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对我还是不错的,只是暂时不肯将管家的权利交到我手上。”郭络罗氏嘟着嘴,“后院那两个女人,王氏是个闷嘴葫芦,像只鹌鹑似的倒也不难相处;乌孙氏却是巧言令色,尽做些勾引八爷的事儿,还对我不甚尊敬。惠妃娘娘待我很好,那日去给她扣头时还送了一套南珠头面,据说宫里也就只有主位上的娘娘才有的。”
马佳氏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见郭络罗氏没有提及卫贵人的意思,便追问道:“卫贵人呢?”
“卫贵人对我也是淡淡的。”郭络罗氏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
马佳氏便知道自己的外甥女肯定是做了什么,才让卫贵人对这个媳妇冷淡如斯。她严肃着脸,道:“是不是你对卫贵人不够尊敬?”
郭络罗氏张了张嘴正要为自己辩解,却见马佳氏眼神锐利,心里一突,便不敢多言。
果真如此!马佳氏也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愤怒,她在郭络罗氏出门前教了多少遍了,必须好好孝顺卫贵人,没想到自己外甥女还是老样子,怪不得今儿见着八阿哥跟她总有些违和感,想必八阿哥心里也是不满的。她叹了一声:“早就跟你说了,卫贵人是八阿哥的生母,就算出身卑贱你都得恭谨孝顺。八阿哥虽然是惠妃娘娘养大的,可心里肯定也是牵挂生母的,你没给卫贵人好脸色看,八阿哥自然也就不会给你好脸色。”
“我知道,只是我……”郭络罗氏这两日也想过,可她到底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你自个儿想想,若是你以后的儿媳妇对你这般,你会在自己儿子跟前给她说好话吗?”马佳氏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得罪了八阿哥生母,落得了不尊长辈的名声,往后她怎么在宫里立足?
郭络罗氏神色一凛,便道:“我记得了,往后定会好好孝顺卫贵人的。”
“不仅是卫贵人,还有八阿哥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你就是再不喜欢也得大度一点,暗地里折腾人的法子多着呢。不要为了一时不分而背上善妒的骂名。”马佳氏将话掰碎了一点一点说与郭络罗氏听,“琇儿,你是个聪慧的,回去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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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福晋的三朝回门不似平民百姓婚嫁那样,需得在娘家住对月。事实上,这一个早上的时间,便会有礼官提醒时候差不多,该回宫了。郭络罗氏虽然有些依依不舍,还是红着眼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往宫门而去。
“主子,八爷跟福晋回来了。”画眉一边放下酸梅汤一边说道。
“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膳食都摆好了吗?”琬宁翻着手上的话本,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问道。
“福晋说已经在安郡王府用过膳,所以不必再摆。又让红珠来说身体乏了,不必主子去请安,让主子自个儿用膳就是了。”画眉道,“既是这样,不如叫厨房传膳吧。主子今儿早上进得也不多,这回也该饿了。”
“这样的天气我也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你去看看,若是有凉面酱菜,呈一些上来就是了。”不用去伺候自然是好,像个奴婢一样站在郭络罗氏身后给她夹菜,他们吃着她站着,回来后热饭热菜都放得半冷了。
“这三日过得倒是快,明日起八爷就要继续当差了。”画眉看了琬宁一眼,“也不知道八爷未来几天会不会继续宿在福晋那儿?”
“你想这些做什么,爷喜欢宿在哪儿便在哪儿。”琬宁有些奇怪地打量了画眉一眼,“去传膳吧。”
“画眉倒是奇怪,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事儿。”琥珀方才一直给琬宁扇风,倒是没插嘴,只是等到画眉走了出去后才轻声说道,“往常也没见她这样上心。”
“不过是想看风向,思考是不是要快点从我这儿出去罢了。”琬宁淡定地看着书,“底下的奴才都摸得差不多了吧,看着那些事是可靠的,留下来也无妨。那些有二心的,寻了借口打发出去就是了。”
“咱们院子里不少人都是主子提拔上来的,他们倒也不敢有别的心思。”琥珀回道,“都是那些三等宫女有些蠢蠢欲动,可也不敢明目张胆就去福晋那儿示好。不过奴婢觉得,要是有一天福晋名正言顺接过管家的权力,底下那些有异心的奴才只怕就要造反了,主子还是防范于未然比较好。”
“你拟来一份名单给我看看。”琬宁看着时间,知道画眉也差不多回来,便索性先停了这个话头。前世她就是没有防范,对待低下的奴才太过放松,才使得自己的院子更透风的破烂窗户一样,什么消息都往外透。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了。
过了三日婚假,胤禩便重新回户部当差,晚上却是宿在书房,倒没有像其他阿哥成婚时那样继续宿在自己福晋那儿。郭络罗氏知道胤禩是大概是恼了自己当日给卫贵人请安时的举动,便想着法子想要挽回胤禩的心,倒是常常端着汤水到书房去,却不想这样更叫胤禩心烦。他在户部当差已有一年,可户部素来是四阿哥的地盘,他想要在户部发展人脉也不是慎重的决定,本想好好办事叫汗阿玛知道他别的长处借此调走,可郭络罗氏每夜准时来送汤,让他办正事的时间锐减了不少。
“你这汤味儿不错,得空给额娘送去,也是你的一番心意。”就算屋子里有冰放着,胤禩才喝了半碗野菌野鸽汤就满头大汗。这样热的天气倒不如送些甜汤来,或者是冰镇的果汁香蜜,都比炖汤要好。
“我听说惠额娘喜欢鲫鱼豆腐汤,额娘喜欢火腿鲜笋汤,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怕到时候送错了叫额娘不高兴。”郭络罗氏笑着道。
“送去的炖汤都是你的一番孝心,额娘会喜欢的。”胤禩拿过帕子擦去额角的汗珠,“户部最近事情繁多,你也不必每晚都来送汤水,省得也累着你。”又是鸡汤又是老鸭汤又是鸽子汤,喝得他现在虚火旺盛。
“给爷送炖汤是妾身本分该做的,妾身不觉得累。”
胤禩书上动作一顿,突然觉得头好疼。他的话重点难道不是在前半段吗?
☆、第十七章
017章冲突
胤禩大婚是宫里最后办的一件喜事。六月下旬,缠绵病榻的赫舍里庶妃最后还是药石无效,病逝于长春宫中。她虽是仁孝皇后的妹妹,可入宫后并不得宠,康熙三十年时曾经诞育一子胤禨,只可惜胤禨福薄,未满百日便夭折了。自那之后赫舍里庶妃便终日沉溺在丧子之痛中,这几年一直卧床养病。
“皇上追封了赫舍里庶妃为平妃,明日便要将棺椁移去妃陵。”琥珀给琬宁端来一碗消暑的绿豆汤,“主子今日去哭灵也是辛苦,喝完以后也该传膳了。福晋说今儿大家都累了,也不必去主院立规矩,在自个儿院子里用膳就是了。”
平妃病逝,诸位阿哥不说别的,这百日热孝总得戒女色。胤禩不是胤褆,做不出百日热孝里还叫自己福晋伺候的事情来,正好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让郭络罗氏不必再送补汤过来,能将全副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听说噶尔丹残部贼心不死,居然再次征集军队想要挥兵直下,看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胤禩捏紧手中的邸报,如果真的要出兵镇压,他应该也要上战场。若是能立下军功,说不定还能给额娘挣个体面。
“主子,天色已晚,你也该睡了,否则明早上朝要没精神的。”陈喜给换了一盏烛台,小声说道,“奴才见侧福晋小厨房煮了绿豆汤,便去给主子舀了一碗。大热天的吃点消暑的甜汤对身子也好。”
胤禩吃了一碗,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之前喝炖汤喝得火气旺盛,眼下终于不必再喝了。可惜这段时间忙这忙那,郭络罗氏又看得紧,也没机会去东偏院坐坐,否则在琬宁那儿吃些新奇的吃食,那该有多享受。想了想,便道:“前阵子汗阿玛赏了一对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给我,你将其中一柄给东偏院送去。偷偷的,别叫福晋发现了。”
陈喜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外头人都说自家爷宠爱福晋,成婚一个多月来除了书房便都是留宿福晋那儿,不曾踏足东西偏院。可陈喜自己贴身伺候胤禩却十分明白,自家爷宿在书房的时间要远比宿在福晋那儿多,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在他看来,福晋虽然明艳美艳,可那性子着实有些叫人吃不消,第一日传召他就让他在下头跪了一刻钟,这样的下马威换做谁都不可能释怀。
尤其是像他这样在阿哥所当了好些年首领太监的,简直就是生生扇了他一巴掌。
服侍了胤禩入睡,陈喜看了看时辰,还是先去把胤禩吩咐要送过去的玉如意给准备好,等明儿一早就给东偏院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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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对主子真好。”陈喜给琬宁送东西来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琥珀,故而琥珀也是知道的。这玉如意是一对的,眼下一柄放在自己主子这儿,一柄放在八爷的书房,可见八爷对自己主子有多重视了。琥珀给琬宁泡了杯信阳毛尖,“我见主子这几日深思倦怠,是不是累着了,可需要请太医过来诊脉?”
“也许是前几日为平妃娘娘守灵时有些累着了,倒也不碍事,休息几日便是。”琬宁揉了揉额角,“福晋今早说了,如今平妃娘娘刚刚病逝,阿哥所的用度都要从简,那些艳丽的衣裳跟华贵的珠钗都先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