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用过别人的魔杖吗?”邓布利多突然问。
“用过。”哈利缓慢地回答。
“你用的那根魔杖,是否能很好地听从你的命令?”
“您是在指那根紫衫木魔杖?我不知道。”哈利没有躲避邓布利多探究的目光。
“对不起,”邓布利多垂下头,继续看着冥想盆,“我明明知道应该抓紧时间,但又总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我过去犯过不止一个错误,在年少时的挫折之后我以为自己会变成一个好一点的人,但当我遇到11岁的汤姆·里德尔时,我从未意识到自己会面对像今天这样复杂的局面。”
哈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第一次用别人的魔杖是在14岁,”他咬着牙说,“德约科维奇教授以为全是另一个六年级学生的错,我的魔杖里只有一个缴械咒。但当时新来的一位教授跟我说,他不会告诉别人我做了什么,否则卡卡洛夫校长一定会以这个借口把我开除,虽然区区一个学生的遭遇可能对一名教授、一个学校的声誉可能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但是德姆斯特朗承受不起开除第二个格林德沃了。”邓布利多微微闭了闭眼睛,“不过,你把这段经历说出来,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伏地魔还可以挽救吗?”
哈利一时语塞。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焦黑的右手微微地颤抖。他轻轻放下手里的魔杖,似乎这样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哈利,你也被自己的名字骗了,你按照别人描绘你的样子来伪装自己,伪装得太久,你自己都要相信了。弗拉基米尔·彼什科夫肯给你机会,是因为他对黑魔法看得太透,你所做的、所愧疚的,不过是孩子气的自卫。比起你的两个朋友,你没有拉斯穆森的弯弯绕绕,这点也许你知道,但你也没有斯米尔诺夫的决绝——我相信在需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表现出自己在黑魔法咒语上的造诣。”
哈利想开口辩解,但是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反驳。
“我不该跟你说这个,在你会把我的话全部告诉他们的情况下。”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应该相信你对于朋友的信任和他们对你的忠诚,把你这样一个人推上那个位置太残忍了,希望他们能帮到你。”他转头又取出了架上的一小瓶记忆,和其他的瓶子不同,这个小瓶子里的东西非常浑浊,呈现出灰色,邓布利多把它倒进冥想盆的时候哈利觉得这瓶记忆似乎凝固了。
“自从我逼斯拉格霍恩教授交给我这个之后,他怕是要随身携带吐真剂的解药。”邓布利多故作轻松地说,“我听说你找过《尖端黑魔法揭秘》,看到这段记忆之后我是真不敢再让学生接触到这本书了。”
两人一起进入斯拉格霍恩的记忆,如同亚历山大一早猜测的那样,汤姆·里德尔深得斯拉格霍恩的欢心,聚会的成员们隐隐以他为中心,他手上的那只戒指提醒了哈利他已经做了什么,但这些都比不上他听到那个词时如坠冰窟的恐惧。他们很快离开了斯拉格霍恩的记忆,出来之后,哈利发现自己把邓布利多那只完好的胳膊捏出了血印。
“对不起,先生。”他慌忙松开自己的手。
“没关系,”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把手搁在了背后,“我想,我不用向你解释什么是魂器了,对吗?”
哈利艰难地点点头。
“伏地魔读过那本《尖端黑魔法揭秘》,也许对他来说上面的信息仍然不够,所以他去找博学的斯拉格霍恩,但是就像你看到的,斯拉格霍恩篡改了这段记忆。”
“他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菲利克斯不满地问,“他站在哪一边?”
“我想食死徒们不是没有试图拉拢过他。”邓布利多轻描淡写地说,“但是霍瑞斯的立场还算坚定,不过关于这件事他有些羞愧。”
“你把斯拉格霍恩请来任教,就是为了拿到真实的记忆?”
“是啊,”邓布利多点头,“我想你现在也知道他的个性和他创办的那个俱乐部了,顺便说一句,你母亲也曾经是他欣赏的学生。说服他重新工作可不容易,我用了三强争霸赛的勇士当诱饵,和他打了个赌。他在火车上就邀请马尔福参加他的俱乐部,但是万圣节之后他一直没有来问我要我输掉的赌注,直到前几天他才拿走了那几瓶蜂蜜酒。”
“和哈利·波特相比,德拉科·马尔福不值一提。”邓布利多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詹姆斯和莉莉·波特比卢修斯·马尔福更有名?”哈利嘲讽地问。
“因为菲利克斯·格林德沃会成为他收藏中最耀目的那顶王冠。”邓布利多纠正。“斯拉格霍恩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巫师,他不会轻易让人拿到那段真实的记忆。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但我确实没法做到这点。但是斯拉格霍恩对你,该怎么说呢,他有点怕你。”
“怕我?”哈利真的惊讶了。
“就想自己无比想要的珍宝出现,却不敢上前的忐忑心情一样。”邓布利多说,“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如果我们想要了解伏地魔更多,找到击败他的方法——”
“就一定要挖出斯拉格霍恩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哈利冷冷地说。
“很对。”邓布利多点点头。
离开校长室之前,哈利又转过了头。
“先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伏地魔制造了魂器,是吗?”
“等你拿到那段记忆之后,我们才能继续这个话题。”邓布利多疲惫地摘下眼镜。哈利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披上隐形衣,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菲利克斯披着隐形衣一路狂奔回到船上,他撞开船舱的门,亚历山大和尤里安正在聊天。他顾不上和他们说话,从一堆课本中翻出《尖端黑魔法揭秘》,急迫地开始查找目录。他的举动吓了两个同学一跳。
“格林德沃先生,你终于决定践行更伟大的事业了吗?”亚历山大兴奋地说,“这里有个小弟,只要你把今天的睡前故事讲完,他一定会认真考虑你的招募。”
菲利克斯不理他,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魂器的章节。尤里安凑近了脑袋,厌恶地盯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菲利克斯不由自主地看了尤里安一眼,他想起邓布利多的话,是什么让这个少年一直保持本心?
菲利克斯记得魂器这个词,他本能地排斥阅读这本书,但又硬着头皮记住了上面提到的多种黑魔法和应对方法。但了解黑魔法实施的细节实在让人痛苦。这本书对于魂器的描述非常详细,仔细阅读之后菲利克斯无论想不出伏地魔还有什么想问斯拉格霍恩的。
“我父亲说过,灵魂相关的魔法是最不可思议、也是最不该涉及的领域。”尤里安突然开口,亚历山大也惊讶地靠了过来和他们一起阅读,“那不是人类层面的秘密。”
“邓布利多不把这样的书放在图书馆里是有道理的,我能理解,但在我们德姆斯特朗这么多人能接触到这本书……”
“不是这样的,菲利克斯,”亚历山大打断了他,“这本书在特别的区域,不仅不允许借出,要至少两位必修课教授的批条才能看到,你当时找谁签的字,总不会是卡卡洛夫吧?”
看着尤里安和亚历山大好奇的眼神,菲利克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没有真正了解几位教师对自己的态度。在六年级的圣诞节前,最后一节魔咒课下课后,他找到彼什科夫教授申请借阅这本书,书名是他从其他高年级学生那儿偶然听来的。彼什科夫当时看他的眼神能让一个普通学生毛骨悚然,但他当时表现得好像只是想要找本小说打发圣诞假期。第二天他才拿到批条,上面的确有两个签名。
“这是我父亲的字。”尤里安用手指着书页上空白处蓝色墨水的印迹,在描述用忏悔的方法使灵魂重新变得完整的段落旁,写着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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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书上能提到这样详细的实施过程和所带来的后果,必然曾经有不止一位巫师尝试过这一做法,在魔法史中确实也有迹可循。也许是想探索他人不曾达到的黑魔法领域,或是出于尝试禁忌的叛逆……撇开道德法律人性善恶这样的原则问题,魂器也背离了绝大部分黑巫师的追求目标——强大的、不可匹敌的力量。那么做出这一选择的巫师也许是为了其它荒谬的目的而以牺牲力量为代价,他们的下场不仅与目标相去甚远,更充分说明了他们的智商缺陷。
关于这里提到的恢复灵魂完整的方法,看上去更像是作者一厢情愿的理论假设,走上这条路的巫师是不会回头的。如果遇到一个制造了魂器的巫师,最仁慈的做法,就是毁了他的魂器,然后送他本人下地狱。让他忏悔?还是让他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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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菲利克斯复述完冈特和里德尔家族大结局时已经一点多了。亚历山大像是美美地饱食了一顿,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等船舱里响起亚历山大的鼾声,菲利克斯翻了个身,一眼就看了对面床铺上的尤里安,他琥珀色的眼睛在舷窗透出的月光中清晰可见。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翻身下床,披上厚斗篷来到帆船的甲板上。风灯在桅杆上晃着,昏黄色的灯光映出两人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