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想要及时叫醒快要睡着的雪绘,在她的眼睛刚刚闭上的那一瞬间,手机拼命地震动了起来,犹如惊弓之鸟的雪绘吓得整个人突然痉挛了起来,手一松,手机啪嗒一声砸了下来,磕着了她的额头,又弹到了地面上。
还好外边套了橡胶的保护壳。
雪绘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一边弯下腰去捡掉下去的手机,不管刚才的她是有多困,现在她的睡意已经全飞得踪影无寻了。
“喂?”
“请问需要办理高利贷——”
脑袋多少还被疲劳占据的雪绘下意识地拿下了手机,盯着那个未标注的座机电话号码看了两秒钟。
“别装了雅治,哪怕你揣着装你搭档我也认得出来。”雪绘说着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你那边比赛怎么样了?”
“puri~”被拆穿的仁王又试图卖关子,然而在雪绘面前,这种做法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难道还会输吗?”仁王轻描淡写地说着,“你刚才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被猜中的雪绘沉默了一秒钟,正经地纠正道:“差点,还没睡着呢就被你电话吵醒了,手机砸到脑袋了都。”
周围还没离开的同级生们外加一个被风见死死捂住嘴巴不让破坏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二年级生内村凉香全都是一脸的“这谈恋爱的人真是没眼看了就连雪绘这种理智正经派在打电话的时候都能撒娇成这样哎呀妈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挪揄表情,雪绘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背对她们的目光。
“手机坏了吗?”
“……雅治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咳咳,看你还能这么流畅地吐槽估计脑袋是没砸出问题了,不然我可赔不起我们立海大附属的司令塔啊。”仁王轻笑一声,青少年略显得有些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有些失真,却又有些青涩的性感意味。
“这么一说我头还真有点疼……”雪绘干巴巴地念着台词。
“要钱没有,要人一个,要吗?”
即便是交往有了一段时间,在被欺诈师同志撩的时候,雪绘还是控制不住,脸噌的一下就红透了,又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仍然是淡定的语气。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已经带好东西准备走人,把空间留给煲电话粥的小两口的队友们不由得搓了搓手臂表示不想再被虐狗,跟雪绘打了个手势就离开了,当然还记得带上了门。
而当队友们离开之后,雪绘才真正地冷静了下来,刚才还有些残留的困意也完全消散了。
“……不问我吗?”犹豫了一会儿,雪绘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说话,仅仅是几秒钟的沉默却也让她坐如针毡。
……是失望了吗……
“我以为你不会想让我再揭一次你的伤疤。”仁王雅治此时也跟着雪绘的心情变化变得正经了起来。
“也没事,输了就是输了,不过就是现在的我们没有海常强而已,又不是夏天结束了。也说不上是伤疤那样的东西吧,反正就是赛前也有预想到的事情,现在是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雅治你也不用那么顾虑我的心情啦,我又不是玻璃心,毕竟从小听三哥的农业重金属已经练就了强劲的内心和精神抵抗力……”
尽管刚才也被桑野司开导过了,理智层面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和劝解,可当她听见仁王雅治的声音的时候原本已经重树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又崩塌了,只得出于自我防御的方式为自己找着尽可能多而且合理的说辞。
电话那头的仁王雅治就这么耐心地听着,在雪绘说到快要一分钟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雪绘,你心虚的时候话特别多,你这可比我第一次跟你告白的时候还要严重啊。”
如同一根针扎破了吹满的气球,完全不给情面地引发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从比赛结束直到现在都没有的,名为“委屈”的心情突然疯狂地蔓延,雪绘只是拿着手机没有说话,眼眶就已经渐渐发热,视野也被眼眶里渐渐灌满的透明液体模糊了起来。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就连呼吸也变得克制起来,不想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软弱。
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谁都能看出来结果的比赛,输掉又怎么样呢?
难道她一个队伍的司令塔连比赛都输不起吗?
难道她已经软弱到了连结果都无法直面了吗?
而且又不是无缘全国大赛了不是吗?
搞成这种“全天下只有我最委屈”的画风是要闹哪样啊!?
“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我就默认你是在哭了哦。”
“才没有哭!”雪绘倔强地仰起头,好像这样的话眼泪就能从流出来的地方重新倒流回它们应该去的地方。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心情真的非常没有必要也极其无理取闹,可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情绪不受控制地想要霸占她思考的位置。
“你以为你是在骗谁啊?”仁王雅治完全不打算扮演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中央空调,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雪绘的谎言。
原本没有说话的雪绘还能伪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关系的模样,可她这急忙之下的开口反倒是让人精似的仁王雅治觉察到了她声音里隐忍的沙哑和颤抖。
对方的拆穿让雪绘放弃了掩饰,索性趁着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放肆地哭了起来。
因为家人忙于工作的关系,天生就会为家人考虑,很少用哭泣来宣示情感和需求的雪绘很少流泪,更不会动辄嚎啕大哭,从小就习惯了做个听话的好孩子的雪绘甚至都快忘记了哭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现在听着仁王雅治的声音,那种想要流泪的感觉怎么也止不住。
而乖孩子偶尔想要任性一把的话,会非常可怕的。
“知道了就不要拆穿嘛……”雪绘抽抽搭搭地埋怨道。
“本来还想让你稍微再忍一会儿的,不过——算了,放过你吧。”仁王说道,“那为了安慰因为比赛失利而痛哭失声的支仓雪绘小姐,请打开门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就算雪绘这个时候智商再怎么下线也猜得出此刻的自家男友就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在结束了比赛之后他是怎么掐着时间跑过来的,该说他不愧是那个炼狱mode的网球部出身吗,体力好得连喘气声都没有。
雪绘匆匆忙忙地站起身,也顾不上肌肉放松之后的腿软和动作过□□猛而引发的大脑供血不足,跌跌撞撞地跑去开了门,却谁也没看见。
下一秒,她被旁边视野死角里的人拉到了对方的怀里。
“在这里喏~”
这心情的落差让雪绘一时间恼羞成怒,回抱住对方的双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捶了几下。
“这种时候还吓人你太恶趣味了!”
“哈哈哈哈抱歉。”对方笑着,话语中货真价实的抱歉到底有几分却是不明白。
“明明我都不想哭的……明明都被司队说通了,我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过是发生概率最高的那一种,但是听到你的声音就特别想哭……”
少女没有抬头,保持着将头埋在对方怀中的姿势,用力地环住了对方精瘦的躯体,仿佛在大海中漂流了好久的落难群众找到了浮木,任凭谁拉扯她也不愿意放手。
“我的荣幸?”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仁王也还是不忘开玩笑,不过放在她背后的手也没有停止轻抚安慰的动作。
此时雪绘也不想再计较什么别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流泪,偶尔抽噎几声。
“我……我本来以为在这段时间的练习里已经得到了长足进步,结果到了场上还是被桐生一惠盯得死死的,想要从她手底下传球出去好难啊……但是就算这样还是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手上的动作不能有半点犹豫,不然就要被看穿了!”
仁王贴近了她几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戳在她的肌肉上有点痒痒的感觉。
“很厉害不是正好吗,下次上场的时候就可以说‘你真的很厉害,不过最后赢的只能是我’这种装逼的台词,不觉得很酷吗?”
或许是某狐狸的鼻息撩得她耳根发烫的缘故,雪绘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却不想正好将红透了的耳朵暴露在了狐狸的眼皮子底下。
“重点不对啦!”雪绘闷闷地说道,“你能在你们幸村部长的面前说出这样的台词吗!”
仁王雅治脱口而出:“可以啊。”放狠话怎么说都行啊,球场上的欺诈师别的都可以先不说,但是脸皮一定要厚不是吗?
“……”雪绘被仁王的理直气壮搞得无话可说。
而此刻的狐狸君心思也渐渐飘远了,也说不上完全忘了要安慰自家女友的事情,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小巧可爱又充血通红的耳朵吸引了目光。像是含羞草受到了一点点的碰触就会收缩叶片一样,雪绘平时虽然会表现得很有余裕,但在和仁王两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会经常不经意地表露出害羞的一面。
如果一个人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但是一边又会流露出反差萌的一面,而这个人又是你的恋人……
反正仁王雅治觉得自己要把持住实在是太难了。
“你这样不按照套路出牌我完全没办法说下去了好吗!”雪绘自暴自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