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是打的同一个位置,原纱保理自己也很喜欢这个聪明而又有天赋的新人,有事没事总会教她一些自己总结的球场上的经验,还有作为一个优秀的大前锋所应该具备的技巧和知识。而一心憧憬着原纱保理的内村凉香也将原纱保理当做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般,不光是在部活时间黏着她,就连放学以后的时间也总是和她联系,就像是个不知道节制的小孩子,仗着原纱保理对她的好感就想当然地任性。
而一切到了那件事情爆发的时候,就像是纸牌搭建的塔楼,瞬间崩塌了。
只是一瞬间,从前构建起来宛如空中花园一般美好的过往都烟消云散,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为什么……告诉我啊,这是为什么,原前辈?”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你说啊——原前辈——你说啊!只要是个理由你说了我都相信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说呢?”
“……所以说,对于你而言,我就是连骗都不愿意骗一下的存在吗?”
“你打架很厉害么!?有这种力气为什么不去用在球场上?”
“我讨厌你,你明明知道大家都很期待今年的比赛的!可这一切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原纱保理已经不记得当时看见那封被别人转交给自己的,内村凉香的退部申请书的感受了,甚至都不记得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记得那个时候,连自己拼命黏贴起来的碎片玻璃心都再一次崩裂粉碎了。
是啊……为什么呢?
那个理由她却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起。
☆、番外·她有点怪
开始崩塌的世界
内村凉香最崇拜的前辈是原纱保理。
强大又亲切,像是大海一样包容着性格有些冲动的自己,又会毫不吝啬地将得意的技巧和经验教授给自己。
自己作为姐姐,或许永远也做不到这个程度吧?
某个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傍晚,从集训地回到神奈川的内村凉香走在回家的路上。
内村家并不是生活富裕的人家,生活在狭窄的巷子里的他们过着非常平静的生活。寡言却可靠的父亲,温柔又有些啰嗦的母亲,因为患有自闭症而几乎不开口说话的妹妹都是内村凉香心目中珍贵的家人。
“啊,凉香酱~”路过了每天买菜都会去的菜店,凉香被胖胖的老板娘叫住了。
“怎么了,坂田阿姨?”
好心却难免有些话多的大婶掩着嘴和凉香说着不像是悄悄话的悄悄话,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今天看见你妹妹出门了哦,而且心情不错的样子,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会对我们的话有反应了。”可以说得上是看着她们姐妹长大的老板娘非常热心,就像那是她自家的事情一样,“可怜见的,你妹妹的自闭症终于有好起来的预兆了吗?”
“是吗?”凉香的欣喜也溢于言表。
“不过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色又变成之前那样了呢,谁也不理了。”从货车上下货的菜店老板说道,“嘛……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嘛。”
老板娘快步追到自家丈夫身边,一个爆栗敲在了他额头上:“叫你多嘴,人家又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啊。”
凉香习惯了菜店老板过于实诚的话语,并没有当回事。
妹妹凉子的自闭症从出生就伴随着她成长,父母和凉香自己都花尽了心思想要让她和别的女孩子一样,至少能好好地和人交流自己的想法。可长年累月的无用功还是让凉香习惯了对自己的妹妹报以更消极的态度。
不过正像是老板娘说的那样,有了好的变化总是比什么都不变要好的,不是吗?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还在拳击馆里教授着学生。
因为资金不足,自家的拳击馆藏在小巷子里,没有显眼的铺面,学生的数量并不太多,维持家里的生计没有问题,可日子就是紧紧巴巴的,和宽裕总是扯不上关系。
为了爱而坚持着这项事业的父亲对每个学生都倾尽自身所学,有些时候甚至会为想要学得更多的学生花费原本不必要的时间开小灶。
在凉香的心目中,父亲的身影和原前辈的身影有那么一部分是重叠的。
攀着窄窄的楼梯到了全家人生活的二楼,母亲正坐在餐桌前拿计算器算着什么,见凉香路过,立刻合上了摊在面前的账本。
“凉香,你回来啦。”母亲笑着问道,“合宿如何?”
“嗯,很好,感觉又从原前辈那里学习了很多新的东西,今年的IH,我觉得我们学校肯定能打出更好的成绩!”凉香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挥舞着手臂,尽可能地用肢体语言形容着自己的感受,如果不是楼板不是很高,说不定她还跳起来了。
“……那就好!话说今天凉子出门了,虽然很快又回来了……我们家或许也在越走越好吧?”母亲不知道是在说给凉香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是当时的凉香太单纯,什么也没听出来。
“这件事我听隔壁的坂田大婶说过了,不管怎么说,凉子有了与外界接触的想法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是我们大家的坚持终于等到希望了吧?”
母亲笑了笑,却是不太相信,和凉香一样,早就习惯了失望。
内村凉香和自己的妹妹凉子共同睡一间房,原本狭窄的房间在两人共同相处之下显得更小了,更别提随着年龄增大,两人的杂物也越来越多,挤得房间越来越拥挤。比她小两岁的凉子因为自闭症太严重的缘故没有上学,只是在家里看着凉香的教材自学。
不知道是不是自闭症的孩子都比较聪明,凉子从小学东西就很快,同样一本练习册,她做完通常只需要凉香所需一半的时间。
而今天,凉香回到房间的时候,凉子正一个人窝在房间的角落里,双臂环住膝盖,下巴轻轻地搁在胳膊上,安静到让人会下意识把她和背景视作同体的程度。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家里没有人知道凉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凉子,今天听说你出去了?”凉香问道。
内村凉子点了点头,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呆在那里,不再对凉香的话语作出更多的反应。
。
凉香习以为常了,也不在意,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说起了话:“你今天的头发怎么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柔顺了呢?果然该剪掉了吧,头发留得太长会没有营养的,干枯起来就像是稻草哦。像我这样中等的长度最好了,又好打理又不用在乎造型问题,还方便行动呢……”
窝在角落的凉子敛着眸子,环着双腿的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指尖在地面上无边际地画着大小不一的圈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凉香已经打开了手机播放音乐,躺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儿篮球杂志,翘着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凉子突然站了起来,把藏在自己身后的袋子拿了出来,无言地递给了凉香,然后又爬到了自己睡的上铺上。
凉香有些惊讶,毕竟凉子很少对外界有所反应,对于家人的话语她能给出的反应也就是点点头,连个语气词都很少说。
“这是给我的吗?”少女很快就联系到了自己明天就要到来的生日,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连语尾都带着些欢快的跳跃,“真的是给我的?”
上铺传来了一声敲击,大约是在给出肯定的回答。
“不过生日礼物的话最好是要在别人生日当天给出去比较好哦,一般情况下,人们都觉得惊喜越大越好……”凉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纸袋,拿出了里边包装好的一个盒子,拆开之后发现是一把梳子。
牛角制的棕白色梳子被打磨得光滑温润,做工非常精美,梳背上刻着ryouka的字样,有点歪歪扭扭的手写体,一看就是出自凉子的手笔。
“梳子?不过我这个长度的头发,其实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直接用手指梳理的,根本也用不着梳子啊——啊,不对,不是说你的礼物没有用处哦,其实我觉得似乎更适合给你自己用才对啊。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养成用梳子梳头的习惯吧,嗯……也听别人说梳头有利于疏通头部的血管按摩神经,哈哈哈反正凉子送的梳子肯定会有用的,你放心!”
凉香高兴得拿着那柄梳子翻来滚去,甚至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对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晚霞专注地看着光在梳子的边缘镶嵌了一圈淡金色的光晕,就像是小孩子终于从父母手中得到了每当路过商场橱窗都哭闹着想要的玩具模型,满足得想要去告诉全世界。
然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风风火火地跑下了楼梯,对正在做饭的母亲炫耀着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
“哎呀,这可太好了!不过这种定制的礼物不是要提前出去预定的吗?凉子除了今天之外根本就没出过门呀。”母亲说道。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凉子大概用网络预定的吧,喏,足不出户也可以做到的吧。我还以为她的压岁钱能一直留到我高中毕业都用不出去呢,真是太意外了。”
看着凉香开心得在原本就很拥挤的厨房里钻来钻去,母亲有些无奈地把她轰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寡言的父亲也对凉子的变化表示了开心,尽管只体现在表情稍微松和了一些上。凉香甚至怀疑凉子的自闭症完全是因为继承了他的面瘫和寡言,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发生了过度发展的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