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开口了,声音沙哑而低沉:“刘大人不愧是神医华佗的弟子,这一手点穴截脉的功夫练得出神入化。”
“承让了。”沈娴淡淡道:“先生来此有何要事?”
“哎五弟,他是来护送我的!”男人一把握住了沈娴的胳膊。
沈娴一阵恶寒,她不动声色地甩开了男人的手。毕竟没见过刘璋,沈娴也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假冒的,所幸这时候蔡邕一行人走了过来,见到蔡邕后男人面露喜色赶紧招呼:“哎呀!蔡先生!您老也在这里?还有卢先生!荀兄!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蔡邕对沈娴微微一笑:“托商羽的福。”
卢植点点头并未说话,至于荀攸,他淡淡地看了刘璋一眼便转过身去,连头都懒得点。
刘璋的身份确认了,沈娴不得不艰难地招呼他:“四哥……多年不见,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五弟还是一样英俊潇洒英气逼人啊!”刘璋满脸诚意地夸赞:“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五弟你知不知道哥哥差点儿就回不来了!董老贼真是……”
刘璋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自己在洛阳的悲惨生活。
沈娴听了半天,勉强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董卓下令迁都,把朝廷中的王公大臣们都打包一并带走,刘璋这个大臣家属也在其中。在出城之前,刘焉的大儿子刘范带着一个名叫史阿的人来找刘璋,对他说史阿会在离开洛阳的途中找机会把他带走,让他去找前来参加诸侯会盟的五弟刘弦。
听说有逃出去的机会,刘璋十分开心,他受够了每天都生活在董卓这个恐怖分子的统治之下。
后来董卓就派人赶着大臣们上路了。守卫很严密,一路上刘璋他们都没找到机会逃走,眼看离函谷关越来越近,刘璋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时沈娴终于来冲阵救人了,史阿当机立断带着刘璋离开,他们在树林中躲躲藏藏,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最后竟然十分幸运地避开了董卓的两拨兵马,终于赶回了洛阳城。
回到洛阳后史阿打听到了沈娴营地的所在,就带着刘璋前来投奔了。
听完刘璋的讲述后,沈娴对刘璋没什么想法,反而对史阿比较感兴趣。她很好奇史阿的身份,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挺耳熟的?
“五弟!快送我去成都找父亲吧!我一点儿都不想再在这破地方待下去了!”刘璋愤愤地说道。
沈娴高冷地看了刘璋一眼:“四哥别急,过两天我会派人护送蔡先生与卢先生前往成都,到时候你跟他们一路走好了。”还能让两位先生教教你怎么做人。
听说能跟蔡邕卢植一路走,刘璋顿时满面喜色,他用肩膀撞了撞沈娴,猥琐地低声说道:“五弟,你真懂我心!”
顺着刘璋的目光看过去,沈娴发现他正偷偷盯着蔡琰看。
沈娴:“……”
沈娴面无表情:“四哥,蔡先生是我的老师。”
也不知道刘璋听没听懂沈娴的警告,他揪着沈娴的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五弟,要不你先忙,哥哥有点儿饿了,给来顿饭呗?”
沈娴对这个四哥烦的要死,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派了个亲卫带他去吃饭休息。
刘璋走了,史阿还留在原地站着。沈娴寻思着怎么说也是人家把刘璋送回来的,理应感谢,然而她转念一想,不对啊刚才史阿还无故攻击她呢!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这时史阿忽然开口了:“刘郡守,刘州牧有一封信要我交予你。”
“父亲?”沈娴皱起眉头,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先生跟我来吧。”
“大人!这不安全啊!”一位士兵握着长枪警惕地盯着史阿:“他刚才要杀您!”
史阿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试试刘郡守的武艺如何。”
“要不我跟你一起?”孙策对沈娴说道:“虽说军营重地谅他也不敢造次,但这人……”
孙策边说边打量着史阿,就凭刚才对沈娴刺出的那三剑,他便能断定这人是个剑术高手,武艺绝对在沈娴之上。沈娴虽然内力深厚可她招式却很稚嫩,能避开史阿的剑完全是因为史阿确实没有杀她的意思。可是刚才不杀沈娴不代表以后不会,反正孙策觉得见人第一面就动手的危险分子还是防着点好。
孙策主动请缨当护卫,沈娴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史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刘郡守都不在乎,我也无所谓。”
于是沈娴向蔡邕一行人告辞,她就近找了一间无人的营帐,让孙策调来了一小撮兵马在外面守着,然而三人进入营帐中。沈娴和孙策分坐左右,史阿抱剑站在面前。
“先生请坐。”沈娴指了指自己的下手。
“不必了。”史阿摇头,他从怀中摸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交给沈娴。
沈娴拆开信后扫了一眼,发现字迹确实是刘焉的,而且在信的末尾还印着刘焉的私章,所以这封信是刘焉写给她的无误。可是刘焉为何不直接把信送到军中来,反而要绕了一个大圈子,先送进洛阳城,再由别人带给她呢?
等到看完信后,沈娴终于明白刘焉为何多此一举了。
“父亲他……”沈娴握着信的手有点抖:“他说让我现在就走,以平叛的名义去汉中跟公祺先生汇合,出兵攻打长安城?!”
“这是真的?!”
孙策诧异地看了沈娴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告辞。
“不知道。”史阿淡淡道:“师父派我护送益州牧的儿子出城,让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我就来了。”
沈娴轻声问道:“你师父是谁?”
“虎贲将军,王越。”
第20章 【020】幕后黑手
虎贲将军王越?
沈娴默默地想:我知道,就是那个剑术大家,在京城被称为帝师的王越嘛,应该是皇帝的人呢。
知道个头啊!
沈娴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双手藏在袖中死死攥拳,猛地抬起头用幽冷的目光盯着史阿。
史阿依旧一脸平静,似乎就像他自己说的那般,除了送信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刘焉的信和刘璋都是皇上那边的人送出来的,信中说张鲁已经在刘焉的授意之下假装叛乱了,让沈娴赶紧以此为理由退出会盟,拔营去汉中与张鲁在汇合后从斜谷出兵攻打长安,还说西凉的马腾会走陈仓道一同出兵勤王,长安城中亦有王允等人作为内应策应……
这么一连串的事情要说刘焉是临时起意,打死刘璋沈娴都不相信!
怪不得开始刘焉死活不同意出兵,后来又忽然同意了沈娴的提议,根本就不是因为沈娴说动了他,而是他联系好了西凉和京城中的相关人士,把计划制定完了,这才把沈娴当成烟幕弹放了出去扰乱董卓的视线。
估计董卓怎么也不会料到诸侯会盟这么大的声势却成了个被人加以利用的幌子,背后里真正陪他下这盘棋的人不是袁绍不是孙坚也不是沈娴,而是不声不响的刘焉。
就连沈娴自己都没想到,那个看似把一切权利下放给她、在各个方面都对她大开绿灯的爹才是个深藏不露的真·狠人,不仅可以把昭告天下宠爱了多年的“小儿子”当成棋子丢出去吸引目光,就连在京城中任职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被他给卖了,各路诸侯更是让他耍的团团转。
虎牢关外声势浩大的征讨、各路人马间的貌合神离、董老贼弃洛阳城而逃……甚至连沈娴会去追董卓都让刘焉算计的清清楚楚一步不落。刘焉在棋盘上放下的一颗颗看似毫无关联的棋子逐渐编织成一张大网,在这张网中,刘焉用几近分析崩离的诸侯会盟摘出了西凉马腾和韩遂的势力,让他俩有机会从后方抄了董卓的老窝;用他大儿子与二儿子的性命摘出了王允,让王允有机会在长安城中施展真正的连环计离间董卓与吕布;用假装叛乱的张鲁摘出了沈娴,让沈娴可以快速返回汉中与张鲁汇合攻击长安而不被董卓觉察。
三方势力共同出击,真正的里应外合,难道还打不下一个董卓吗?
沈娴真是太佩服她爹的所作所为了——如果他没把沈娴也算计进去。
“很快益州就会给您送信告知您汉中太守叛变的消息了。”史阿忽然开口道:“公子,事有轻重缓急,刘州牧费尽千辛万苦才创造的条件,希望公子不要浪费了。”
沈娴眯起眼睛:“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么?”
孙策看了沈娴一眼,他默默地握住了背着的长枪。
史阿看着孙策,话却是对沈娴所说的:“我已经告诉过公子了,我师父是虎贲将军王越。”
“那又如何?”孙策扬起眉峰,他猛地站起来挥枪直指史阿,枪头在距离史阿胸前一寸处稳稳地停住了。
史阿面色不改。
“他的意思是,他是陛下的人。”沈娴轻声说道,她慢悠悠地伸出两指搭在了孙策的枪杆上:“刚才说那句话,是想让我杀了你,以保证在我真正出兵长安之前,秘密不会泄露。”
孙策闻言,看着史阿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他刚刚捡了皇帝的传国玉玺,皇帝就派人来找沈娴了,这也太巧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