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女史打扮的,年纪和你差不离。”
“怎么了?她可是得罪你了?”
郁偆看着那女史,往那戏台便上递了个单子,想是哪位娘娘点了戏。
黄良媛摇摇头,道:“你在房里闷了十几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位贾女史,这些日子,可是常常往东宫来。”
☆、第059章
郁偆恍若未闻,不知怎么的,她如今现在,竟是半点儿也不在意那贾元春。
“她是淑妃娘娘的跟前的,奉了娘娘的命,来东宫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郁偆拿着茶盏,不在意地道。
黄良媛意味深长地道:“确实是挺正常的……”
郁偆的视线落到外头,像是在看那戏台上,正上演的悲欢离合。郁偆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看着那戏台边上的身影。都是可怜人,若不是生在这个时代,处在那样的家族之中,说不定……会有另一番境遇。
戏不过才唱了四折,这天就渐渐地暗了。只见一行宫人,手中拿着火折子,开始将廊下的烛火点上。
上元节又叫上灯节,这灯自然是这这个节日之中的重中之重。在夜幕之中,那些个悬挂着的明角灯,宛若天上星辰,半悬于空中,与那天上的银河遥相辉映。
台上的戏唱得□□迭起、牵动人心,台下的人看得透入,跟着那台上的人,或哭或笑。
可戏终有散的时候,高坐主位的娘娘给台上的人赏了钱,那些在台上或扮王孙公子、或当神仙妃子的人,立刻现了原形。
台上的戏落了幕,台下的人也就散了。
上元节也是个团圆的日子,宫中亦开了宴。只是这一回,比着除夕当日,要显得随意一些。等那酒过三巡,郁偆便跟着太子妃,与其他太子的妃妾一道回东宫。
回到东宫的时候,其实时间还早,只是如今天黑得早,房中就算上了灯,也不便于视物,只得早早睡下。
郁偆刚卸下头上的冠子,便听有人来报,太子使人赏了灯来。郁偆只得又重新戴起冠子,往外间去迎。
太子跟前的内侍,谄媚地笑着:“殿下得了几盏灯,特挑了两盏,让小人给良媛您送来。”
精工制作的明灯,没有被放在箱子之中,而是里头点着蜡烛,由两个宫女执着送来的。
郁偆对着太子所住的方向一拜:“嫔妾在此,谢过殿下恩赏。”
来送礼的内侍宫女得了赏,便再拜过郁偆之后,回去跟太子复命。
当值的蒋嬷嬷问道:“良媛,这灯挂在哪里妥当?”
“先拿来我看看天后之妖瞳,为谁一世猖狂。”
蒋嬷嬷先是将那灯笼之内的烛火给熄了,等那灯笼摸在手中没了热度,这才将其中一只,松在郁偆眼前。
郁偆原以为不过是制作精良一些的明角灯,可没想到居然是水晶的,木制的框架,镶嵌了六面透明的水晶片,外头还缀着珍珠、宝石制成的穗子。那水晶片上,还花了四时花卉,另还配着诗。
看完这一个,郁偆又去看另一个,这本就是一对,样式是一模一样,可拿在手中细看,这上头镶的,竟是略带蓝色的玻璃片。
再看细节,水晶珠子、淡水的米珠、小粒的红宝、蓝宝、松石,不知用了繁几。细细闻了闻,这灯笼的骨架,似是用沉香木做的。
郁偆在这宫中也有些年头了,在长春宫的时候,淑妃的库房都不知进了几回,她一眼就看出,这两盏灯笼在宫中也算的上是稀罕的物件。
“你去向别的人哪儿打听打听,她们哪儿是否也有这两样东西。”郁偆向蒋嬷嬷吩咐道。
“良媛是说……”
“要将这两盏灯笼凑成一对,怕是不容易。”
这灯笼凑成双,自然是为了有个好寓意,但大块的水晶难得,又要磨成薄片,这期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材料。想是做灯笼的工匠讨了个巧,干脆就用了玻璃。可就算如此,这也是极难得的。
又是名家手笔,这对灯笼,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对来。
蒋嬷嬷领了命,便去倒座房哪儿打听。
这头吩咐好,郁偆便让人将这两盏灯,重新点上蜡烛,找两个架子,挂在她那睡床的正对面。这样好看精美的事物,自然不能放在库房里落灰。
简单洗漱过后,郁偆侧躺在床上,看着那两盏灯笼,心中有些想不明白太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郁偆干脆也不就不想了,翻了身,将被子盖严实,直接阖了眼入睡。
蒋嬷嬷去给郁偆打听消息,就换了黄嬷嬷来,和纪嬷嬷一道,给郁偆值夜。
两位嬷嬷见郁偆睡着了,便放下床帐,又让一旁的宫女仔细将室内的烛火都熄了,只留那两盏太子送来的灯还亮着。
第二日一早,蒋嬷嬷带着打听来的消息回禀郁偆,东宫的这后宫里头,不管是太子妃、良娣、良媛,还是孺人,都得了太子赏的灯笼,且都是一对。
“太子妃那儿是一对走马灯,大得很,都不好挂在房内,如今正在正房的廊下挂着。吴良娣那儿是一对琉璃灯。……”
郁偆一路听下来,怎么独独她得了一对有异的,别人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只,就到了她这里……
“可有人向你打听,我得了什么?”郁偆问道。
“这倒是没有,大多人都以为,您和黄良媛一样,得的是一对玻璃的。”
昨个儿蒋嬷嬷一圈问下来,心里也有了计较,别人那儿,同样封号的还真都是一样的,独到了郁偆这儿有了差异。如今看来,这果真是太子特意的吩咐的。可既然太子对郁良媛有心,怎么就不召郁良媛呢?
正月里最热闹的两个节日已过,余下的日子照常过着,只是正月里头不能动针线,手指上又带着痂,郁偆便只得拿书看。
因出了正月,再不久便是禅位大典,太子已很少招幸妃嫔。主要矛盾没了,这后宫之内倒是和谐起来带藏獒入洪荒。
细想起来,太子还真是忙得很,天不亮就得上朝,然后便是和一干大臣讨论政务,批阅奏折,还得去和久病在床的今上,做个汇报,有时还得加个夜班。
这样算下来,太子能分给女人的时间,那真的是少之又少。
难怪这东宫的妃嫔,听到太子或者看到太子的时候,那两眼会放光。
房中挂着的黄历又撕下了一页,已到了正月二十六。又是新的一天开始,郁偆在简单梳妆之后,便倚在炕桌翻书。
房中的火道烧得及其旺盛,火炕上头更是热的厉害,郁偆根本穿不住衣服,只穿着了件单衣,又披了件褙子,便刚刚好。
炕桌上放着不成套的茶具,郁偆也不用人伺候,自个儿拿着盖碗,将泡好的茶水倒入一旁的薄瓷杯中,喝着解渴。这炕虽然暖和,但坐得久了容易烧心,须得喝些东西降降火。
郁偆自个儿自得其乐,将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偏偏就有人要让郁偆这日子过不下去。
挥退了众人,将那炕桌撤了,郁偆正在炕上拉筋,准备做个几组垫上运动,让那刚喝下去的茶水都排出来。
又不是小孩子,郁偆做的这些,早已被几位嬷嬷发现了端倪。但谁也没有深究,在这宫里住久了,谁还没个异于常人的地方。再说郁偆这爱好,有个一丈见方的地方就成,半点儿不闹人,也不会让太子注意到。
这运动虽然不剧烈,可却着实累人,等郁偆做完,身上一身汗意,只得让人给她擦身换衣。刚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郁偆准备再在房内走个几圈,放自己的腿放松放松,就见太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这般打扮。”杨溍皱着眉,怪道。
郁偆这会儿绝对可以用衣衫不整来形容,就连头发也因为刚才运动有些散乱。
“请恕嫔妾失仪。”郁偆请罪道。
郁偆面上淡淡的吗,全然不为自己这番打扮而慌乱,也丝毫不在意,会在太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杨溍完全是震惊的,他真的没想到,进来之后,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郁偆。
郁偆丝毫不做作,又是一礼,道:“还请殿下稍等片刻,等嫔妾梳妆之后,再来面见殿下。”
杨溍一挑眉,要是郁偆对着他痛哭流涕,惊慌失措,他倒是还好发作一番,可如今这般,他倒不好再发火,不然就显得他太过小心眼。
“今日沐休,得了空便来看看你。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房中,不曾出门。”杨溍很是自然的坐下,就看着郁偆梳妆。
郁偆见太子不出去,只稍稍惊了一下,就又该做什么做什么,穿衣梳头,有条不紊地做着。
“这天寒地冻,嫔妾又能去哪儿?”
“嘶……”看着郁偆脸上的那点子笑容,杨溍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和以前有些不同。
杨溍这些日子胸中憋闷,可又无处发泄,不怎么的,就想到了郁偆。按说,那日他可以说是被郁偆赶出去的,可他就是半点儿不生气,明着暗着,给郁偆赏了许多事物。
这会儿见了郁偆,杨溍心中依然憋闷,可他就是愿意对着郁偆这张脸。
等着郁偆淑装完毕,转过身来的时候,便见太子已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