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徒元绥冷道,手抓着酒杯就要捏碎了。。
“南安王调任京畿统卫使的圣旨已然下了!”徒元诚还是说了。
“父皇把京畿守卫之责交给徒元徽未来的大舅子,说白了还不是想防着咱们几个兄弟,瞧着如今七哥先栽了,后头也快该轮到咱们。”说道后来,徒元诚也有些烦躁。
徒元绥果然气得跳脚。
“自记事起,父皇便偏心得没了谱,什么都先紧着徒元徽挑,咱们只能拾人牙慧;徒元徽犯了错,受罚的也是咱几个兄弟;徒元徽对我们这些个兄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父皇还会说好!”
徒元齐见状不得不安抚两位弟弟。
“七弟十弟稍安勿躁,大家心里头都是不服,慢慢找机会让父皇看清楚徒元徽的无德无才就好,到时候,便不信父皇还会给他撑腰?”
徒元绥却甩开徒元齐,恨得咬牙切齿。
“我等不得了,算了,豁出这一条命,我这会子亲自动手,一定要宰了徒元徽!”
徒元诚这会儿一听也心惊肉跳,连忙摆手。
“七哥这般便是不智了,自那回您在金陵失了手,父皇可防着咱们呢,你再瞧徒元徽,进进出出二十来个侍卫跟着,七哥,不值当以命相搏。”
“那就眼睁睁地瞧着他登上大位,然后回过头对付咱们?”徒元绥冷声说道。徒元绥最恨徒元徽,因为徒元徽当初曾抽过他一鞭子,就因为他背不出文章,那时候他还生着病,他母妃像父皇哭诉,反而被父皇将她从一宫之主的昭仪贬成了采女,后来郁郁而终。从那时起,他就恨死徒元徽了。
徒元齐低声说道:“做大事者戒骄戒躁,以忍为先,要徐徐图之。”
徒元诚却颇不赞同。
“六哥说得轻松,但是行围归来后,东宫和南安王府便要行六礼,太子妃一进门,徒元徽就等于抓住了京畿大权,我等有个风吹草动,头一个得着信的,怕便是他了。”
徒元绥恨得青筋暴出。
目光完全阴狠下来:“好,我不动徒元徽,那是我现在动不了徒元徽,但现在也得给他添个堵。”说着便起了身来,道:“我这会子就去庄子上,兄弟们等着瞧一场好戏!”
见徒元绥快步地走远了,徒元齐同徒元诚相视一笑,还是四哥聪明,什么事说上一二,七哥就乐意做了。
※※※
徒元徽到弘圣帝寝宫的时候,里头宫女太监们正忙忙碌碌地搬着路上要用的物什。
见徒元徽来了,此刻正站在西洋镜前,由安公公服侍穿衣的弘圣帝朝他招了招手,问:“你收拾停当了?这会子过来作甚?”
“已然好了!”徒元徽见过礼后,道:“儿臣过来瞧瞧,父皇这边可有吩咐?”
“倒难得你这份心。”弘圣帝赞许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从围场回来后,便要着手准备你娶妻之事,东宫也该有人支应,听说你奶娘为了张中庸之事一直生着病,想来这事也托付不上她,朕让甄贵妃重新安排人手过去。”
“谢父皇体恤。”徒元徽恭敬地说道。
“对了,今日大郡主也过去。”弘圣帝一笑。
“南安王可抱怨过,你到如今都没跟他妹子照过面,这一回少不得要殷勤些。”
“遵旨。”徒元徽淡然地回道,显然并没放在心上。
弘圣帝取笑说道:“那是你娶媳妇,遵朕什么旨?回头大郡主进了门,好好待人家,那是元配,你要学会敬爱有加。”
“是。”
“合着你还不满意?”弘圣帝笑骂道:“听说你小子最近收了一个爱妾,都快将人宠上了天?”
徒元徽猛地一抬头,脸皮子都紧了。
“行了,看在她救过小十六的分上,人也本分,朕也就当做不知道,但你也老实收着,别让人提到朕面前来,真到了朕面前来,朕也得尊了遗召。”
徒元徽心中一惊,他还以为瞒得好。
其实徒元徽的确瞒得好,否则也不会过了半年了他才知道。
弘圣帝对于孝显太后的遗召也有些腻味,但是却是在死后拿出来的遗召并且在所有祭奠的大臣和诰命下宣读了,本朝以孝治国,他自己也没想纳青楼乐户妓子,也犯不着去较真。
不过……弘圣帝也没让这嫡母得意,他的生母和父皇同葬,养母就是嫡母最恨的贱籍贵妃李氏,他也让她和嫡母葬在父皇两侧,还追封了李贵妃为皇贵妃。
谁都知道,他是李贵妃养过的,甚至还救他而死,临死还担忧不能照顾养子,求了父皇提了他生母位分,并千般乞求父皇照顾他,若没有李贵妃,他也不会被父皇看重立为太子,还娶了太傅钱阁老的嫡长女为妻,后面更是顺顺利利地登基了。
孝显皇后这分明是在打他脸。
所以,他对于自己儿子也养了这么一个女人并不在意,只要儿子记着不要被女人把持住了就好。
然后弘圣帝警告道:“你皇祖一生彪炳千古,却是因为一个女人,最后落得英名落尘,你须引以为戒。”
“女人不就是那会子事,现在伺候周到儿臣乐意宠,不周到了,就丢去女人堆里作伴,也烦不着儿臣。不过,父皇的话儿臣不敢苟同,皇祖功盖天下,却又铁汉柔情,倒为世人留下一段佳话。”徒元徽笑答:“如今有谁敢妄言,他老人家不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还挺有理!”弘圣帝被徒元徽的狡辩搞得有些怒了。
“这嫡庶有别,对于正妻,自该该多些尊重。”
徒元徽既然想父皇都知道了,就立时试探地反问:“父皇的意思,莫非是要儿臣为大郡主守节?”
最先笑起来的,是正蹲下身为弘圣帝整理龙靴的安公公,只见他身子一抖,差点坐到地下,弘圣帝也“噗”地乐了出来,指着徒元徽,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弘圣帝真没生气。
唯独徒元徽依旧一本正经地站着,一脸静候吩咐的表情。
待笑够了,弘圣帝清了清嗓子。
“你这岁数,有一二心头好也不为过,可一定要知道个度,说句难听的,可以将女人拴在你的裤腰带上,绝不许让女人把你拴裤腰带上。”
徒元徽无语,父皇这话也太荤了点。
“听说大郡主好骑射,今日到了木兰,你便陪着她多跑几圈,两个人多说说话。”弘圣帝故意脸孔一板。
“别让南安王再得机会在朕面前说什么闲言碎语,他那德行实在讨人嫌!”
徒元徽立刻笑说道:“儿臣倒是希望大郡主宜室宜家,也能让儿臣和她效法皇祖的铁汉柔情!”
弘圣帝又笑骂了他一句,不过也看出来,他这儿子对那宠妾也不是真放在心上。也是,太子是他看着长大,他的风流德性自个哪里会不明白?
太子要真心喜欢,也就太子妃能让他上心。
第36章 0036
太子和徒元庭随驾出京后,张府迎来一位客人,钱夫人得了禀报,让张巧儿扶着,“强撑病体”出屋见客,一见来人,钱夫人抓住对方的手,便嚎啕大哭起来:“赵姐姐,没想到也就您没忘了我。”
赵嬷嬷陪着钱夫人落了一会儿眼泪,自是安慰她要想开些,凡事总得要往前看,还特意提到甄贵妃。
“钱妹妹,娘娘听说我要过来,特意让我给您带个话,您还得看长远些,便是不为自己个儿着想,也得顾着孩子们。”
钱夫人抽泣道:“若不是为了我那没出息的儿子,我都打算好了,张中庸头一日砍头,我第二天便一根绳子吊了跟了他去。”
“婶母如何能这般想?”张巧儿在一旁掩面哭道:“侄女无父无母,您这是逼着我也随您吊了去吗?”
“可不许这么胡思乱想!”赵嬷嬷虽觉得这二位实在装模作样,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劝道:“瞧把小姑娘吓得,怪可怜见的。”
“唉,我与张中庸二十多年夫妻,没想到,居然不能白头偕老,都怪我啊!”钱夫人捶胸顿足道:“当日先皇后去世前,非要将太子托付于我,我当日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下来,谁成想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竟然……”
赵嬷嬷唯恐钱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急道:“闭嘴!这话是能乱说吗?”
“呜……”钱夫人又是掩面痛哭,张巧儿忙上前为她拭泪。
赵嬷嬷叹了口气,“钱妹妹,张中庸这事真不能全怪太子爷,还有呢,您便是心里再不服,切不要闹得太过,让太子爷没脸,您自以为称了意,其中到最后埋汰的还不是自己?你呀,说句不中听的,脑子也是缺根弦。”
“姐姐,此话怎讲?”钱夫人忙问。
“这十好几天您不进东宫服侍,以为只东宫的人知道?”赵嬷嬷哭笑不得地道:“皇上可是门儿清,东宫不日便要迎娶太子妃,这张罗的事理当是您来主持,如今皇上却指了咱家娘娘,显见他老人家不痛快了。”
钱夫人一惊:“真的?”
张巧儿急忙帮着辩解,“赵嬷嬷,我家婶母确实是重病。”
“我们娘娘的意思,您毕竟是太子爷的奶娘,这活若给咱景阳宫的人接了,背后怕是要招人议论,娘娘倒无所谓,可失了脸面的却是您。”赵嬷嬷瞧了钱夫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