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一脸担心问道:“你们也给我父亲诊脉了,他脉象如何?”几位大夫面面相觑,没有回答,林旸见到他们的表情,泫然欲泣,行了一礼,便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回去。
等到四周没人的时候,林旸才大步跑向林海的书房。
“父亲”他气喘吁吁的,屋里已经没有人了,留有杨希和穆峥在外室喝茶,林旸疾步走到内室,便见到林海已经醒了,依靠在床边,贾敏沉着一张脸给他换衣服。
林旸回头看了一眼杨希,杨希为他解惑道:“王知府是甄家的人,来探听消息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更好的迷惑人的眼睛。”他自得的笑起来:“明日怕就有林大人遇刺重病卧床的消息传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内室,道:“还有,林夫人伤心欲绝也卧病在床。”
贾敏闻言哼了一声:“你们就知道合起来哄我。”林海握住贾敏的手,道:“还是我家夫人聪慧,和我心有灵犀。”贾敏看着林海苍白的面孔,不忍心把手抽出来,心疼的道:“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怎么真让人砍了呢。回头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养回来呢。”林海笑道:“有夫人关切,我的伤早早的便好了。”贾敏闻言,脸上泛起红晕。
外面的杨希啧啧几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折腾了一晚上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提溜着穆峥回去了。
只留下林海一家三口,徐华家的自觉的守在门口。林海向林旸招招手,示意他坐在床边:“吓坏了吧。”
林旸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床边,点点头,他的心一会被提起来一会落下去,知道现在才安安稳稳的。
林海开口解释道:“甄应嘉为人多疑,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我是真的重病了,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什么也干不了。”
林旸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是真的没事了,不是哄我的。”林海见儿子的摸样,心里一软,柔声道:“真的没事,就是留了些血,看起来骇人罢了。”他又道:“这些日子你就安心读书就行了,一切都有我呢,京里的事情我和你杨先生都知道了,我们也有些章程,你就放宽心。”
林旸眼睛酸酸的,沮丧的道:“是我没用,帮不了父亲,事事都要依靠父亲。”
林海轻笑起来:“你还小呢,不依靠父亲依靠谁,能你大了,就轮到为父依靠你了。”
贾敏见两人的事情都说完了,便开口赶林旸回去休息,自己要守在林海身边。林海和林旸都不同意,贾敏的态度很坚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是一夜罢了,不看着我不放心。”说着眼眶便红了,林海见了妻子莹莹如玉的脸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哄道:“就一夜,明日一早便要回去好好休息。”
林旸见父亲和母亲有了决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不过,他还有个疑问,母亲怎么就笃信父亲没事呢,还在外人面前演了一出戏呢。多年后,他陪着头发花白的贾敏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才问了出来,贾敏调皮的笑起来,如同二八少女一般:“我和你父亲自然有秘密的沟通方式呀。”语气满是怀念、哀伤还有幸福。
第二日一早,林旸又赶到林海的书房,将贾敏送回内院,看着贾敏歇下,又去安抚妹妹。黛玉是一早才知道消息,怕给父母添麻烦,一直惴惴不安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见林旸来了,忍不住扑过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哥。”
林旸抱着黛玉,一手轻轻的抚摸黛玉的背,让黛玉平静下来,道:“没事,没事,父亲没事的。”
黛玉揽着林旸的脖子:“我好害怕,哥哥,你怎么不早点来。”林旸柔声安慰道:“是我不好,没早点来看你,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在林旸反复的承诺中,黛玉才止住哭声,问道:“父亲真的没事?”
林旸看着黛玉的眼睛,坚定的道:“相信我,父亲没事。”黛玉这真的放下心里,又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父亲?”
林旸道:“父亲现在还在休息着呢,等他醒了,我带你去好不好。母亲也劳累了一晚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没人操心,还要麻烦你去料理呢。”
黛玉闷声道:“我把家里的事情管好了,父亲就能早日好起来吗?”
“当然了,你把家里的事情操持好了,父亲才能安心养病,母亲才能安心的养胎给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弟弟。”林旸抱紧黛玉道:“我们家晏晏最能干了,能帮父母分担很大很大的担子,让父亲和母亲没有后顾之忧。”
黛玉看着林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坚定,语气里还带着点稚气:“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管好家的。”
如果有条件,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一辈子在他庇护下平安喜乐不见风雨,可也希望黛玉能够独自面对这世间的风刀霜剑,他即希望黛玉能够一辈子娇憨可爱不知忧愁,又害怕她天真不知事而害了自己,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圆滑一些能保护自己,又不希望她丢掉纯善,即希望她坚强,又希望她柔弱。
他心酸又欣慰的看装作大人摸样的黛玉,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道:“嗯,我信你一定能管好的。”
第23章 七皇子至(捉虫)
林家自林海回来便闭门谢客,可也有不死心的人千方百计的将帖子递进来,要拜见贾敏。
贾敏扫了一眼帖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冷哼道:“什么时候一些阿猫阿狗也想进咱们林家,都不见。”
徐华家的服侍贾敏用了安胎药,才温言道:“即是些阿猫阿狗,夫人又何必和他们置气呢。”
贾敏婆娑着腕上的镯子道:“他们还不配让我生气,我只是气那刺客至今还不确定是谁主使的。”
徐华家的机警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大丫鬟都在外室做针线,才低语道:“不是甄家么?”
林海的书房里,林旸得知消息也是一脸惊讶:“不是甄家么?”
林海摇头:“明面上是甄家,可背后却另有其人,刺客和峥哥儿送来的侍卫交手了,说是那里的人。”林海的手指指了指北边。
“是这一位?”林旸在空中划了个十一。
坐在一边的穆峥摇头道:“□□成不是他,姨父之前没的罪过他,他一向是付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模样和姿态,即便是故意派刺客来,也不会下狠手的。而这次的刺客招招致命,训练有素,就是专门养出来的死士。”
林旸猜测道:“有人是背后黄雀,知道甄家的行动,借此出手让我们林家和甄家彻底撕破脸?”他自言自语:“是谁那么有心机?明显是在捡漏子。”
林海本欲想喝杯茶,却被林旸眼疾手快移开了,这一打岔,倒是打断了林旸的思绪。他没接触过京里的几位皇子,自然猜测不出谁有那么深沉的心思。
林旸又想起内院的乳母,对林海道:“那三位乳母,父亲打算怎么处置?”
依林海的打算自然是灌了哑药远远的卖了,可是一来乳母是良家身份,签的是活契,二来也是为贾敏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他不想亲自处置,道:“送回甄家。”被发现的棋子送回主家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坐的几人都清楚。
“至于牙行?”林海冷笑一声:“里面藏污纳垢的事情多了去了,谁都别想逃掉。”他做事喜欢春风化雨,而不喜欢雷厉风行,这倒让别人觉得他心善可欺了,几个商户也敢和他作对。
林海虽在病床上修养,可也没有影响他的办事效率,当即让林安家的拿着那几家牙行的逼良为娼拐卖孩童等罪证告上了王知府那里,当着黎民百姓的面,王知府也不好徇私枉法,秉公处置了。林海并没有一棍子打死所有的牙行,只有卖给林家乳母的那家牙行被抄家流放家私充公,其余等人不过是行了杖刑,罚没家产。
林海办这些事情的并没有遮掩,整个扬州城都沸沸扬扬议论不止。林旸也私下担忧林海此举是否太过张扬,这些彻底得罪了甄家,由其是在京里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得罪甄家,他虽然知道甄家的结局,可是甄家目前可是如日中天。
林海摇头:“总要闹场大的,才能让上面放心。”皇上这几年愈加疑心,生怕皇子和臣子勾结,他和甄家闹翻脸,皇上只有高兴了,而且若是王首辅的事情真的影响他,皇上肯定会袖手旁观,如果对他影响不大,皇上看到甄家是如何欺负他这个保皇派的,自然会出手维护几分。果不其然,过了十余日,杨都指挥使便送来两个乳母,连带着她们家人的卖身契也一并送来了。
林海坦然自若的接受了他的美意,让人领着去见了贾敏。私下却和林旸开玩笑说:“咱家用得着的人,都是别人送的了。”林旸闻言蹙眉,他现在如惊弓之鸟:“那之前的稳婆,医婆可要用?”
“放心,为父怎么会轻易的用她们,我自然有所准备。”林海抚须含笑道。林旸知道父亲有所安排,才放下心思,和林海说起黛玉的趣事来,“虽然管起家来有模有样的,可私下里到还是小孩子的性子,好奇的不得了,听人说有玩蛐蛐,让人去买了要瞧瞧,谁知道那蛐蛐跳到她身上,当即便吓得不敢动红了眼眶,再也不说看蛐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