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譬如初见时候,那一小盅借着贾母名义喂给球球的银鱼薄藕羹,又譬如这个借着小姑娘兄长的名义送到她手里的香囊球。
看着小姑娘抓着那个自己费了一番心思才寻来的香囊球玩得开心,沈君止暗暗骂自己蠢。说来那也算是他家小外甥女了,他这个当舅舅的送个小玩意给小侄女玩……那还是需要找借口的事情么?如今为他人作嫁衣裳,沈君止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吸取了那次的教训,沈君止果断放弃了用系统送球球玩物的念头,转而开始专心的进行自己的“喂养大业”。沈君止才不会承认,每次看见小姑娘“嗷呜嗷呜”的吃着他送的食物,心里都会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小爪子挠着,痒痒极了呢。
每日暗搓搓的观察球球小姑娘,这成了沈君止每日最大的消遣。虽然对方在他的眼中一会儿是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儿,一会儿又是毛绒绒的不足巴掌大小的小奶喵,可是那并不影响他这个爱好。
反正……都好萌啊。
沈君止盯着眼前圆滚滚的一小团,不由的笑出了声来。
“臭小子,傻笑什么呢?”
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糊在沈君止的后脑,让他不由一个激灵。抬头便看见了自家皇兄越发威严的面容,这幅就连三朝元老都会被吓得战战兢兢的面孔,沈君止却浑然不惧。
随意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后脑勺,沈君止正色道:“方才皇兄说,这个月让我下金陵?”
皇帝的脸更沉了几分,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案上,皱眉道:“忠顺被废太子位之后一直不安生,金陵虽小,世家势力却是盘根错节,并不比盛京清亮多少。阿止,你……”
十三岁的小少年已经隐隐与兄长一般高了,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他甚至比皇帝看起来要更强壮一些。而如今,这个小少年收敛了脸上一贯的没心没肺的笑意,神情变得难得的认真。
将自家皇兄溅在奏折上的茶水轻轻抹去,沈君止沉声道:“正是如此,所以这金陵,便只能我去。”
一个早已封王,长在深宫,太后又一贯放纵的,更是从未参与过朝政的半大少年,忠顺王爷的确是不怎么会防备的。甚至,忠顺王爷会觉得他们是相同的立场。毕竟,他们兄弟二人虽然相差将近三十岁,可是却都那样近的接触过皇位。
忠顺王爷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不对那个位置动心。
更何况,忠顺王爷也不会想到,皇帝会将彻查他与世家的联系的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年幼到还能被称为孩子的人。
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讲,沈君止的确是下金陵探听消息的最合适的人选。
望着少年变了个人似的神情,皇帝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幼弟的肩膀,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最终却只能轻声嘱咐一句:“万事小心。”
其实,以沈君止如今的武功,皇帝并不担心有人能够光明正大的对他如何如何。可是,暗杀呢?陷阱呢?埋伏呢?
他为人君,生年不满百,却要常怀千岁忧。曾经的掉以轻心已经葬送了徐家姐姐的姻缘,如今,他唯一的弟弟便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沈君止看出了自家皇兄眼中的忧虑,他只觉心头微暖,却不习惯兄弟之间如此矫情。于是少年便恢复了平素的嬉皮笑脸,对皇帝笑道:“我倒是不劳皇兄费心,只是不知道我这一去二三载,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抱上小侄子。”
皇帝子嗣艰难,如今只得一采女所出的公主。而且这个小公主自出生便没有断过药,看起来并不是长久之相。
被弟弟戳中如此“痛处”,皇帝却也不恼。他只是抬手毫不客气的又一次拍上了沈君止的后脑,而后假意冷哼道:“宝玉还不够你抱得?那小丫头还挺粘你的。”
说来仿佛是意料之外,其实细究起来却也是情理之中。球球之所以粘着沈君止,每次见到他都要赖在他身上,直到小姑娘玩累了睡着,徐氏轻手轻脚的才能将人从沈君止身上“揪”下来,却是因为那日钻入沈君止眉心的程序代码和球球出于本源,所以她对他的亲近近乎天然。
沈君止本来就喜欢那个小姑娘,两个人又有着那样不可言说的联系,所以球球和他亲近,他自然没有不高兴的。听到皇兄提起,沈君止不由有些得意的道:“那是,她从小就与我亲近,就连珠儿也是比不得的。”
最见不得自家弟弟这幅得意忘形的模样,皇帝凉凉道:“不过我听说了,宝玉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健忘,你这一走就是三年五载,回头她可未必还记得你了。”
毕竟没有养过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乍然听见这个说法,沈君止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能吧,我……我那么疼她的!”
皇帝冷笑道:“我不疼你?你小时候,我不过是去江南巡视了三月,回来你就不认得我了,我要抱你的时候,你哭得简直要把娘亲寝殿的屋顶都掀起来。”
沈君止听着,不由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如今后宫之中皆是世家女子,皇帝并不打算再为世家添加助力,所以便不急子嗣。而皇帝和沈君止相差二十岁有余,全然是拿他当做儿子教养。
小少年一贯没有心肺,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愁样子。如今为了这点儿事情眉头紧锁,皇帝也不由有些心软。揉了揉沈君止的脑袋,皇帝柔声道:“那你去求求徐姐姐吧,让她在宝玉面前多念叨念叨你,按宝玉那样欢喜你的样子,小丫头不会把你忘了的。”
沈君止却是又嘿嘿笑开。他耸了耸肩,道:“不忙,大不了我动作麻利一点,有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回来了呢。”没大没小的用手肘捅了捅皇帝,沈君止继续道:“再说了,我出去那么久,皇兄和娘亲难道都不惦念的么?”
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思说大话。深觉自己方才的心软都被浪费了,皇帝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哼道:“那便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兄弟俩你来我往了几句,将离别的愁绪冲淡了不少。
第二日,一道将“瑄王顽劣,贬谪金陵,以观后效”的旨意下达,却就像在朝堂之中投下了一小粒石子,只荡起了了小小的涟漪,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在很多人眼中,这道旨意早晚都是要下达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天家哪有什么亲情呢?
而被“贬谪”的沈君止,则愉快的登上了往金陵而去的马车,绝尘而去。
#男主:长到这么大,忽然发现自己是个绒毛控的我是崩溃的#
#男主:今天也要努力的观(偷)察(窥)毛球球【划掉】宿主#
☆、第10章 困境。
第十章。困境。
沈君止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正在泡药浴的球球一个激灵。
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关机声。低头一看,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通灵宝玉散发出一阵柔光,只是一瞬间,那阵柔光便又消失不见了。
球球肥白的小手攥住了自己脖颈的玉石,只觉那块宝玉有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不复平日的入手温暖。
刚想要将通灵宝玉放到自己眼前细细看看,球球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两道轻巧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徐氏和媛春。
如今虽然已是盛夏,媛春却依然怕穿堂风惊到她的妹妹。所以她只是小心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条缝只能容她和娘亲侧身通过。
看到了浮雕了大朵大朵牡丹图案的红木浴桶之中悠闲玩水的妹妹,媛春亲挽了袖子,为她添了一瓢热水。
感觉到周身升高的温度,球球缩了缩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媛春道:“姐姐~好热的。”
小姑娘的声音又脆又甜,听起来就像是大夏天的吃了一碗牛乳冰酪,甜丝丝,凉旺旺的。
媛春只觉自家小妹简直萌萌哒,忍不住捏了捏小姑娘被热气蒸出一片薄红的小脸,媛春笑道:“宝玉忍忍吧,你泡了这么久,水温要是凉了,你该感染风寒了。”
徐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眼中的笑意直直抵至了眼底。用帕子将大女儿手上沾着的药水仔仔细细擦干净,徐氏转身又拿了一包褐色的药粉,倾入了球球泡着的红木浴桶里。
浴桶之中的水方才已经半透明,那一包药粉下去,便又成了半凝固的绿色。徐氏紧张的看着小女儿,温声问道:“宝宝难受么?要不要再加一点水?”
球球在那一盆半凝固的绿色膏体之中划了划自己的小手小脚。运动之间,她只觉一股清凉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而等到那股清凉汇聚到内府的时候,则变成了连绵的暖意。她只觉畅快,并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
所以听见娘亲的问话,小姑娘摇了摇头,趴在浴桶的边沿,对娘亲撒娇道:“娘,你帮我弄弄头发嘛,拖到这里很难洗的。”
见球球并没有什么不适,徐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轻巧的将小女儿细软的发丝挽成了一个双髻,又取了干净的帕子帮她擦掉脸上的汗珠。
母女三人闲话半晌,直到浴桶之中的绿色渐渐淡去,那一桶的膏体也重新变成了清水,球球这才被徐氏从浴桶之中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