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那个双人泛舟啊!”必莉卡一觉醒来,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拿过宣传页,看着上面白天鹅脚踏船眼馋:“我还没坐过这种船呢。”
“嗯……”西索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特别顺着必莉卡的意思,笑眯眯地回答:“好啊。❤”
卡罗湖中央零零散散地飘荡着各式各样的脚踏船。
正午艳阳高照,湖水粼粼泛着波光。必莉卡坐在脚踏船的一侧以手遮阳向远方眺望,竟然看不到尽头。
偶尔和其他游客错身而过,其他人总是一副又惊愕又好笑的憋笑表情。
原因自然是西索,这样高大的男人,缩手缩脚地坐在小小的天鹅脚踏船里,实在是……说不出的违和。
但西索对其他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只专注地凝视着必莉卡一个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恋爱也是很有意思的游戏,但他已经有些腻味了。他很清楚说哪句话会令人脸红,做什么样的动作能令人心跳加速,而且最近遇到的女人,总是乖乖按照自己所预料的情况行动,反而不如必莉卡这样懵懂的小家伙,正因为尚未觉醒,反而会时不时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
捕猎之前,必须好好观察猎物的习性。西索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舌尖难耐地舔过上唇。
必莉卡突然站起来后方张望着,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重新坐下来,说:“西索先生,后面有人在哭呢!”
“嗯,在意吗?◆”西索偏头扫过湖面,很快确定了声音来源,手臂伸出脚踏船,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另一艘脚踏船突然加速,向他们这边冲过来,沿路擦过其他脚踏船,撞得它们滴溜溜打转,引起惊呼一片。
又是他的念能力,伸缩自如的爱。
里面坐着一个和妮可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呜哇呜哇哭得正凶,被这样突如其来一阵风似的卷到湖中央,吓得脸都白了,抓着座椅的边缘,不停地打着哭嗝。
“你怎么了?”必莉卡撑着西索的膝盖翻过去,自来熟地跳进小女孩的船上,揉了揉她的头。
明明自己还是孩子,照顾起比她小的孩子,却似模似样的。
小女孩默默地往后缩了缩,必莉卡很快发现踏板坏掉了,这孩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哭的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粉笔,趴在踏板旁边画练成阵,一边画一边和小女孩闲聊:“没关系的,我帮你修好它。以前玩具坏掉的时候,贝蒂也总是哭,爸爸有时很忙,没有时间帮她修,她总要哭很久,幸好后来我也学会了炼金术……看,好了哦。”
白光闪过,断裂的踏轴恢复如初。
小女孩惊奇地戳了一下踏板,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姐姐,你是炼金术师吗?”
“嗯!”必莉卡得意地点头。
小女孩立刻泪汪汪地扑过来:“姐姐,苏珊坏掉了,你可以帮我把苏珊修好吗?”
必莉卡想到了蒂姆甘比,歪了歪头,问:“唔,苏珊是机器人吗?”小女孩捂着脸呜呜直哭:“不是,苏珊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啊……必莉卡皱着眉挠了挠耳朵下面,问得更直接:“苏珊是人类吗?”
大概从来没有人用“人类”这样的词语称呼过她的朋友,小女孩愣了一下,怯怯地点了点头。
必莉卡笑起来,说:“好啊,苏珊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
小女孩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但西索相当不满。
“难得的约会呢,这下都泡汤了。◆”西索手指对在一起,必莉卡牵着蒂娜,也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手,手里举着兔子头的棒棒糖,一脸天真地仰着小脸问:“约会是什么?”最近听说的几个词,画册上都没写呢。
“就是,你,和我……”西索的手指在他和必莉卡之间晃了晃,解释说:“……我们两个人出来玩。★”
“两个人一起玩就叫约会吗?”
“当然不是,必须是我们两个才行。❤”说到“我们”时,西索刻意加重读音,着重强调这一点。
通用语中哪有单单适用于某个人的词语啊,这是西索自己造的吧?
必莉卡一头黑线,看在西索昨晚收留她的份上,决定不要戳穿他。
必莉卡对达布里斯的路完全不熟,由着蒂娜领着她走,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来到了墓地。
“苏珊就在这里。”蒂娜拉着必莉卡的手,将她领到某座墓碑前,上面的日期显示,里面沉睡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过世仅仅两个月。
“姐姐,你能把苏珊修好的吧?”蒂娜又开始抹眼泪:“泉美阿姨也是炼金术师,可是我求了阿姨好多次,阿姨都不肯帮我修好苏珊……”
“我也不行哦,蒂娜。”夕阳的余晖打在她脸上,半明半暗,必莉卡的语调在此刻冷得可怕:“因为你骗了我。苏珊不是坏掉了,而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今天晚了1小时,土下座,对不起!!
第38章 錬金術の禁忌
(炼金术的禁忌)
墓前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马蹄莲,花叶在风中微微颤动。踩在墓碑上头的黑乌鸦见有人靠近,扇着翅膀扑楞楞飞远了,夕阳落下的方向,落日熔金,乌鸦刺耳的咕嘎叫声渐渐远去。
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阵风平地而起,吹得蒂娜浑身汗毛倒竖,她才猛地倒退了两步,盯着必莉卡的侧脸,一小步一小步谨慎地后退,一直退到她自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猛地一转身,呜呜哭着跑远了。
必莉卡垂头站了一会儿,抱着膝盖在苏珊墓前坐下来,出神地看着墓碑,低声说:“炼金术有两大禁忌,第一项,是黄金炼成,第二项,是人体炼成。”语速极为缓慢,像是解释给已经不在这里的蒂娜听,又像自言自语。
西索想起来,类似的话,她在猎人考核的最终测试中也说过。
“最开始学习炼金术的时候,我对这两项限制并没有多少实感,那个时候,能用银勺子炼出小猫已经很开心了,人体炼成什么的,离我太远了。但随着学到的炼成阵越来越多,总是忍不住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西索很清楚,现在的必莉卡不需要任何回答,于是默默地在她旁边坐下来,以同样的姿势看着眼前的黑色花岗岩墓碑。
果然,必莉卡自己说下去:“其实原因很简单呐,根据等价交换原则,一物换一物,死人的命,是要用活人的命来换的。”
西索收起了一贯的笑容,眉心皱出一道浅浅的褶痕。“所以,最后还是有人触碰了,对吗?人体炼成的禁忌。”
必莉卡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她紧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实在忍不住,也只是克制地哭,抬起手背抹眼泪,尽量不发出声音。
从家里出发时,加上她在内,镇上年龄相仿的孩子只有四个。其实,还有另外两人和他们一起长大,却死在五年前的冬天。
保罗死的那一天,曾经来找过缇奇。
年纪还小的必莉卡正踮着脚尖从和她鼻尖一般高的餐桌上拿水果,突然听到争吵声,好奇心起,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偷听。
当时缇奇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脏得几乎打结。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洗了几把脸,精神过来之后,拿毛巾擦干脸上的水,重新戴上牛奶瓶底厚的眼镜,随便挥了两下手,不耐烦地赶保罗回去。
保罗拉住缇奇的袖子,鼻涕和眼泪糊的满脸都是:“我不在乎!任何代价都可以,只要……只要能让朱迪回来……”
紧接着,躲在门后的必莉卡被缇奇发现,强硬地拎回了房间。第二天,保罗便消失了。
他的炼金术比必莉卡掌握得好,最后却只炼出了一堆黑乎乎的焦炭,甚至连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搭进去了。
必莉卡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头埋进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雨地里的小猫。
西索轻轻叹了口气,小家伙太弱了,实力也弱,心性也弱,但却奇异的,很难令人生厌。
他伸长手臂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头发,说:“靠过来一点。”
必莉卡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水亮清澈,乖巧地往西索那边挪动了一下身子。
西索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像哄小孩子似的不甚熟练地拍背。
必莉卡僵硬了一下,脊背慢慢软下来。伏在西索怀中,能感觉得到他臂膀的力道,胸膛的温度,还有松木味的清香,像一场梦,雨隐村外冰冷漆黑的山洞里的梦。
言语在此刻苍白无力,拥抱是最好的慰藉。
陈年的回忆和近期经历过的委屈无助一起泛上来,必莉卡终于嚎啕大哭。
***
哭够了的必莉卡揉着眼睛开始犯困,可惜没有睡成。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亚连站在远处,按着蒂娜的头顶,说:“这孩子哭得很厉害,可以把墓碑前的地方让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