命运,宫崎优里回头,谁知清水弥代并没有为难她,而是通知了她一件比被家规淹没更令人心惊的事。
清水弥代说:“老爷在旁厅等您,抓紧时间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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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当天下午的一通电话,上面显示的号码很熟悉,熟悉到两世难忘。
跪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注意力根本不在眼前的课外读物中的宫崎优里看着上方的号码,心中不禁一颤,其中又夹杂着些许纳闷。
而这通来电也暂时让她忘记了早上和北条让在旁厅里的谈话。
按下接听键,把电话贴近耳边:“……赤司君?”
正直下午社团活动,赤司站在二楼观看台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在因为赤司给她打电话而惊讶不已的宫崎优里在没弄清楚他的意思之前,就毫不设防地诚实告知:“明天晚上。”
赤司的呼吸微顿,然后再度开口:“嗯,我明白了。”
面无表情地盯着被挂断的手机许久,宫崎优里眨巴眨巴眼,疑惑更深。
明白了?!
你到底明白什么了?赤司君。
☆、不是心安,是疑窦
这份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第二天临近夜晚时,宫崎优里便得到了解惑。
迎着夜幕降临前的暗淡天色,她看到了站在前方通往车站这条必经之路上的少年,脚步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他身上还穿着帝光校服,蔷薇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精致俊逸的面庞上情绪鲜少显露于外,只有在视线扫过这边时,有了些许波动。
赤司会过来,是宫崎优里没想到的,毕竟前两天送她时,他给出的理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那么现在呢?也有‘非常要紧的事’才路过此地吗?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诶?优里的朋友吗?”被宫崎优里婉拒了多次却坚持送她到车站的北条昂捏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打量着赤司,一脸兴味。
但很快的,他就收敛起了这副探究的神情,神色凝重了三分。这个人……虽然只是个国中生,然而却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场呢。
“算是吧……”她莫名的不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称得上朋友吗?总得来说,关系不远也不近,似乎心照不宣地各自保持在某一个早已规定好的距离上。不似好友之间的无话不谈和推心置腹,反而显得拉不开也走不近。
北条昂挑了下眉,对宫崎优里模棱两可的答案感到不解,但她的回答也无关紧要,想到此,他不由得轻笑。
然后主动上前一步,有礼地表达着身为兄长的感谢:“我们家优里给你添麻烦了,看样子她在东京过得还不错。”
北条君,你作为一个不久前才刚刚当上哥哥的人,这身份代入的未免也太迅速了点。宫崎优里脸色流露出一丝古怪,却也没说什么。
赤司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而他的态度却也非常有礼:“并没有很麻烦,北条前辈。”
其实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双方理应也互不相识才对,因此北条昂有些惊讶:“你知道我?”
“啊。”赤司仅仅以一个单音节肯定了北条昂的疑问,之后便不再多做解释。
如今的少年少女啊,怎么都这么不可爱?一个一个都喜欢玩深沉吗?望着两个人同行离去的背影,北条昂扶额。
然而想起分别时,那位有着不凡气质的少年的自我介绍,北条昂眸光微沉。
姓,赤司,吗?
……
街道两侧一盏一盏亮起了路灯,昏黄的光线将并肩同行的二人影子拉得长长的,闪烁的霓虹照亮了天边的夜色,使整个街景变得色彩斑斓,红红绿绿的灯光映照在脸上,忽明忽暗。
行人从身边走过,和他们前往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连人生旅途中的过客都算不上。
回到东京,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直到重新踏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她才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压抑了几天的心情也逐渐豁然。
淡淡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人,宫崎优里奇怪地问:“到川崎市的时候还在社团活动时间呢,赤司君今天是翘掉了部活么?”
部长带头翘掉社团活动会给其他社员带来很不好的负面影响,况且,这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并不为此做多余的辩解,既然能在这段期间选择去神奈川,自然也有着赤司自己的理由。
因为——
“下星期教员们组织的篮球赛进行特训,最近部里训练不紧张,就暂停一天训练让出了场地,教练那边已经同意了。”
所以,他可是有着很正当的理由不去参加部活的,才没有翘掉训练。
原来如此,那还真巧。觉得事情十分凑巧的宫崎优里轻眨了下眼:“为什么没听说出借场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