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这样。”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正看着她。我在他的面前蹲下身体,我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于是我便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以前一样。
她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也是,怎么能听得出情绪呢?她甚至没有灵魂。
“我等待着的人,是那个与我相处了两年的萨波,记得我的萨波遇上了事故失去了记忆,于是一个全新的萨波出现了,就是现在的萨波先生您。我说过的吧,您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我对于您来说是个陌生的人,同样的,失去了记忆,抛弃了过往的您于我来说也是个陌生人。所以,您选择舍弃那段记忆,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会在乎。您不需要与我说对不起,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您要为了以前的那个萨波说对不起,也没有必要。因为我的那个萨波并没有选择遗忘我。“
他沉默着。他今天沉默的次数有点多,并不像他的性格。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那个人说出来的话太匪夷所思。
——真是残酷啊。我落着泪,向他伸出手。
最终——
他说:“我知道了。”然后他有些仓促地站起身,我甚至听见因为他的动作过大而让椅子在地上刮出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但他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笑着说:“今晚你也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的手碰上了他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要离开,我下意识地将那碰触改为握住了他的手,并且使了使力,他太温柔,完全没有反抗,甚至是有些顺着我的意愿,于是他的身体也就随着我的力气向前倾来,一个呼吸间,他向着我这边弯着腰,用着我们两人交握的手撑在床的边缘。月光终于亲吻上他的身影,我也终于看清了他。因为是低着头,他金色的卷发也向前倾垂着,月光顺着发丝往下流淌,像是即将要化作水滴滴在我的脸上一般。他此刻俯视着我的眼睛瞪大着,一脸的惊讶。
她说的不错。他不是我的萨波。
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将他留下来是做什么,甚至于一开始我也有些惊讶并且因此愣神了一会。只是很快,我便从那错愕之中回过神来,并用着那酸胀的眼睛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张脸,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一丝的动作,也都没有说话,好像时间已经静止了。直到我将视线停留在了他左眼上的显眼的伤疤上,我抬起另外一只手撩开那里的发丝,总是有些害怕会触伤他,我有些胆怯却又有些情不自禁地轻轻用指尖挨上那块肌肤。
我想到那一场夺去他的事故。
“这是那次留下来的吗?”打破了莫名其妙的安静,我轻声地问道。
他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直地盯着我,有着几分呆滞,他回答:“……嗯。”
指腹感受着那里的粗糙,不同与其他位置肌肤的触感。指尖沿着那深色的痕迹,从他的额头往下,划过眉骨,从眼侧落到眼下。那个时候,或许只差一点,他就会彻底失明了吧。那个时候,他该是多痛呢?
像是突然回过神,他的眼睛微微一动,瞳孔紧缩了些许,他确认地问道:“……你是在哭吗……”
“嗯。”
灵魂的哭泣将那眼泪带回了身体里。是已经流出了的眼泪,所以此刻完全不听我使唤地溢出来。
我说:“因为萨波受伤了。我不喜欢看到他受伤。”
眼前这个人不是萨波。
她再一次告诉我。
嗯,所以我的神还在。
我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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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离开后,我蜷缩着将自己抱成一团,我忽然又想起了我醒来前的那个梦境。
梦中,我回到了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天。那是在我刚从哥雅王国回到奥斯王国没多久的事情,为了找到他的下落,我和他们约定了。他们帮我找他,我便听从他们的安排。而那一天,威廉来了,他跟我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在九年前逃离的那一天,在大海上被炮弹击中,他所乘坐的那艘小木船也化作了碎片。
我是不信的。但我又不得不信。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回来。他从来都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的,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我信了。
我本来以为我会哭的,但是我并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恶心,恶心到将自己所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恶心到已经没东西可吐了却还是在不断地干呕。
没办法呢,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替我哭的,他在的时候,我不需要哭泣,他离开了,我也不再需要哭泣了。
其实后来我一直都有着一个疑问,那个时候,我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他已经死去了的这一个说法。而如今,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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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我在等的人,萨波先生。”少女用着那仿佛是在说着情话一般的语调说着冷漠的话。月光下宛若精灵一样的人用着那双与月色一样皎洁清透的眼睛看着他,她冰凉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游走着,让他忍不住颤栗。而她看着他的视线中带着眷恋和虔诚,不曾掩藏的情绪像是锁链般将他牢牢束缚住,让他动弹不得。
那双眼中的悲伤让他有些迷醉,像是一杯酒,入口的味道一直都是苦涩的,却是却能让人忍不住沉迷。但是下一秒,她嘴里的话却又他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因为萨波受伤了。我不喜欢看见他受伤。”
她说的是萨波。
她眼里的所有情绪都是为了那个她记忆中的人。
他忽然又看见了前两次相遇时,她情绪的挣扎和她看着他的视线——那一直从未变过的,像是看着自己所有一切的专注的视线。似乎对于她来说,她只能看见他。
“您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我对于您来说是个陌生的人,同样的,失去了记忆,抛弃了过往的您于我来说也是个陌生人。”
猛地一下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的萨波呆愣了几秒后,他坐起身,有些烦躁地用自己的双手揉着那一头金发,最后他疲惫地往前一倒——将头靠在了自己曲起的膝盖上,顺势就那样抱着头,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真是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酥茶糖和戳戳蠢戳戳戳的地雷,以及炸酱面童鞋的补分。
为了不影响到观看效果,题外话被我放到了文下的评论里。ps:题外话与剧情无关,只是我想分享给你们的东西而已=v=pps:题外话是打的是0分,不会算入文章的积分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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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抗拒
从那个房间里落荒而逃之后因为对方的话而辗转反则到了大半夜,结果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是乱七八糟一片的萨波在起床后就是一脸萎靡的样子。穿戴洗漱之后,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才发现还是十分的安静。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才早上五点半。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他一边想着今天等会得要干什么。他们住的这个是旅馆没错,但是因为任务的关系他们盘下了整个三楼,虽然本来也大不大就是了。但因此在三楼他们自己有个独立的客厅和厨房。坐在餐桌上,萨波正趴着思考人生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道门开的声音,随后便是那陈旧的木板因为人走过而发出的轻微哀鸣。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来人,他整个人一僵。
只是对方却是在一开始的些许惊讶之后就没有了任何不自然的神色。“早上好,萨波先生。”米娅微笑着有礼貌地打招呼。
因为身形差不多,克尔拉借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是一条黑色的连身荷叶边短裙,据说这是克尔拉自己的衣服中最淑女的,不过和米娅平日里的穿着风格出入还是有点大。最起码一时之间萨波有些适应不过来。“啊……早,早上好。”不过意外的很可爱,比起平常的样子,这样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少女嘛。萨波如此想道。
只是还十分在意昨晚的事的萨波有些局促地移开了眼神,但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诡异,他又掩饰地咳了一声,主动开口,“你起得好早啊,平时也是这样吗?能下床走动了吗?身体已经好了?”一开始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后面就是真的在关心这个问题了。只是等问出了口,萨波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下子问的有些太多了。
正有些尴尬地想要道个歉,少女已经温温柔柔地回答:“是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平常也不会起这么早,今天只是有些口渴,想出来装点水。”对方口中的敬语让萨波皱了皱眉,只是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后面的半句给转移走了,因为一开始衣着的冲击,他现在才注意到对方手中拿着水壶以及——她此刻正赤.裸着一双脚。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问:“为什么不穿鞋?现在虽然很暖和,但是这样很容易着凉。”其实他自己并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换做是克尔拉他或许并不会这么问一遭,但是米娅在他心里的感觉就像斯科所说的一样,是个需要轻拿轻放的瓷娃娃。
“这个啊……”她说:“克尔拉小姐的鞋子尺寸和我的……不太一样,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