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很没有必要这样闹,实在是太难了些,如今两边都讨不了好。但康妃若不在太后面前闹上一场,又怎么能将周贵人给甩脱。
心一定,康妃略加快脚步,让轿夫跟上郁偆一行。
孩子都不在身边,郁偆三人约好了一道用午膳,如今在太后那儿走了一遭,便有些晚了。三人皆饥肠辘辘,又水米未进,康妃赶上来邀三人用膳,郁偆三人便来了。
郁偆心想,喝口茶也好的啊,也好装个和睦。
四个人坐一桌,谁也不曾先动筷子,互相看看,谁也不想第一个说话。
康妃头脑一热,在太后跟前,讲了好些抱怨周贵人的话,如今那股子热意渐渐退去,倒是成了个锯嘴葫芦。
郁偆和贵妃平白被摆了一道,看着康妃总有几分腻歪,谁也不愿先起那个头。
黄庄妃平日里爱热闹,如今这般寂静,却丝毫没有心思打圆场,任由这尴尬的气息继续蔓延下去。
“咳……”康妃咳了一声,眼神闪烁地看着眼前三人:“今日确实是我对不起各位,我这就给各位赔罪。”
吴贵妃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提。”
郁偆端起茶盏,掩着笑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道:“我怎么觉得似乎少了一个人?”
“没有啊……”另三人齐声道。
江贵人立在太后,手中打着双筷子,辛勤给太后布菜。要是放在以往,这确实是个好差事,可今日太后胃口欠佳,就成了一项苦差事。江贵人内心默默淌泪,惠妃娘娘走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呢?
周英早已在太后的吩咐下,被人带到了偏殿坐着。
“太后的吩咐,周贵人定是听了的,奴婢也不多说,还请周贵人在此安坐。”
太后自然不是光让周英做着,还命人取来《女戒》、《女则》,命周英抄写。至于是写多少,太后既没有没有说明,周英自要一直抄下去。
得到了缓和,四人先是各自填饱了肚子,然后才慢慢聊起来。聊了一下午,见快到散学的时间,四人也就散了。
说来也奇怪,康妃闹到了太后跟前,皇后也该是知道的,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太阳西斜,竟还是不曾发问[猎人]飞坦养成计划。
“娘娘可真是让奴婢等好等。”徐嬷嬷扶着郁偆缓缓下轿,弯着腰,近似呓语:“昭阳殿那儿,传了太医。”
郁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康妃刚闹了一场,手下的人自然是安分的出奇,郁偆等人在延禧宫中,自然无从知道这些。再听徐嬷嬷这口气,想来皇后也不愿让人知晓。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可知道是什么事?”
徐嬷嬷低着头,扶着郁偆跨过门槛,不曾再讲。
最怕的就是这样,郁偆忍不住多想:“就当不知道吧。”
不等郁偆卸下头上钗鬟,便听门口当值的宫人来报,说是贾才人求见。
一天里发了太多的事情,郁偆都不来及意外。
贾元春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三两随从总是有的。贾元春鲜少出凤藻宫,除非皇后召唤,又或是宫中有宴须得她到场,不然总是缩在自己起居之所。
来这长宁宫的次数,贾元春屈指可数,可每次来,都会发现不同。不管是地上铺设的地毯、多宝阁上摆件、还是眼前随处拜访的花瓶绿枝,都能让人体会到一种用心。
“娘娘正在更衣,还请才人稍等片刻。”宫人上齐茶点,便立在一旁,准备随时伺候。
郁偆再出来时,已换了妆发、衣裳、首饰。
“快请坐,贾才人此时到访,可是有什么急事?”郁偆早已将贾元春当成是后宫中的普通一员,丝毫没有特殊感。
贾元春内心早已思量再三,可事到临头,真要说起的时候,却无法开这个口。
“我……我许久不见三公主,甚是想念,能否容我在此等候,等三公主回来,好看上一眼。”话到了嘴边,贾元春还是改了口。
这话别说郁偆,就连郁偆身边的几个嬷嬷也是不信,如此莽撞前来,只为了这点事,也太过……
郁偆本就累了大半天,也没工夫再跟贾元春消磨:“怕是有的好等,若是贾才人你真想见青鸟,那便慢慢等吧,少陪。”
贾元春还真就等得,身下挨着小半边椅子,不动如钟。
“娘娘,真就让贾才人坐在那里等着?”徐嬷嬷小声问道。
郁偆不在意地道:“让人小心伺候着,不可有一丝怠慢。这是咱们的地方,还能出事?”在这一点上,郁偆还是很放心的。
贾元春见惠妃不在眼前,着实是松了一口气,闻着香炉内细焚着的百合,渐渐静了心。
原本安稳的日子自然是好,贾元春也正贪恋着,若是这世间只独身她依然,她自可继续这样过下去,可她身后还有整个贾家。
这才几年功夫,竟能败落至此?
贾元春一心以皇后为尊,可皇后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为了自己,为了贾家,贾元春也只能另找出路。
郁偆不曾闲着,每过一会儿,便会听人汇报贾元春的种种表现。
不得不赞叹,到底是大家出身,就算到如此境地,还是保持着自身的坚持。
☆、第119章
小孩子的记性,当真是不能小看。青鸟回来之后,第一眼就认出了贾元春,想起她曾经见过这一位才人。
“回来了,就让她好好玩一会儿”郁偆道:“我要是出去了,她怕是要拘束。”
郁偆只当是给女儿找了个玩伴,能让女儿高兴,郁偆自然愿意让贾元春留在此处。
贾元春是青鸟的长辈,该青鸟对贾元春恭敬才是。
说来也是奇怪,青鸟在郁偆面前,很是没大没小,有时还会拌嘴。可在贾元春眼里,三公主却是乖顺娴静。
在闺中之时,贾元春便好读诗书,胸中自有乾坤,又曾为胞弟启蒙,对着上学不久,满腹疑问的三公主,有着极好的耐心。
贾元春心中自有章法,应对起来并不是满满的空话,青鸟心中疑惑,贾元春都能用一些浅显的话语,来为其解答。
“贾娘娘什么时候再来?”青鸟颇为不舍。
贾元春起身整衣:“时候已是不早,可不能再叨扰下去。”
郁偆姗姗来迟:“我又不曾赶人,贾才人何必急着走,既然青鸟挽留,不如你就留下一道用晚膳。”
“是啊,是啊。”青鸟点点头,看向贾才人:“贾娘娘就留下来吧。”
看着一左一右,不放她离开的一大一小,贾元春如何走得了。
此时,还不到用膳时间,郁偆坐在一旁,继续听贾元春同青鸟说话。
郁偆在宫中,也受过教育,读书写字自不在话下,这些年来,更是从不曾丢下,一直在学习师妹太妖娆。可比起贾元春来,郁偆当真是自愧不如。
这就像是,一个是从普通本科出来的,一个是从清华北大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如今看来,郁偆当真是耽误了青鸟,如今有更好的老师,郁偆怎能放过。
用膳之后,贾元春再次告退,这一回,郁偆准了。
郁偆将青鸟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缓缓摇着:“青鸟可喜欢贾才人。”
“喜欢,贾娘娘长得好看,还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说话的声音也好听。”青鸟掰着手指,细数着贾元春的好。
“喜欢就好,那妈妈让贾才人多来看看青鸟好不好?”郁偆说的轻巧。
青鸟却用手抵着郁偆的胸,看着郁摇晃着脑袋:“不好,不好,贾娘娘也有自己事,总不能让她为了我,耽误自己的时间。”
郁偆笑着:“到底是长大了。”
“不过……若是贾娘娘有空,妈你可一定要请贾娘娘来。”青鸟低着头,绞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道。
“嗯,就听青鸟的。”郁偆看着青鸟的眼睛,点着头。
青鸟抓着郁偆的衣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急事:“对了,对了,父皇说要给我和大姐二姐选伴读。妈你说,我选个什么样儿的才好?”
“怎么现在才想到选伴读?”郁偆有些意外。
皇子在进学之前,便会从朝中臣子家中,挑选适应男童,进宫做皇子伴读。这是能令众人抢破头的好事,进宫做皇子伴读,意味着能早早在陛下面前露脸,会比旁人更早的踏入仕途。
至于皇女,只会令年幼的宫女,在一旁侍读。令臣女每日早早离家进宫,又至傍晚归家,实在是有些不符合世情。
“父皇说的。”青鸟答道。
郁偆看青鸟一副,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内心着实好笑。
“你啊你,该怎么好呢。”
给公主选伴读的说法,只是杨溍随口一说,宫中倒真是要在民间采选一些通文墨的女子,进宫来服役。
可这随口一说,也是能做文章的,倒是另某些人,有了生财之道。
皇后昨日请了太医,今日那昭阳殿中,更是熬起了药。
今日无事,郁偆几人到齐之后,干脆聚在一处发呆。
黄庄妃一声长叹:“再这样下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