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副都御史刘省立马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将京中情况说明,请皇帝彻查平息举人的愤慨之情。
皇帝接到奏折的时候,将手中的茶杯等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当即诏令顺天府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入宫,责令他们平息京中举人闹事。
皇帝冷声说道:“朕希望你们平息,记住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接着皇帝便拿着这折子去见了太上皇。
太上皇死死的攥着折子,手背上的青筋毕现,狠狠盯着跪在地上请罪的皇帝,良久才咬牙道:“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目无纲纪。”
皇帝问道:“不知道父皇让何人去彻查此事?”太上皇思索一会道:“恒王、王辇、沈律、顾缙还有程世维他们五人即可。”恒王是宗人府宗令,王辇是刑部尚书,顾缙是大理寺卿,程世维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沈律则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是要三司会审了。
皇帝当即回去拟旨,负责这次会试的大小官员一律入狱等这五人去审查。
林旸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一边悠闲逗着林昀的穆峥,不满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悠闲,京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穆峥疑道:“你还真病了?”林旸打了个喷嚏,做戏自然做全套,深夜里冷水洗澡,一碗热的一碗冷的交替着吃,怎么也得生病。
穆峥一边给林昀垒积木一边道:“能有什么消息,皇帝让人彻查舞弊案,京中官员人心惶惶,生怕牵扯进去,凡是朱墨卷有问题的举人皆被看管起来了,当然那些闹事的举人也被记名了。”
穆峥冷笑一声:“三百名进士卷中,竟然有四十卷有问题。”真说话间便有黛玉房里的丫头来送汤水,贾敏在黛玉的院子里开了个小厨房让黛玉练手,当然形式大于实质,黛玉只能是把仆妇准备好的东西丢到锅里去煮些汤汤水水。
最近因着林旸病了,生怕林昀也因天干物燥而生病,每日都炖些川贝雪梨给林昀喝,林昀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可是当连着一个月都喝着这个,林昀就受不了了,每每黛玉给他炖好之后,他就想法设法的躲过去,他本以为躲到哥哥这里,黛玉就找不到他了,可他还是低估了黛玉锲而不舍的精神,把汤水送到林旸这里了。
穆峥看着林昀泪盈于睫的样子,好笑道:“有那么难喝么?”林昀把手中还剩下一半的梨子水的小盅塞到了穆峥的手里,可怜兮兮的说:“穆哥哥要是不信的话,你尝尝呀。”穆峥一仰而尽,自言自语道:“很好喝呀。”林昀撒娇道:“那以后姐姐给我煮的梨子水,穆哥哥都帮我喝了吧。”
穆峥还没有回答,却被林旸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林昀赶忙跑过去着急问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林旸喝口水才平复下来,心里却给林昀记了一笔,黛玉辛辛苦苦煮的东西能便宜外人吗,臭小子真是不知道珍惜,面上却笑眯眯的道:“哥哥没事,不过....”林旸拖长了声音:“你又不乖乖喝梨子水了,回头我就告诉你姐姐让她教训你。”说完还瞪了穆峥一眼,穆峥以为他在生气自己纵容了林昀,哂笑一下不以为意。
穆峥伸手拍了拍垂头丧气的林昀,继续对林旸说关于舞弊案的事情:“赵标会试前一个月前私纳了一个妾养在外面,那妾是江南盐商的养女,她的哥哥也就是盐商的儿子参加此次的会试,奉上了五万两白银在加上那外室的枕头风,让赵标松口帮忙打通环节,透露考题。本来么鲍辉一人作弊也没什么,可是他太得瑟了,考前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肯定榜上有名。”
林旸问道:“那后来怎么那么多举人都舞弊了呢?”
穆峥嘲讽道:“谁让这位赵大人浑身是胆,生性贪婪呢,他想出了一个妙法子,在举人和阅卷官之间打通关节,举人事先在纸条上写明可以用作记号的文字,他连同银票一起交给阅卷官,如果阅卷官愿意帮忙,照着纸条上的记号找出试卷从中做手脚。另外给左庭芳一笔钱让他闭口。”
林旸叹道:“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天子脚下,而且日后还有殿试呢,哪能不露馅。”
穆峥却道:“那外室已经在事发后自缢了。再说了,殿试也只有前十名是皇帝亲阅,而且能考到举人也是有些水平的,到时候最差的无非是成为同进士。”林旸默然无语。
许久林旸才道:“皇上怎么处理这批考试的举人?”穆峥回答道:“明年三年重开会试,如果愿意留在京城的,朝廷提供食宿,如果想回家的朝廷出往返的路费。”
林旸瞪大眼睛:“那不是好大一笔钱,户部同意?”“户部当然不愿意,国库空虚,而且皇帝的内库也没多少钱,都是姑母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这笔钱。”穆峥解释道。
林旸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穆峥:“原来你姑母那么有钱啊,想来你家当年没少陪送嫁妆吧。”穆峥瞪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本来是清清楚楚的案件,可又起波澜。
鲍辉说是自己给了赵标十万两的惠通票号的银票,而在赵标的家中却只五万两的银票,其余的五万两不翼而飞,赵标支支吾吾说是用来打动关节,可是何时何地用于何人却说不上来。仔细询问其他举子,皆发现银两数额有出入。
主审皆看出来其中的猫腻,当即让沈律审问,赵标挺不过刑罚,招供道:“给了大学士冯端。”王辇立马站起来呵斥道:“信口雌黄,冯阁老也是你能诬陷的。”一边的程世维笑道:“还没查呢,怎么知道是不是诬陷,王大人着什么急呢。”
王辇神色一变还没说话,程世维又道:“哦,本官想起来了,冯阁老不仅是你的房师还是你的亲家呢。”
一边的恒王看两位大人大臣就要吵起来了,打哈哈道:“好了,好了,是非曲直等审问之后就知道了。”沈律本想把赵标押解回昭狱,刚出门却被恒王的人拦下,恒王是太上皇的堂弟多年来一直平平安安是朝中的不倒翁,他发话定有深意,因此沈律便将赵标送回到了刑部稽查的监狱里。
谁知道,还没等再次提审赵标的时候,便传了消息说他畏罪自杀了,这下子刑部尚书王辇可是有口难辩逃脱不了干系了。
第52章 事情后续
赵标死于狱中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冯端和王辇二人就立马进宫请罪,皇上好生安抚两人,说是相信二人忠心耿耿,依旧处理好自己的份内之事,但是为了避嫌,二人最近不得入内庭觐见。并令王辇协助锦衣卫调查赵标的死因。
王辇明白自己是摆脱不了暗杀赵标的嫌疑,而且冯端也极有可能收受了贿赂,不过冯端是自己的房师,自己无论无何也得帮他摆脱罪名,为今之计,只有求的太上皇的庇护。
果真太上皇知道后要维护冯端和王辇,下了口谕,大意是:赵标出首大学士冯端收受贿赂查无实证,口说无凭,现赵标畏罪自尽,死无对证,实属诬告。冯端之事至此了解,不许再查。
口谕下达之后,程世维便上折子,指出会试舞弊之案,朝廷上下,大江南北,众目交注,如不经过查证便说冯端是清白的,实在不能让人信服,为了朝廷威信,应彻查冯端受贿之事,将舞弊之案的真相公之于众,安抚民心。
太上皇看了折子震怒,要处置程世维,皇上在一边劝道:“父皇三思,会试舞弊之案,民愤极大,如果不能查清楚,民心何所托?”
太上皇怒道:“难道你也听信赵标的一派胡言么?”
“儿臣自然不信,儿臣相信冯阁老是清白的,但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使天下人相信冯阁老是清白的。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彻查冯阁老之事还冯阁老一个清白。”皇帝垂首恳请道。
太上皇静默不语,大殿之中唯有太上皇粗重的呼吸声,良久太上皇才道:“朕允了,只是这程世维…..”太上皇停顿一下思索如何处置程世维。
皇上开口道:“如查清冯阁老清白后,再行处置程世维,请父皇看在他是位廉惠大臣,忠心耿直的份上,先行绕过他。”
太上皇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看程世维任陕西巡抚时政绩卓越,才提拔为右副督御史的,并称赞他为廉惠之臣。如果自己轻易的处置了这位自己提拔上来的臣子的话…….
太上皇想至此,脸色难看起来也没有多言,下旨让内阁首辅姚秉姚中行彻查冯端之事,令其及时将结果禀告给他。
皇帝才刚离开,沈律便递了密折给太上皇,说刑狱看管之人皆为刑部之人,看管甚严,并无外人出入。又请罪,虽仵作验明系他人杀死伪装自缢,但自己无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随附了狱卒等人的口供。虽然沈律口口声称查不出何人所为,可是摆上的证据却说明只能是刑部里面的人所为,狱卒串通好了口供,才毫无破绽。
太上皇气的将朱笔甩在地上,命王辇暂行解任,听候查办。
姚秉接到圣旨的时候颇觉的棘手,他是太上皇的人,可是也帮助过新皇,希望新皇能看在他识趣的致仕将首辅的位子让给顾经的份上能提携自己的子孙,如果不是舞弊案,他早已经递上折子了。舞弊案一出,他生怕太上皇让他去处理,便称病在家,本以为那几人能查清楚,谁知道闹出了冯端之事,满朝上下也只有他这个首辅才能去审查冯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