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段时间表现得好,胤禩倒是比她记忆中更早地给她放了权,乾东六所里的事务有一半是她管着,尤其是厨房这一块,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她更知晓胤禩的口味儿,故而安排的膳食更如人意。卫贵人当年并非足月诞下胤禩,故而胤禩也是胎内带着些虚弱,这个把月下来却是被喂得胖了大半圈,看着精神也好了许多。
如此一来,惠妃跟卫贵人对琬宁就更加满意了。
“奴婢让厨房给炖了银耳百合莲子甜汤,如今想来也刚好,便吩咐画眉去给主子端来了。”琥珀替琬宁卸了头上的珠钗,又道,“主子回来时怕是听陈喜说过了吧,汪格格跟乌孙格格大闹了一场,回去以后便病倒了。”
“听是听说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琬宁拿着帕子擦去唇上的口脂,“你可知道?”
“今儿是太子爷大婚,八爷领着主子去饮宴,独独留下汪格格跟乌孙格格。她们素来看不惯对方,便相互讽刺,乌孙格格是个牙尖嘴利的,汪格格说不过她,便自己把自己气病了。”琥珀有些幸灾乐祸。自己主子是好歹也是摆过纳侧礼的,身份比两个格格都要高,也不知道她们是打哪儿来的自信,竟然想要跟自己主子攀比?
“她们喜欢闹就随她们去,咱们甭管就是了。”缓了一下又说,“昨儿得了惠妃娘娘的恩典,能叫母亲入宫来看我。你拾掇一下,给配好几丸药,并几匹缎子跟金银馃子各一对,也好叫母亲带出去给弟弟妹妹。”
琬宁是嫡长女,底下还有一个同胞弟弟跟姨娘生的妹妹。其母周氏是国子监祭酒家出身,琴棋书画都略懂皮毛,又聘请了师傅到家里教学,所以琬宁在书画上也有几分才气,只是上辈子她温柔内敛,故而到死胤禩都不知道自己侧福晋有此才气。
“奴婢这就去准备。”叫画眉接替自己给琬宁更换寝衣,琥珀应了一声便忙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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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她嫁得早,进门一年便生下琬宁,过了两年又生下嫡子王珩,早早就在王家确立了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又是读书人家出身,娴雅大气。琬宁肖母,与周氏长得有七分像,又是周氏亲手调丨教长大的,母女情分自然深厚。上辈子自跟着胤禩分府出宫琬宁便再也没机会见自己生母一面,如今一见自然是抱头大哭一场。
周氏只当自己女儿是受了委屈,半个月前郭络罗家那位格格的言语可都已经飞出宫墙传到各个官员后宅里了。琬宁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她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在家里半点委屈都不曾受过,却不想才嫁给八阿哥不过三个月就被人这样奚落,饶是周氏心胸再宽也少不得跟自己相熟的堂弟妹埋怨几句。
“瞧我这样子,好不容易跟母亲见面,却哭得什么似的,没得叫母亲笑话。”拿着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琬宁才笑着道,“这回见到母亲倒觉得恍如隔世,都说嫁人后日子是要熬过来的,这话果真不假。”
他们家在南边发迹,虽然入了汉军旗,可在家里还是习惯称呼父母为父亲、母亲。
“八阿哥性子好,你好好侍奉便是。至于郭络罗家那位格格……她本就是那样的性子,少不得要给你委屈受。”若非在旗女子必须经过选秀这一关,她早就该给琬宁定下一户人家。本以为从四品典仪家的出身不会入了贵人的眼,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竟得了惠妃娘娘的青睐,指给了八阿哥。
“八阿哥也算疼我,将来八福晋进门,我自当敬之远之,不做逾矩之举便是了。”听自己母亲这样说起来,琬宁便知道中秋那日的事情肯定是传了出去的。虽然安郡王府现在比不得从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家现在只能避其风头了。“母亲在外头怕也是听了不少话,旁人怎么说都由得他们去,咱们别参合进去。”
“这话我自省得,你父亲也这样跟我说过。”周氏道,“知道你在宫中少不得上下打点,我给你带了些碎银进来,拿去赏人管够。”
“母亲这是做什么?”琬宁连忙将周氏递过来的锦盒给推回去,“我在宫里一应用都有内务府打点,惠妃娘娘跟贵人又常有赏赐,母亲之前给的银子还有不少,何必再送进来呢?”又叫琥珀拿起自己准备的东西,“这是宫里新晋上来的缎子,母亲拿去给自己、父亲跟弟妹做几身衣裳吧。”
“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华衣美饰的,怎么今日却打扮得这样素净?”周氏总觉得自己女儿在宫里肯定是步步为营,听说八阿哥后宅里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格格,她便更担心了,生怕自己女儿落了下乘吃了暗亏。
琬宁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见自己母亲脸色忽红忽白,便赶紧安慰道:“贵妃娘娘身子不虞,我也不好穿红戴绿的,免得招人闲话。”
周氏听罢才总算放心,见自己女儿着实沉稳了不少,遂点点头,跟她说起王珩之事:“官学里头的师傅说了,你弟弟读书本领不差,那他那个榆木脑袋跟你父亲一样非要从武出仕。咱们汉军旗出身,既做不得御前侍卫,又不能递补至前锋营、护军营、中军营、火器营中,难不成真要你弟弟入骁骑营?”
“弟弟有志在此,父亲肯定也是赞许的。”上一辈子王珩便是从骁骑营一个兵丁摸爬打滚到挣了爵位,可惜自己没这个福气看到他那般意气风发罢了。琬宁略带伤感地垂下眼眸,“父亲可有什么举措?”
“已经托人去骁骑营走动一番了。”周氏叹了一口气,“他们爷们的事儿我是无法置喙了,随他们去吧。”转而又道,“说来昨儿我倒是听了一个消息,说太后将安郡王府的老夫人进宫里,明敲暗打说了一番,让老夫人仔细教养郭络罗家的格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昨儿是太子大婚,宫里人来人往的,这事儿到没听谁说起过。”琬宁微微一蹙眉,“郭络罗家的格格据说跟安郡王府的老夫人关系不亲密,都是郡王跟其福晋疼惜些,这事儿若是真的,怕老夫人脸上无光,回去后也不会给那位格格好脸色。”
“就该有人管着。明珠大人的儿媳妇还是和硕柔嘉公主之女呢,跟郭络罗家的格格还是表姐妹,也没见她这样嚣张跋扈。”
“母亲是为我抱不平,只是这宫里人多嘴杂,母亲也别气,总归有老夫人在,肯定能调丨教过来的。”虽然是这么说,可琬宁跟周氏都压根不相信郭络罗氏的性子能从泼辣骄横变成温婉和顺。
因着时间也是有限的,周氏只能再三叮嘱琬宁要好好侍奉八阿哥,又着重说了生下小阿哥的重要性,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琬宁目送着周氏出去,转身回到屋子,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前世她是在三十六年怀上身孕的,可后来却因为郭络罗氏尖酸刻薄的话刺激而日夜惊慌,最终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更是伤了底子,以后再也没能怀孕。后来郭络罗氏有安排了张氏、毛氏分宠,直到弘旺跟大格格相继诞生,八阿哥眼里就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了。
这辈子,她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便是拼得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郭络罗氏再得逞!
☆、第五章
005章丧钟敲响
三十三年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太子大婚,太子妃阿玛石文炳复补正白旗汉军都统一职,却不想在回京途中染了疾病,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十一月初三钮祜禄贵妃病重,最终药石无用香消玉殒,谥号温僖贵妃。她是皇上第二任皇后孝昭皇后同胞妹妹,育有一子一女,只可惜女儿早夭,独独留下十阿哥。她身份贵重,故而祭奠之事也是格外隆重,宫外的福晋夫人俱要进宫来哭灵。
琬宁一身缟素,捏着帕子无声啜泣着。偶尔抬眸一看,却见郭络罗氏外祖母、如今安郡王府老太太赫舍里氏身影摇晃了一下,竟是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赫舍里氏跟岳乐是老夫少妻,可感情却是十分亲厚,当年岳乐病逝时赫舍里氏便是大病了一场,前阵子又遭到太后敲打,更是忧心自己儿子玛尔浑的前程,几重压力之下却是压垮了她的身子。
十一月的京城寒风呼啸,灵堂里又是格外的阴风阵阵,别说赫舍里氏,很多上了年纪的外命妇都有些熬不下去。好在宫里早有准备,给众人送来了热腾腾的姜汤,这才缓和了一下身上的寒气。
到了晚上回到乾东六所,琬宁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换来琥珀跟画眉,绞了热热的帕子敷在膝盖上。
“这才第三天,主子的膝盖就红了一片,这样寒风入体可怎么得?”琥珀又命人去端来姜汤,“主子本来身子就弱,赶紧喝了姜汤暖和一下,否则怕是要生病的。”
琬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给她按摩膝盖的画眉,只道:“这是规矩,你也别多说。”画眉是后来才拨到她这儿使唤的,明面上是小选换上来的宫女,实际上却是八爷塞进来的。“我倒是瞧着十阿哥憔悴了许多,八爷跟十阿哥自□□好,你跟陈喜说一声,让他禀告八爷后给十阿哥送一些温补身子的药材。”
“奴婢知道了。”琥珀注意到自己主子刚刚看向画眉的眼神,脑筋一转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便脆生生地应道,“厨房里做了素饺,奴婢叫人端来给主子,用过以后主子再洗漱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