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没有神在的话,神殿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吗。”
“嗯……”他有些为难地思考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只是他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动摇,而是说:“但是只要有神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 这世界上有神吗?”我问他。
他十分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这件事,他笑着说:“但是,如果这世间没有神的话,那我来成为你的神好了。”稚嫩的脸庞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只有天真的无畏以及最直白的情感,那双清澈的眼睛含着名为坚定的光芒就宛若星辰般璀璨——“黑暗和危险,我都会帮你驱散的。”
“所以,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幸福的。”那道于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向我如此承诺着。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嗯,我相信你。”
我该有多么幸运,作为神殿的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的神明。
☆、扭曲的恨
那天我在花园中的失态被有心人给泄露了出来,因此,一大早我便被叫到了我那位兄长的书房之中。
“不准备解释一下吗?”他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摩挲着那戴在手指上刻着瑟尔科族徽和家训的戒指,声音冰冰凉凉地问着。
我听完他的话之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被传开了吗?会不会给那个人带来什么麻烦?但是随即我又放下心来,我看着他,笑着说:“伯爵大人手段高超,这样的流言对您来说算不上是什么麻烦,不是吗?”能这么闲适地与我讨论这件事,想必他已经将流言给控制住了,毕竟对这场联姻他可得比我上心多了。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的耐心有限。”
“那您想知道什么呢?我想那一天的状况您应该很清楚了才对。”
“那个人是谁?”
我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着,“谁也不是。”
他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边说着,“哦?我可是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一边走到我的面前,他紧紧地盯着我,像是不准备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萨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小情郎的名字吗?”
我有些厌恶‘小情郎’这个称呼,更有些厌恶‘萨波’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这些都玷污了那个人。
“就为了知道他的消息,便舍弃了自己的自由乖乖接受联姻,啊——真是让人感动的一段爱情。”一边用着宛若朗诵一般的咏叹调,他一边十分嘲讽地笑着,“明明只是个低贱的任人操控的玩物,连被称为人的资格都没有,却渴望着人的感情吗?”
“只可惜,你最后换来的也不过就是他的死讯,被大海吞没连尸骨都不剩,这也是符合他这个贵族叛徒的结局——”
“闭嘴。”放弃了微笑,我可以忍受他们对我的一切羞辱,但是我没有办法忍受任何人对那个人的伤害,哪怕只是言语上的。
“怎么了?现在是生气了吗?”他的手掌猛地一下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的似乎要将它捏碎一般,“为了一个死人对你的主人亮出爪牙,真是伟大!”
“说实话我真可惜那个人已经死掉了,不然在你的面前折磨他该多有趣——啊,想必那天的那个侍卫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吧,不知道拿他来玩玩你会不会想到你的小情人呢?”他眼睛里满是恶劣的趣味,他总是很乐意看见我愤怒的样子,不,他总是会很乐意看见我被践踏的样子——
他在故意地惹我生气。
恭喜他,他的目的达到了。
我看着他那有些疯狂的样子笑了,并轻声地对他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和你的母亲——不,你的养母,辛西娅夫人简直一模一样。”我的语气中充满了悲怜,“她总是会在我的面前不停地侮辱着我的母亲,她的长姐——一遍又一遍地,毫不厌倦。你猜,她是为了什么?”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过你也不用猜,毕竟你很清楚的不是吗?你的养母的那份禁忌的感情,对着她的亲生姐姐。”
他俊秀的脸上一阵扭曲,他低吼道:“住嘴!”
“真是可悲,自己爱的人在世时对她不屑一顾,于是爱意化成了恨意,被踩在泥土之中的自尊心只能通过不停地侮辱着那个人——”他猛地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恶狠狠的样子好像要将我活生生的撕碎一般,“我会杀了你!”
我任由着他掐住我的脖子,一丝反抗也没有,我只是嘲讽地看着他,有些艰难地说:“是什么让你这么天真的以为我想活着。”
“我亲爱的外甥。”
他手上的力道猛地一下加重,盯着我的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狰狞的愤怒和翻滚的恨意以及——挣扎。我的脚渐渐地离开了地面,窒息的感觉逐渐盖过喉咙那里传来的疼痛和恶心感,我的眼前慢慢浮上黑白——
他狠狠地将我摔在地上,冲击和窒息带来的晕眩让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咳咳咳。”
“你最好不要逼我。”他放着狠话来掩盖自己在这一瞬间的狼狈。
真是苍白的掩饰。
我笑了几声,从地上有些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站在他的面前,我笑着撕扯掉他的自欺欺人,“你错了,是你不要逼我——不,应该是,别惹我。你能失去的东西可比我多。”
“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见他的名字,威廉,你不配。”
我转过身离开,从我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以及泄愤的砸摔东西的声音。
就像后面囚禁着一头野兽一样。
的确是野兽,从这个扭曲的家庭中诞生的已经丧失作为人资格的野兽。
真是悲哀。
他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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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节到来了,可我也再次生病了,这险些让我不能出席,最后在我表现出对鲜花节强烈的兴趣以及‘若是错过对我来说会是多么大的遗憾’的可怜下,公爵才同意。这一天,我欣喜地在自己的长辫上点缀着一大早送来的美丽的小花,不安地换了好几件衣服,最终才决定穿上那一件淡紫色为底有着金线蝴蝶做装饰的高腰长裙。只是就算如此,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的人因为妆扮而掩去了病中的憔悴,还是有些不确定。
是不是有点不庄重?头发上的花的颜色和衣服颜色似乎有点不太配。啊……耳环的话会不会太过累赘。他不喜欢贵族,我是不是该换一身朴素点的。
我本还想做一些改变,只是时间却不允许了。侍女过来通知我公爵已经在外面等着,我没办法,只好有些遗憾地从镜子前离开,带着些不安。
“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我问着那侍女。
“诶?”她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然后她看了看我,十分认真地回答说:“很美丽,米娅小姐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虽然这样的话我听过不少,但是今天我却格外的开心,“谢谢。”
她的脸微微一红。
走到大厅时,公爵和威廉伯爵已经等在了那里,还有许多随行伺候的人,其中便有那位依旧躲在侍女身体里的卧底先生。
“我的女神,今天所有的鲜花都是为你绽放的。”公爵看见我先是双眼一亮,然后高兴地朝我走来,“你真该怜惜点它们那本就卑怜的爱慕之意,你这样出现在它们面前,它们愈发要为自己的爱慕而感到羞耻了。”他执起我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虽然你此刻看起来光彩照人,只是我依旧很担心你的身体,你若是在路上有不舒服的地方,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微微笑了笑,“多谢您的关怀,公爵大人。”
这时我无意间对上了从我兄长那而来的视线,他注意到后马上脸色铁青地扭头不再看我。不过公爵倒没注意到,他牵着我向外面走去——外面已经停着三顶华贵宽敞的马车,虽然是代步工具但说是移动的观赏台更为合适,因为四周并没有木壁,而是从金玉做的车顶上挂下轻柔的细纱,车顶的四角还各挂着一串精致雕刻了的铃铛。因为我毕竟是还没有与公爵正式结婚,为了遵守礼仪,我自己独坐了一顶,我叫上了那位卧底先生上来陪同。
他跪在车上铺着的刺绣地毯上,垂着头一脸卑顺的样子。
随着几分轻吆和从车顶四角发出的清脆铜铃声,那歇着的马带着马车稳稳当当地前行,前头有着带剑的骑士开路,其余服侍的人则跟随在马车两边走着。
我们将一路沿着玛瑙河向春之女神阿洛夫的神殿走去,并在那里举行祭祀典礼,这一路在这时百花盛开,也被称为神的迎接。拥挤的人群被侍卫拿着武器隔离开,开出的一条大道上时不时有其他贵族的仪仗队从四面八方而来。
“可真是奢华。”那位卧底先生在看了那些贵族们的车辆后如此说道,没有一丝的欣羡,倒是能从中听出几分不屑和不满。
我对他说:“让您感到不快了真是抱歉。”风一阵阵地吹来,我那有些晕沉的大脑清明了许多。
他听见我的话后愣了一下,在稍稍迟疑之后,他说:“我不是在怪你,而且……”他有些别扭地说:“你不用对我说敬语,感觉很奇怪。”像是要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此刻的感觉,他十分不自在地动了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