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想自己再走走，”纲吉停下了脚步，“你先回去吧，里包恩。”
里包恩点点头，也许看出来了什么，独自走了。
纲吉沿着河边一路慢行，看向河对岸城市另一头的夕阳。
金橙色，趋向于红色，隔着一层绚烂的云彩，是碧蓝而逐渐深沉的夜空。
非常温暖的色彩，如同火焰在燃烧。
也非常熟悉。
里包恩肯定能理解的，他总是坏心而又体贴，矛盾得让纲吉不知所措。
可是，关键的时候，他从不会让她为难。
现在回家去，就要面对一堆她不喜欢的事情。
总是神秘不见影的老爸回家了，带着巴吉尔他们成为对手，库洛姆的感冒不知道好了没，她实在不想去追着让她把手表戴上。
当然，还有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可以天真烂漫地玩耍，一如以往，然而，在烦心的时候，听到他们欢笑打闹，只会让纲吉觉得更加烦恼。
明天，再过一个晚上，代理战就要开始。
它出现得太突然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回顾过去差不多两年的国中生活，在里包恩来了以后，类似的情况实在不少见，更确切一点，是从黑曜事件起，有太多可怕又突然的事情发生了。
每一次都那么突然，也没有给他们可以喘气的机会，而数次经历的那种被死亡压迫着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这让纲吉突然又产生了退缩的心理。她根本没办法习惯这些战斗，所以本能的反应还是逃避。
她一点都不喜欢战斗，不喜欢危险，可还是被一次次地卷入进来，都是因为……
都是因为彭格列，因为黑手党。
而她又太软弱，所以每一次都是忍耐，咬咬牙忍下来，然后硬着头皮去战斗。
如果没有这些事就好了，她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能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
『赛前恐惧症，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纲吉在简讯里输入了这样一行字，然后选中几个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群发键。
大概正是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还没过几分钟，柳生的回复就来了：
『其实就是焦虑，不要紧，习惯就好。适当的紧张会转化为足够的动力，加油：）——魔术师乙』
紧接着，同队好友的鼓励也随后而至：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吃点东西让自己开心一下呗
对了，最近要去亲戚家，似乎在你们那边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烤肉店推荐一下？——魔术师甲』
纲吉滑动屏幕，下一条新的简讯也出现了。
『来找我呀～请你吃美味的棉花糖╰(*°▽°*)╯小尤尼也很期待你来喔！——爱你的姆路（づ￣3￣）づ╭～』
再然后，是一条她本以为不会收到回复的——
『怎么办呢？你来求我？——漩涡拉面』
“……”
纲吉握着手机，对着屏幕里显示的内容震惊了半天。
好半天才想起来还要回复，于是，她回了柳生一句谢谢，又给仁王发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家烤肉店名和地址。给白兰的则是简洁明了的——
“哦，不爱你_”
呃，她想……了平大哥也许说得没错，对这种赖皮又难以捉摸的人，安全起见，就是应该果断，无情。
鬼知道白兰在想什么，反正他肯定是不会受伤的。
至于剩下那位为了拉面把她随手卖给敌人的站长……
还是不要管了。
纲吉合上手机。
“再努力一次吧，”她小声对自己说，“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忍耐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她这样忍耐的选择，是不是里包恩他们所满意看到的。
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但是……
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到头的。
第172章 .如同儿戏
和库洛姆谈完之后，纲吉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课上到一半，手表毫无动静，也始终感觉不到一丝暴风雨前的气息，越是平静，就越是令人不安。她想着，想着，又一次走神了。
狱寺守夜到现在，精神状况十分糟糕，早上见到的时候就摇摇欲坠，现在干脆就趴桌子上睡着了，京子和山本倒是在很认真地听课，不过仔细看看后者的话，更像是专注地发呆。
至于炎真那边，她一望过去，便和他凑巧撞上了目光，便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心不在焉了。
库洛姆的位置是空着的，起床后家里的每个人都看出来她感冒加重了，奈奈关切地问个不停，最后，让碧洋琪陪她去了医院。
前一晚，她们已经把事情讲清楚了，纲吉理解她的心情，对她的那种执着也能够感同身受，就算不太赞成她的做法，却也无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可明明脸色苍白，还坚持拿着手表一个人走了，她就忍不住感到担心。
非队长的手表就算不是别队的首选攻击对象，但如果知道库洛姆落单了，趁虚而入围攻是很划算的。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根本撑不住一场普通的战斗。
等等，冷静一点。
纲吉跟自己说。
其实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威尔帝的代理人是骸，不管那家伙到底有何用意，可以肯定，黑曜的人是不会出手伤害库洛姆的，至少，现在不会。
尤尼和白兰他们是同盟，玛蒙那队，也就是瓦利亚，也约定好了不会率先动手，还有史卡鲁和炎真，炎真的话……肯定也不会的，她相信。
那么，剩下就是可乐尼洛和风的队伍了，后者一概未知，前者倒是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一想到泽田家光，纲吉的心就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常年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回了家也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嘻嘻哈哈，很不正经，更重要的是，他这两次回家，显然不是为了她和妈妈，而是……工作。
摆在眼前的现实让她心里总是无法平静下来，很想生气，怒火却无从发泄。
明明是血缘上最亲密的人，可纲吉却完全不了解他，甚至还没彭格列的其他人知道得多。
他平时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为什么会加入彭格列，为什么……会让自己卷入这个世界？
明明是她的父亲啊，可她却一无所知。
……
放学铃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纲吉听到课桌下传来一声震动。她打开手机检查了信箱，又放了回去，开始收拾书包。
一旁，狱寺睡眼惺忪地醒了：“下课了？十代目，一起回家吧。”
“不了，”纲吉对他摇摇头，“我今天一个人走。”
“没关系吗？”山本拎着书包走上来，听了不免惊讶，“今天可是——”
“嗯，没关系的，”她拿出手机，按开屏幕，转过来给他们看，“是老爸找我。”
是父亲大人啊！
狱寺和山本交换了一个惊讶又了然的眼神，然后一致表示无异议。既然是家光，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山本又看看课室的另一侧，古里炎真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孤零零一人走了，应该是去和史卡鲁会和。要是以往，一起结伴回家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惜现在他们是不同队伍，只能避嫌了。
“那我先去棒球部了，你们都小心点，”山本向两人点点头，也跟着离开了。
“十代目，需要我在附近巡逻吗？”狱寺积极地向纲吉请示，“放心，我不会打扰您和门外顾问大人的谈话的，只会在附近检查有没有可疑人物。”
“这个就不用了吧……”纲吉连忙阻止，“你都累一个晚上了，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既然这样……好吧，”他点点头，也不再坚持。
纲吉独自一人走出了学校。
跨出校门前，她隐约感觉背上凉飕飕的，下意识地扭头往回看，可是，除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普通学生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
她又抬头望向楼上，依旧没有人影，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不是去社团就是回家了，教学楼里冷清得很。
突然，心里生出一种可能性，但是，纲吉很快摇摇头把它甩出了脑海。
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
……
家光约她去的是离学校不远的冷饮店。
纲吉和京子她们来过这里。环境很好，店内装饰得十分可爱粉嫩，正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去的地方。
看上去，一切都很普通，和黑手党等危险事物毫无联系。
除了两人腕上的手表都诡异地显示着同样数字的倒计时，预示着即将进入战斗。
纲吉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浑身都不自在极了，看着对面的男人，与其说家人，感觉倒更像是陌生人。
“喝点什么？”家光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笑容，语气轻快。
她只得硬着头皮看菜单，最后选了冰激凌咖啡。
“小小年纪，不要喝太多咖啡啊，”家光似乎有些感慨地，虽然自己也很自如地点了一杯摩卡咖啡。
“里包恩就经常喝啊，”纲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