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也没那么难以理解,小孩子的体抗力本就比成人弱,天花又早已在宫外蔓延开,传到宫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皇后不这样想,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儿子?宫中那么多人,怎么这病好巧不巧,就缠上了她的儿子?皇后就这样慢慢转到牛角尖里,甚至开始怀疑,是有人害了她的儿子。
有了这个念头,皇后心中便有了一股气支撑着她,使她不被儿子的病痛击倒。
但仅仅如此,还不能让皇后停住。
“禀皇后娘娘,大皇子已有两日滴水未进,怕是……”
皇后双眼布满血丝,不敢置信,眼前的太医会说出这样的话,唇一抖,哑着声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皇儿。不然……不然我要让你们这些统统陪葬。”
若是这些人真的治不好皇长子,死倒是不会死,但充军流放却是逃不掉的。
在宫中做太医,人前看着风光,可在人后,却要时刻将脑袋别在腰上。
“臣等,只能是尽力而为。”谁都不敢打这个包票,不然要是一个不好,那可就要真的丢了脑袋。
虽说不至于乱起来,可如今人心惶惶,有个人稍微咳嗽几声,就会惹得众人腿开十丈远。
但还偏偏有人愿意往上凑的。
贾元春居然特地给柳顺妃写了封信,愿意去照顾大皇子。
“皇后娘娘万金之体,怎可涉险,奴愿意以身代劳。”贾元春眼中满满的真诚。
柳顺妃觉得自己快要没命了,要是再来几个贾元春这样的,她立时三刻就得发病。
她这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啊……
“贾才人这一片心意,我会让人转述给皇后娘娘的。”柳顺妃尴尬一笑,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安分一些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出来刷存在感呢!
看看那贤妃、惠妃、庄妃,一个个多乖觉,半点儿不用操心,她们自己就将自己宫中的人稳住了死亡化妆师(网王+HP)。
再看看这贾元春,还是从荣国府中出来的,怎么半点儿不懂规矩,难道大皇子会缺人伺候的吗?就算天花危险至极,那些宫女太监也得硬着头皮尽心伺候。
“娘娘……”
“娘娘!”
两声娘娘几乎同时出口,但却不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娘娘,长宁宫中的三公主起了高热。”一宫人急急进来汇报道。
柳顺妃立刻起身,几乎是用喊的,高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贾元春嗫喏几下唇,终究是没再打扰急躁的柳顺妃。
柳顺妃登上轿撵,直奔长宁宫。
郁偆握着青鸟热的发烫的手,紧张的看着太医,道:“当真?真的只是普通的高热?”郁偆又是庆幸,又是担忧。
庆幸女儿没有得天花,又担忧女儿这高热无法褪下,烧坏身体。
“那太医就开药吧。”
等太医离去,郁偆又检查了青鸟的小胳膊小腿,那和圆圆的肚皮,确定连一个红疙瘩都没有,才放下心。
一旁伺候青鸟的宫人,俱都跪于地上,等候发落。
“孩子爱哭闹,生个病也是有的。”郁偆眨了下眼,将怒气隐去,看也不看那些下人,只温柔的哄着青鸟。
发热自然是不舒服的,青鸟眼角淌着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抓着郁偆的手指就是不松手。
郁偆任其被抓着,用另一只摸着青鸟的额头,好让青鸟快些进入梦乡。等着青鸟好不容易闭了眼睡下,郁偆慢慢从青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又留下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这才让那些跪着的人,用膝盖慢慢走出去。
“让她们都跪着,要是有谁渴了,立刻给她们送水,饿了也要给她们送吃的。至于那三个奶妈,让她们到廊下背阴处跪着。”郁偆快速吩咐完,便又进去守着青鸟。
那么多人伺候着青鸟,数十只眼睛盯着一个人,还能让人病了,郁偆简直是不敢相信。
刚说的那句话,郁偆只是想表明不会重罚,但罚一定是要罚的。
“娘娘,顺妃娘娘来了。还有,太医院已将配好的药送来,如今正煎着。”
郁偆将青鸟额上温热的湿布拿下来,换上一条冰凉的。
“顺妃可是在外头?”
“是。”
郁偆摸了摸青鸟的后背,见有微微湿意,稍稍有些放心。
“别让顺妃进来,我去见她。药煎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喂青鸟喝。”
郁偆隔着门与顺妃聊了几句,便让顺妃走人。
顺妃如今每日要见许多人,管很多事,身上不知会沾染到多少细菌,郁偆哪敢让这样一个人见青鸟。
见到顺妃郁偆突然想到:“去成嫔那里问问,二皇子如何?”
两个孩子住的那么近,又时常在一处玩耍,说不定……
☆、第089章
虽说不是天花,但青鸟如今还是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郁偆先是起身去换大衣裳,而后才去见柳顺妃。
柳顺妃已先一步知晓太医的诊断,知道青鸟并没有的天花,面上的焦虑之情便减了几分,可还是充满了担忧。
郁偆等柳顺妃行礼之后,施施然还礼:“劳烦顺妃走这一趟。”
“只要孩子无事,就算让我再多走几趟我也是情愿的。孩子喝过药了吗?可是伺候的人不精心?”只要不是天花,柳顺妃就有心情和郁偆聊上那么两句。
世人多惜命,若真是天花,柳顺妃怕是连长宁宫的门都不会进,而且还会禀告太后陛下,将长宁宫封起来。但若真到了那地步,这宫中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皇子公主,就算有些许不同,但那都是天家血脉,精贵非凡,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如今宫中已有以为皇子得了天花,若是再有一个皇女也得了此病,想想就让人无法接受。
郁偆虽将自己的脸,稍稍修饰了一番,可满脸的疲惫如何掩饰得住,轻咳一声后,郁偆才道:“药还不曾喝,不过已经好很多了。让你这样担忧,我真是过意不去。”
柳顺妃虽不曾生育,但也喜欢孩子的,对于青鸟她还是能露出一二分柔软:“没什么大事就好,若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你尽管开口,能让孩子少受点罪,总是让人心生欢喜的。”
“我如今就盼着青鸟能快点好起来,她才那么小一点儿,老天怎么就忍心让她受那么大罪呢?”郁偆并不缺什么,又有谁会让她这里短缺了东西,她只盼着女儿能快点好起来。
“总能好起来的,我就不多留了,不打扰你看着孩子。这些日子,陛下一直劝着太后去外面避痘,可太后就是不愿,说是要在这宫中守着。我还得去太后那儿劝劝。”柳顺妃知道劝不住,不过还得在陛下面前做个样子。
郁偆送了送柳顺妃,便转身回房,急急的换了身衣服,有去看青鸟。为了方便看顾,郁偆将起居都搬到了青鸟这儿。
郁偆接过药碗,感到手指微微发烫,拿着小勺,滴了一滴要在手腕上。
“还是有些烫,等凉一些再喂,先将青鸟抱起来。”
为了给青鸟喂药,很是折腾了一番,要是苦的,就算在里头加了蜜,也只是将味道变得更加复杂,让人难以下咽通天路。
郁偆耐心的喂着药,只要青鸟不吐出来,哪怕喝下去一滴,郁偆都要夸奖夸奖青鸟。
袖子湿了大半,一碗药只有三之一进了青鸟的肚子,郁偆又让人煎了一碗,喂青鸟喝下,才放心让青鸟休息。
不消一刻,青鸟身上的热度就慢慢退下来,渐渐恢复正常。但发过高热的人都知道,病情是会有反复的。郁偆要确保青鸟不再起高热,才能放心。
郁偆连榻都不曾躺,就坐在凳上,趴在一边的小桌上打瞌睡。
“娘娘,娘娘……”一个宫人小声唤着郁偆。
郁偆的眼珠子稍微转了几下,却不曾睁眼,她听着耳边的声音,用清楚的声音道:“青鸟怎么样了?”
“公主醒了,奶妈正给公主喂奶。”
郁偆立刻睁开眼,顶着一头略微散乱的头发,等不及宫人拨开帐幔,自个儿伸手将帐幔往旁边一拨,摔到宫人的脸上。
奶妈袒着半边衣裳,将青鸟抱在怀中,托着青鸟的头,往胸前的柔软上靠。
“不必。”郁偆制止众人行礼的动作,放轻了脚步,走到奶妈跟前坐下,伸出手来打算摸一下青鸟的脖颈。
青鸟明明是背对着郁偆的,可一听到郁偆的声音,就在奶妈怀里不断张望着,扭头看向郁偆。
“笑了!”郁偆也对着青鸟笑,顺势从奶妈怀里接过青鸟,又向一旁的奶妈嬷嬷询问青鸟的情况。
“好了啊,看小手都有劲二了,咱们青鸟真厉害……”郁偆看向一旁侍候着的众人,缓缓道:“先别说去,别人不问,都别说青鸟已经好了。生了那么一场大病,还得养养,身体才能彻底好起来,对不对?”郁偆向青鸟点着头。
宣了御医,统一好口径,郁偆继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但她也没忘了长宁宫的其他人,郁偆依旧将她们好吃好喝的养着。
此时天花肆虐,但早已有种痘之法,可种痘也是会致人死亡的,因此郁偆就是想苏都苏不起来。可虽有这种痘之法,但却不是人人都愿意种的,因为种痘并不是百分百的不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