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意外,也不行。
龙竣亨自己也说不清是心虚,内疚,还是恐惧?
忙不迭翻出车内的包装纸巾,龙竣亨擦了擦额头和人中的汗滴,然后拿出手机给那个人发了短信。
片刻之后,龙竣亨收到了回信,他迫不及待拿起来查看,对方说:很可惜没有遇上呢,今天我刚好去了另外一间分店。
没有遇到就好,感想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龙竣亨如是认为。
“竣亨,下来的那个人,是任贞雅吗?”
循着经纪人指的方向,龙竣亨抬眼看去,来人身上是一套古典雅致的长摆礼裙,斜肩的设计映衬出对方齐整的一字肩线,平直的秀气锁骨,圆润光滑的肩头,三者相互作用,造就大方得体的端庄仪态,略显收腰的剪裁勾勒出令人赞赏线条,裙尾处是一气呵成的海浪起伏的形状。
来人缓缓抬头,她身后的工作人员正抬着她沉重的裙摆。
在看见任贞雅的那一刻,龙竣亨恍惚以为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只听到自己哑了声音回答:“是。”
经纪人似乎也被眼前的光景所惊,整个人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感叹:“……真是一位美人啊。”
平日在电视台也没少见各种女爱豆,经纪人自认也不是不曾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可任贞雅却让他头一次意识到何为真正的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自古相传的这一句老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龙竣亨忽然想起自己该下车迎接任贞雅,他一拉门把手,却发现锁住了,不由得急切朝驾驶座的经纪人道:“哥!”
“啊,这就给你开。”被龙竣亨焦急的声音唤回心神,经纪人讪笑着连忙按下解锁。
“咳,我来接你了。”下了车的龙竣亨,面对比日常更加精心打扮过的任贞雅,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说话也颠三倒四:“你好,不对,等的时间长吗?我,我是指你。”
“我刚弄好,你就到了。那你呢?等了我很久吗?”任贞雅微微一笑,一双倩目满载春水盈盈,仅是一个眼神足以使人目眩神摇。
像是拨浪鼓般来回用力摇头,怕惊扰佳人,龙竣亨轻声道:“没,没有,完全没有。”
两人四目相对,又忍不住各自移开视线,可过不了一会儿,视线又重新交汇到一起,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车内的经纪人耐心都被这漫长的对视如数耗尽,他降下车窗,对光傻站着那两人说:“有什么话,等上车之后慢慢说,不然的话,等交通一开始堵,可就麻烦啰。”
龙竣亨主动上前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任贞雅坐进车内,他才从另一边门上车。
车子朝着会场出发,但车内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安静。
“哥,空调能开大一点吗?”龙竣亨揪了揪衬衫的领口,之前试穿不觉得,现在倒觉得领口有点紧了。
今天为了和任贞雅配合,龙竣亨穿了件深灰色,颜色近乎黑色的三件式西装,显得正式又体面。他向来是不习惯如此拘束的服装,但这个颁奖典礼,对于首次出演电视剧的他来说,意义重大,因而再难受,龙竣亨也忍下了。
经纪人通过后视镜瞥了龙竣亨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把空调调大了。
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热,龙竣亨不自在地想,他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去瞄任贞雅,却见她似乎在全神贯注的看风景,心里莫名升起挫败的情绪。
龙竣亨连自己的想法都还没弄明白。
他是喜欢她,但没有喜欢到要付出行动。
他的喜欢,就像是对一件艺术品的喜欢,对宠物的喜欢,是非常浅薄而短暂的好感,而不是建立在想要与她在一起的喜欢,是无法升华的喜欢。
你会爱上一件物品吗?显然不会。再则谁说撩就会有结果?
后来李泓基把朴信慧介绍给他,比起青涩的任贞雅,他更喜欢和等级相同的玩家交手。
但今天再一次见到任贞雅,龙竣亨仿佛找回了当初看见她会心跳加速的自己。
“……恭喜你《优雅的谎言》杀青。”尽管认为自己没有动心,可作为同事一场的情谊,龙竣亨多多少少还是有关注任贞雅的近况。
任贞雅收回看向车外的眼神,她回过头,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剪水秋瞳,看得龙竣亨心里一阵发怵,似乎自己的想法都被她看穿了。
她垂下眉眼,羽睫轻颤,就像蝴蝶振翅,“……我从朴信慧xi那里听说你下个月要发solo专辑了。”
龙竣亨心里涌起像被当场抓/奸,或是戳破谎话的难堪。
他虚弱地为自己辩驳,但用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害臊:“……因为太忙了,所以忘了告诉你。”
“到了。”
正当龙竣亨想要再说些替自己辩护的话,经纪人打断了后座的交谈。
从车内看去,外面两排站满了粉丝和记者们,其中粉丝里又以背着书包的学生最多。不同于电影界的受众,电视剧的颁奖典礼往往有低龄层的学生粉丝来助阵,这些孩子是最可爱,也是最可怕的群体,她们的爱恨过于分明,容不下灰色/界限。
当龙竣亨牵着任贞雅下车的那刻,现场的闪光灯响起的声音连绵不绝,同时还伴随着女学生的尖叫声。
“雪灿欧巴!龙竣亨欧巴!撒浪嘿!”
“欧尼!看这边,贞雅欧尼!我是你的Fan啊!”
“一定要成为最佳情侣啊!”
任贞雅挽着龙竣亨的手臂,他配合着她的步伐,朝两边尖叫的粉丝微笑点头,一起缓缓走进会场,留给媒体们足够的时间拍照。
龙竣亨早就知道朴信慧也会来参加,可他没有料到她对任贞雅的敌意会有如此之深。夹在任贞雅和朴信慧中间,他只觉度日如年。
当男子新人赏的最终结果一经公开,龙竣亨一站起来,身边两侧的人也同时站了起来,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想起洪代表交代的话,龙竣亨像哥们儿似的拍了拍朴信慧的肩膀,而选择与任贞雅拥抱,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恭喜你。”
自己在任贞雅眼里的形象,他本该无所谓才对,可龙竣亨始终还是介怀她的看法。
轮到女子新人赏颁发的时候,颁奖嘉宾是金琇贤和文瑾英,前者是任贞雅的“哥哥”,后者是任贞雅公司的前辈,颁奖的结果理应一目了然,也如龙竣亨所料。
当任贞雅站起来的时候,龙竣亨也打算站起来,可是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西装外套被拽住,他回过头,是朴信慧,她神秘兮兮地做了一个‘招手过来’的动作。
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龙竣亨还是附耳过去,只听见她说:“……这个骑士轮不到你做。”
龙竣亨眉头皱起,他刚想开口,就看见金琇贤已经跑来任贞雅身边,蹲下身执起她的裙摆,笑着对她说:“我拎着,你上台。”
任贞雅的笑容,令龙竣亨胸口生出一股压不下去的闷气。
以前拍《拥抱太阳的月亮》,她和金琇贤成为了兄妹。
现在拍《优雅的谎言》,她和刘亚任成为了挚友。
那接下来要拍《老千2》,她准备和Big 棒的那位Top成为什么关系?
于是龙竣亨故意扯出他特有的坏笑,用着挑逗意味的眼神看向朴信慧,声线压低:“那你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朴信慧眼睛微眯,她不介意顺着龙竣亨的台本走,让他误会也无妨:“如果说不想你,是假话。如果说想你,又没到那个程度,所以是休息的时候才有空想你。”
当任贞雅一走开,龙竣亨看着朴信惠,似笑非笑:“果然很会说话。”
回以同样的笑容,朴信慧说:“承让了。”
当任贞雅在发言的时候,龙竣亨注意到金琇贤看她的眼光,又想起那些报道,还有那一次金琇贤来片场探班。
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前提下,成为亲如兄妹的关系吗?
龙竣亨向来是不信的,所谓干哥哥,干妹妹之类的称呼,也不过是彼此留下进可攻,退可守的遐想空间。不是得不到才想要,就是因为想要所以才得不到。所谓的干兄妹,到最后有几个是守住了那条底线?
看着台上如谦谦君子的金琇贤,还有本来已经要下台,又忽然转过身回去的任贞雅,龙竣亨盯着那两人的拥抱,忽然开口:“你冷吗?”
“什么?”朴信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龙竣亨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扔到朴信慧的怀里:“给你。”
朴信慧看了眼龙竣亨,目光又移向台上的人们,露出兴味又了然的笑容,她默默把外套搭在肩上,望向露出里面马甲和衬衫的龙竣亨,像是不经意地说:“听说金琇贤有腹肌呢。”
“……..”没有肌肉,只有丰盛的肚腩肉,对于这个问题,龙竣亨没有答话。
然而当他看到任贞雅那一刻的表情,龙竣亨忽然意识到,他用了最错的一种方法去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是在把她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可是为什么他会害怕,龙竣亨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洪胜成代表离开CUBE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