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将上皇打了一个措不及防,可又在情理之中,谁愿意始终做一个摆设。
杨溍并不靠后宫的平衡,来稳定朝堂,若是他这般做,那还是继续做个提线木偶的好。
因是在年尾,一道道调令下发,倒也显得很正常,且也很顺畅。杨溍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夺权,他也要考虑整个国家的运作。但不管怎么样,他如此做,总是会得罪一些人,但同时也能得到一些人的好感。
杨溍早已将朝中大多数人,绑上了他的船,但船座位总共就那么一些,除了一部分早已上船的,其他人要想再上来,自然要择出一个优劣来。
传国玉玺在上皇手中又如何,那传国玉玺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平常下旨用的又不是这一方玺印。
朝中的事情,郁偆这些宫嫔也只是偶有耳闻,因不涉及自身,倒也无关痛痒。
郁偆正忙着让人准备送回家去的贺礼,随着郁家人口渐渐增多,她每年所送回去的,也在逐年增加。
见孙平进来,郁偆放下手中的之物,坐回上座,道:“前几日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孙平碎步上前,小声道:“奴才亲自去打听的,就是……”
郁偆笑意渐显:“倒还是真让我二哥捡了漏。行了,让你跑了这一回,一会儿自个儿去账上支银子,不过要是拿多了,我可得打。”
“奴才谢娘娘赏……”
郁偆对自己那二嫂,那真是千百个满意,他二哥有那样一个岳丈,以后在仕途上也是多有助益。只是不知道她那二嫂之前的事情,她的家人知道不知道。
但如今郁偆又见不到家人,又不能通过别人的嘴去问,便暂且按下不提。
“对了,你出宫一趟,可有打听到何趣闻,说来与我听听?”
孙平干笑:“外头那些污遭事儿,哪好入娘娘的耳朵。”
“我看你啊……是还想讨些赏。”
“这都被娘娘给猜中了,那不知娘娘是否能给奴才点儿赏?”孙平一副贪财像。
“这就看你说的如何了。”
“那奴才就跟娘娘说说那四大家族的事情。”
郁偆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孙平会说那几家的事情。
“话说那荣国府……”
孙平说的,有些是郁偆从那《红楼梦》的书上看过的,有些则是全然不知的,但不管如何,如今听来不过是徒惹人发笑罢了。
那四大家族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要完,从根子烂到了芯里,哪是靠一个人,就可以力挽狂澜的。
笑得多了,肚子便有些抽筋,郁偆捂着肚子呼痛。
“爱妃可是要生了?”
郁偆看着直径走来的杨溍,心里直骂,这人是做父亲的吗?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几个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生!
☆、第069章
杨溍这段时间忙着正事,或者说是,从他父亲手中夺取权力,便很少涉足后宫。且又恰巧正值年尾,有好几场大型祭祀与宴会需他主持,更是有些分身乏术。
在那么繁忙的时期,郁偆见这杨溍来看望他,心中总是有些许感动的。但是一听那话,又觉得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都不尽责。
郁偆艰难地起身给杨溍行礼,这腿还没曲下,便被杨溍扶了起来。
“你如今正怀着身孕,何必如今多礼。”
郁偆看着杨溍脸上那和煦的微笑,那笑不及眼底,就算是扶着他的手,也感觉不到一丝力道。
“陛下这般讲,是在体谅臣妾,可臣妾却不能因此而骄纵了。不然……”郁偆早已擀直了腿,这会儿半依着身后的宫女借力。
“不然怎地?”杨溍自个儿坐到上首,这才示意郁偆坐下。
郁偆坐下之后,才道:“不然……若是臣妾那般随意惯了,哪天到了人前也是如此,可就是丢自己人了。”
“要是谁都像你这般懂事,那便好了。”杨溍感叹道。
郁偆不知这“谁”是谁,可显然这人确实是惹杨溍生了大气,不然也不会这般脾气外漏,在郁偆跟前露了出来。
“九哥来了我这儿还想旁人,我可要吃味儿了。”
杨溍见郁偆那伤心的小模样,失笑道:“就你这般还想吃味儿,我可听说你这几日可是食不知味。”
郁偆眼珠子一转,道:“这都让九哥知道了。可是嫔妾吃在嘴里还好,但别人愣是说一点儿味道都没有。若是九哥在这儿留膳,怕是要吃不惯。”
“我这才刚坐下,你就要赶我走。”
“哪儿敢啊。”
两人聊着一些没营养的事情,愣是说了许久。
‘这是来逗猫来了?’郁偆内心翻着白眼,可还得好声好气,将杨溍给伺候舒坦了。
郁偆磨着嘴皮,正想往下该讲些什么,便嘴角一抽搐,咬牙皱眉,睁大了眼儿,捂着肚子,一个肚子都说不出来。
‘难怪吴姐姐怀孕的时候,尽希望陛下别来,要是在陛下在的时候,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子,岂不是将陛下的兴致全搅和了。’郁偆顾不住肚子上的疼痛,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要给杨溍谢罪。
郁偆疼得都快哭出来了,‘求你以后别来了……’
杨溍见郁偆似是有话要说,可却失了言语,也毫不怪罪,还道:“还不快扶着你们娘娘坐下,宣太医来重生大清皇储。”
郁偆一听要宣太医,立刻喊出声来:“不要!不必劳烦太医跑这一趟,臣妾近日总是如今,是正常的,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真的是正常的?”杨溍见郁偆的脸都白了,可见疼的有多厉害。
郁偆那袖子将脸一掩,道:“九哥还是快走吧,我如今这般,还哪有脸在陛下跟前……”
这都不是正常夫妻该有的表现,谁让这杨溍不仅是郁偆的夫君,还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皇权之下,又有谁能自主。
杨溍原只是想来这儿找个说话的人,稍稍放松一下,如今郁偆连话都说不利索,自然毫不留恋的走了。可又见郁偆孕育子嗣这般辛苦,回头又让人赏了好些东西给郁偆。
郁偆怀有皇嗣,且在怀孕期间还能将这今上引到自己跟前,丝毫不见失宠的迹象。这会儿杨溍有吩咐,那些个办事的,自然是开了库房挑顶好的送来。
可这样一来,对比着将要临盆的成嫔,就显得太过显眼了。这还只是眼前的,宫中又不是没有过孕妇,却从没见过今上有这般手笔的。就连皇后,也不曾……
这可真是犯了难,郁偆还不和别人说,不然旁人还以为郁偆这是在炫耀。
“从库房里拿四匹云锦、四匹锦绸,给成嫔送去。”郁偆简直是头疼。
做皇帝的可以随心所欲,郁偆却想的更多一些,许是上一辈子的经历,郁偆对孕妇总是有一种天然的爱护,成嫔还有一个月就快生产了,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多想。都是一个宫住着的,杨溍只看郁偆不看成嫔,至于赏赐就更不必说。
成嫔却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这惠妃为何要赏她。成嫔是在封建礼教的毒害下长大的,全然不会嫉妒。成嫔的心中更是感激郁偆的,若不是郁偆抬举她,她也不会有幸能得龙嗣。
郁偆是完全不理解成嫔的脑回路的,也不知道成嫔脑子里是如何想的,她这会儿正愁别的。
这皇长子的洗三礼之后,后头还有满月酒,前后不过差了二十几日,这送的礼物自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但谁能想到这准备妥当的礼物,竟然被老鼠给咬了。
郁偆心中恼火,看着那丢在地上油光华亮的熊皮小被,眼锋直扫那跪了一地的宫女。
皮毛之物不易久存,不然就会失了光泽,因此每到冬季,郁偆就会用各色皮毛给自己做衣服。但有些难得的,郁偆也舍不得轻易制成衣物。这块做了小被的熊皮,就是郁偆存了许久的。
整块熊皮,没有一丝拼缝,毛色又鲜亮黝黑,没有丝毫杂色,真的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可如今……再看那上头点点参差,真是让人再也爱不起来。
“这是谁保管的?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好性儿,让你们忘了本分,敢这样欺我?”郁偆不徐不疾,缓缓问道。
“奴婢不敢。”跪在地上的人,齐声说道。
一个梳着双髻的宫女,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不住磕头:“求娘娘恕罪,是奴婢……奴婢看管不力,求娘娘恕罪……”
说话的,正是管着针线的宫女,她这会儿说话,是有要顶罪的意思。
郁偆自是知道不是她做的,可心里却早已将她也怪罪上了:“哼!恕罪?我要恕的是什么罪,你倒是和我分说分说。那长了对长门牙的畜生倒也是厉害,箱子都不用啃,就能将存在里头的皮子给咬了。”
这熊皮小被不是放在柜子里的,而是单独拿了个木箱放着的重生之名门毒后。郁偆早已派人去检查过,外头的箱子完好无损,就里头的东西被咬坏了,还独独咬坏了皮毛,和皮毛缝在一起的缎子一点儿都没伤着。
这事儿对郁偆来说不痛不痒,纯粹就是在恶心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不好的,做这下作的事情。
不过……既然有人手长,越过了界儿,将手伸到这长宁宫来,郁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