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曾见过她,但有时候想起来又会很怀念。然后告诉自己一定要铭记,”她顿了顿,“如果我不记得,世界上也许就没有人记得她了。”
也许还有父亲记得,但是七夜总觉在母亲去世不久便续弦的父亲,可能对母亲的爱并没有那么深。而且他如今与新的妻子安稳地过着日子,估计已经很少有时间怀念亡妻了。
赤司看着七夜带着一丝怅然的微笑,没再轻易开口。
两人继续漫步于庭院间,当路过一株玫瑰花时,他停下了脚步:“不要因为喜欢山茶花从而排斥玫瑰花,七夜。”
七夜愣了愣,转头看向开得正艳的玫瑰,花朵比起山茶花更加夺目。
对赤司的话语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在开口询问之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天继母的香水是玫瑰味道的。
赤司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他就不怕说出这种敏感话题惹她不高兴么?七夜偏头想了想,好像自己理解到他意思之后也没有任何不良情绪。也许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敢给予这样的忠告吧。
“如今也不算排斥,”七夜抿了抿嘴,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今后也许会尝试着喜欢吧。”
两人顺着小道继续走,瞧见前方有一个亭子。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去亭子中瞧一瞧,结果走到亭子前便看到里面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盒将棋,看样子下棋人应该离去不久。
七夜瞥了一眼赤司,瞧见他淡然的面色中隐含着一丝兴奋,不免笑着说:“要来一局么?征君。”
“哦?”赤司抬眼,“你也会下将棋?”
“是哦,水平的话,大概不会有“愚者自将”的情况出现吧。”七夜偏了偏头,掏出纸巾擦拭着石凳,然后坐了上去。
两人的第一次对弈便在这和式庭院中展开了。
数分钟后,七夜打入一枚棋驹,听到赤司轻声笑道:“你的棋艺比我想象中好。”
“原来我在你心中很差劲么?”七夜挑了挑眉,对对方的“奉承”丝毫不为所动。
赤司走了一手棋,然后抬起头,笑着看向她:“不,是更好。”
七夜微怔,一眼便撞进了他那鲜红的眸中,如火焰般炽热,却又满是温柔缱绻。
心跳不合时宜地漏了一拍。
她呼了口气,努力屏蔽掉脑海中的杂念,将注意力放在了棋局上。这一手是该轮到她下,该怎么走呢?
思索了一会后她放下了棋子,看到赤司的下一步动作,不免有些懊恼。
刚才那一步下得有些慌乱,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而且还给他制造了良好的进攻机会,好想悔棋!
一步一局棋,尤其在赤司面前,走错一步后想要扳回棋局,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在赤司即将王手时,七夜讪讪的开口:“我认输。”
也许是终于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赤司显得很有兴致。
“这种战术简直是,”七夜在一旁默默地说,“为了胜利不折手段。”
她严重怀疑对方刚才那几句夸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扰乱她的心思,没想到她躲过了一波还是没能逃过第二波。这到底应该被称为什么战术,美人计?还是别的?总之中招的她实在是太弱!
“这不是战术,是战略。”即使自己那时并无此意,但看着平常总是淡然的七夜此时有些愤然,赤司不免顺着她的想法打趣道。
你赢了。
七夜觉得自己在口才方面也比不过对方,突然想到同学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弱者为何要战斗!?”
“说笑而已,”赤司看着无语望天的七夜,轻笑出声,“刚才说的是真话。”
然而对她内心造成的伤害已经难以弥补。七夜默默腹诽。
“有机会再来对弈吧,今天天色略晚了呢。”花了数十秒,七夜平复好了心情,再次变回了平常那个淡然优雅的自己。
赤司点了点头,两人将棋驹收拾入驹盒,并肩走出了亭子。
“还有一年毕业,七夜想好国中去向了么?”走在返回茶室的途中,赤司看似不经意间问道。
“大概会在帝光和冰帝之间选择吧。”七夜偏了偏头,“不过你应该会选择去帝光吧。”
她对这两所学校有所了解,也知道帝光是篮球豪门。
赤司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果没有别的安排,和我一起去帝光如何,七夜。”
“让我考虑一下。”七夜没有立马给出答案,在心中开始思索起来。
应该会同意吧,因为她突然觉得与身边少年并肩而行的感觉很不错。(余下内容请支持正版)
☆、第62章 赤司卷·四
通夜从傍晚七点开始,七夜随着父母一起来到了赤司家。
已经来过很多次的赤司宅院和往常有所不同,门口竖着一个醒目的大牌子,上面写着逝者的名字:丧主赤司诗织。
七夜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将早上精心准备的信封交给门口专门负责收礼金的人后,紧接着排着队依次进入宅内设置的灵堂。
前来参加通夜的人不多不少,几乎都是赤司家的亲戚和朋友,所有人都身着黑色礼服。七夜今天穿着继母新给她备至的黑色礼服和黑色丝袜,当她走到灵堂门口时,看到赤司家主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跪在一个金黄色的大箱子旁。
那箱子有着金碧辉煌的色彩,上面的雕刻非常精致。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洒在铺满的白色花朵上。箱子正上方的中央挂着一张彩照,上面那个笑得温婉的女人正是赤司诗织。
整个灵堂里金色、橘色以及白色的主色调,加上这温柔的笑容,竟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轮到七夜一家时,她随着父母一起跪行到箱子前,双手合十,低头瞥了一眼箱子,却被里面的情景惊住了。
赤司诗织闭着眼,安静地睡在这个极度漂亮的金粉雕花大箱中。眉眼中带着安详,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容。而面容与生前一样精致,看样子是精心化过妆。
忍住想要扑过去仔细观察的**,七夜赶紧闭上眼,为此情此景默哀。
“节哀顺变。”她听到父亲低声对赤司征臣说。
然后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七夜悄悄瞥向赤司征十郎,只见他脸上没有半分悲痛,然而相比于一旁他的父亲的淡然来说,麻木和空调更甚。
由于风俗所致,在葬礼上即使再悲痛,也不要轻易流泪。就连七夜在这环境中好几次想哭泣都强忍住了,赤司心中的难受定比她多十万倍。
七夜觉得比起泪流满面,这样的面无表情更悲痛,因为后者是心代替眼睛流泪。
跪行出屋之后,父亲对她说明天下午还有出行赤司诗织的正式葬礼。
阴沉的天幕低垂,好似一张浸湿的抹布,肮脏的灰色令人心情压抑。
赤司诗织的正式葬礼便是在这个随时可能会下雨的阴天举行。
殡仪馆的会场中有五六百张舒适座椅,灵堂布置在绚丽的台上。赤司诗织那个温婉如水的彩色遗像放在中间,被柔和的橘黄色暖光照耀着,更显几分温馨。
穿着红袍的法师为逝者诵经祈福,一开始七夜还在认真地听着,可实在是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加上阴郁的天气,伴着耳旁嗡嗡催眠声,更是让人昏昏欲睡。
过了几分钟耳旁除了念经声,还多了几个女人的悄声说话声。七夜屏住呼吸,凭借她良好的耳力,听着她们的谈话。
讲的大多都是赤司家的秘闻。
比如赤司征臣,也就是赤司征十郎的父亲,与赤司诗织竟然是初恋。据说两人是高中同学,一路走到现在,令人感叹不已。
还有说赤司诗织当初本可以在某些领域继续深造,也许今天便成为代表性人物,但她选择早早地结婚,然后相夫教子,也让很多人为她的才华惋惜。
另一个人说起了两人的教育后代方式截然不同,赤司诗织注重心灵的关怀,而赤司征臣却只看重事物的结果,也不知道今后他们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很优秀的。
等诵经结束后,赤司征十郎走到了台子中央,然后开始发表怀念母亲的演讲。
七夜的倦意一下子被扫没,连忙坐得更加笔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些许是要面对众多宾客,昨天的麻木与空洞已经消减许多。他说了很多从小到大赤司诗织对他的教育,篮球、礼仪……每一项都严格要求他,但却又温柔地作为了他的后盾,与他一起成长。还提到了母亲做的饭很好吃,今后恐怕是再难吃到那熟悉的味道了。种种琐事,从细枝末节中可以看出赤司诗织对他的精心呵护,以及他对自家母亲浓厚的思念。
七夜不免想到了她去赤司家做客,赤司诗织每次都笑盈盈与她说长说短,如若己出,渐渐的她的形象在她心中也在朝着母亲那一角色靠拢。
一个多小时的葬礼,七夜却觉得很漫长。她手中拿着赤司家给每位宾客准备的毛巾礼盒和一包盐,走出了会堂。父亲说自己接下来被邀请去丧宴,七夜和继母则自行回家。只是刚走出殡仪馆,七夜便慢慢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母亲,我有点事,可以等会再回去么?”七夜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