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唠唠叨叨了许久,这个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微微一抬头却感觉到少年的气息迅速覆盖过来,最终感觉到额头上一片柔软和带着湿润的试探。
“千裕。”
“嗯?”
她僵在原地半晌不敢动弹,过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大叫起来:“宇智波佐助,你你你……你六岁的时候就仗着年纪小耍流氓,你现在居然……”
佐助忽然笑出了声,握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神情十分可疑,脸颊上的绯红更加可疑,声音却是一片温柔:“不一样,刚才我是真的想亲你。”
他们两人坐在树枝上,双腿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许久都没有说话,因为刚才那个略微有些越举的亲吻,两人的脸上都有些发热。
“你怎么回来了?”
在中忍考试的林中杀掉了自己的同期,怎么看也像是早有预谋的行为。
“汤忍村不欢迎我。”千裕苦笑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我爱罗,她一度不理解什么样的人才会焦虑到无法入睡,直到亲身体会到无数个会被风声惊醒的夜晚。
察觉到她脸上的苦涩,以及明显带有拒绝意味的回答,佐助不再追问,到是千裕,笑了笑说道:“这次来木叶的路上,倒是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佐助背后一僵,却又很快放下了戒备,千裕把他细微的动作收进眼底,继续说道:“你可是盛名在外,那些钱多到发闲的大名,开了一个地下赌局,大把大把地砸钱买你赢得本次中忍考试第一名……”她忽然嘟起嘴,一本正经地模仿那些有钱人的腔调:“木叶此届毕业生第一名,虽然只是个下忍却已经掌握了很多高级忍术,他可是宇智波一族!”
她的声音落到了最后几个字上,看到佐助脸上浮现出小小嚣张的神色,千裕不禁失笑。
她以为时间带走了一切,带走了她熟悉的那个人,然而那个为宇智波一族而自豪高傲的少年,他只是长大了。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她也在陪他一起长大。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她看得出佐助的神色有些紧张,知道他们两之间的雷区在哪,却听佐助徐徐说道:“其实,再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会因为你当年的离开感到庆幸。”
她那颗跌宕起伏的心,终于缓缓落下,站在望不见底的沟壑两边的人,想要搭一座桥,走到对方身边。
那些从鸣人那里听来的无关紧要的边角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佐助,鼬当年,为什要那么做。”
听到那个被一直避而不谈的名字,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说,为了证明自己的器量。”
佐助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似乎没有任何情绪,“那个男人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他对我说,现在的我不足以衡量他的器量,等我有了和他一样的眼睛,再去找他。”
千裕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尽管心里觉得荒谬至极,却也没多做评论。
不会死有一次指着她哇哇大叫,说,什么叫少年老成,你这就叫做少年老成。
然而少年老成的她,终究是年少,对于这样的事,根本无力开解。
“我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了,”千裕说道:“我回到汤忍村,是去参加她的葬礼,我站在棺材旁边,看着里面躺着的那个陌生女人,甚至哭不出来。”
千裕的手指在树干上轻轻摩擦着,目光落在远方幽深的黑暗里,似乎在想什么辽远的事情。
“后来我回到她的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的一层薄灰,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屋子里只有冰箱“嗡嗡”的声音,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感觉到我被她遗弃了。”
千裕歪头轻轻靠在佐助的肩膀上,“我打开冰箱,里面有很多已经腐坏掉的食物,我把它们一一拿出来丢掉,那时她生活过的痕迹,我却没有一丝地犹豫,但是有一样东西,我怎么样都下不去手——那是一盒草莓牛奶。”
“我曾经寄宿在一个云隐村的家庭里,那个家里有一个姐姐,她非常喜欢草莓牛奶,所以每次买来草莓牛奶她都不让我喝,但是她越不让我喝我越想尝尝,后来妈妈来接我,我们坐船离开,我晕船晕得一塌糊涂,妈妈抱着我,我这时候才敢小心翼翼地提要求,问她可不可以给我买一盒草莓牛奶,那个时候她深深深深地望着我,我第一次感觉到或许她真的是我妈妈,但是其实草莓牛奶一点都不好喝,特别特别甜,但是时至今日,看到那个粉红色印着奶牛头的盒子,我依然会下意识地咽口水。”
所以佐助你明白了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妈妈,会在冰箱里放一盒我喜欢的草莓牛奶。
看起来像是人间绝味的草莓牛奶,也可能一点都不好喝。
那么鼬呢,那个看起来冷酷无情的鼬,又要为什么留下你?
她忽然伸手捏了捏佐助神色凝重的脸,说道:“可是啊,在森林里和苍辉亚维树动手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既然你们那么想要杀掉我,那么你们就去死吧,我绝对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下去的,毕竟我已经辛苦地活了这么久了。”
对于她话里有话,不明所以的故事,佐助当然听懂了。
千裕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佐助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一只醉猫,话真多。”
小时候那些让两人感觉彼此心意相通的巧合,两个人彼此之间默契而狡黠的笑容,一起捣乱,一起恶作剧,一起自命不凡的清高,似乎是让他们彼此相依的理由。
分别时候不会死的预言,重逢之后他的那句不认识,都让她害怕。
每一次的相处她都在试图寻找小时候的影子,想要让自己从那些熟悉感中获得安慰,她不停地摆弄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想要告诉他,你看,我还是小时候的我啊。
可是就在刚才,从鼬的名字从她嘴中说出的那一刻,她终于发现,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可以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佐助心底那个被他称为野心的东西,她可以感觉到他变得不再信任不再依赖,尽管那个缘由让她感觉到心痛。
然而她依然想要告诉他,我介意,我怀疑。
她郑重地望着他的眼睛,无比笃定纵使这样他也不会把她推开,就像拙劣地往自己身上撒了酒精制造酒气,也不怕他会在揭穿她的小伎俩的时候大发雷霆。
他从一旁搂住她,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一下,似乎在安慰彼此的心酸曲折。
“我们重逢的时候,你就看出来我认出你了,对吧?”
千裕噗嗤一下子笑出声,“谁会对着陌生人呼吸变得急促,瞳孔放大,跟何况连鸣人都认出我了。”
佐助笑了笑,他喜欢她说连鸣人都认出我了,显得他不一样,显得他特别重要。
千裕接着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拾起小时候的熟稔,也无法笑得自信坦然对他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所以就装作醉酒跑到我家来胡搅蛮缠?”
果然还是被看破了啊。
千裕心中温柔地叹息。
“可是我也没有猜错啊,你放我进屋,我说不开灯你就不开灯。”
佐助静静地听着,抬起手轻轻拂过她的头发,一下下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当时看到月光下的她眼神涣散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对着他傻笑,他忽然就想开了。
尽管他闻出了她身上的酒精味,尽管他再重逢时候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冷淡疏离,但他还是记得在看到她眼神明亮地抱着鸣人时候涌上来的浓烈醋意,记得在那年大雪纷飞初遇时的地点。
在看到千裕望着百盏灯火是发亮的眼睛,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心底的想法。
原来早就别有用心。
那只兔妖被淹没在了漫天洁白之中了,现在他的身边,真真实实怀抱着一个女孩子,跋涉千里,也想要靠近他。
☆、第 23 章
夏天的空气里总是弥散着一种懒洋洋的气味,让人的动作都不禁温吞起来,千裕提着东西慢悠悠地从商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头耀眼的银色长发。
不会死。千裕的思维有一秒钟的停滞,原本到嘴边打招呼的话忽然就被吞了回去,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千裕没有想到不会死会到宇智波家的旧宅那里,因为时间的催化,封条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日式的传统建筑都被披上了灰沉沉的外衣,色彩暗淡显得格外萧条。
跟在不会死身后的千裕看了一眼熟悉的建筑群,又转过身去看来时的路,早已远离了吵吵闹闹的村子中心,这里萧条得如同另一个季节。
宇智波家,一直都那么远吗?
不会死用一个手指挑起封条,似乎想要钻进去,可是腐旧的封条经不起这样力道的触碰,伴着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响便整条地掉落了下来。
不会死挑了挑眉,把封条丢在了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