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如今侄女儿都这么大了,”徒元徽这时长叹一声,“也是,朕家的姑娘都六岁,时候过得也真快。”
老王妃笑道:“可不是这么说吗,眼见着臣妾这孙女儿也快要出阁,只这孩子竟跟她死去的姑母一个臭脾气,极是有主见的,说一定要嫁一位英勇男儿,她如今已然帮着臣妾媳妇在府里管家,没事也和她姑母一样,喜好骑射,她爹说呀,有时瞧见这孩子,就跟自个儿妹子又回来了似的。”老王妃说着,又叹了口气。
因为有了小德子带着人打掩护,冯玉儿倒有机会好好观察众人的神色。
袁子信自是不必说,一眼不眨打量着徒元徽的神色,冯玉儿觉得,但凡徒元徽此时露出一眼中意这位郡主的意思,说不得袁就会立马蹦上去,迫不及待地请皇上下旨封贵妃了。
旁边南安王倒是一脸的期盼,冯玉儿知道,南安王府因为之前弘圣帝的意思和徒元晔在一起颇受打击,算是开始走了下坡路,今日袁子信主动提携,要拉拔他们家成为亲族,这于南安王自然是难得的机会,心中有所贪图也是正常的。
而那位老王妃显然也是知情的,并且还极乐意促成此事,否则也不会一个劲在徒元徽跟前夸自己孙女,差点就要直白地说,来吧,娶我家孙女,她可是另外一个“大郡主”,保皇上您满意!
至于那位郡主,冯玉儿还真没太在意,想来这么多年夫妻,她明白徒元徽的口味,想来不至于看得上这一款。
不一时,在老王妃的强力推荐之后,徒元徽终于开口表态,“朕觉得侄女儿的确不错,南安王教养得不错。”不过话也就说到这儿为止。
这会子老王妃称人不注意,暗地推了那少女一把,少女羞怯老半天,最后才上前一步,冲着徒元徽盈盈下拜,道:“谢皇上夸奖。”
徒元徽笑了笑,转头望了望小德子,小德子立时会意,道:“赏!”
其实徒元徽的意味并不明了,他对南安王的郡主一口一个侄女儿,倒像是顺着大郡主叫的,虽显得亲热,却是长辈姿态。
不过袁子信却以为,是男人都好色,这女孩长得极美,还是徒元徽已故未婚妻的侄女,这位永明帝少年时便以风流著称,如今又正当壮年,身边除了那个曾是贱籍的皇后再无别的女人,不可能没动过换个口味的心思。
得了袁子信的暗示,南安王带着老太妃和女儿谢过赏,便让她们下去了,随后他又提议,请徒元徽去逛王府中的花园。
冯玉儿紧跟在小德子后头,瞧着徒元徽在前头背着手,由众人陪和在南安王府转悠。
不一时,宾主便来到一个水榭边,南安王笑道:“皇上,下臣招待不周,这水榭里略备了些薄酒,不如皇上歇息一下?”
“那恭敬不如从命。”徒元徽抬步进了水榭,掸眼瞧了一眼跟在小德子后头的冯玉儿,便将头转了回去。
南安王少不得也请袁子信就座,袁子信并不敢僭越,倒是徒元徽发了话,“今日是来串亲戚的,袁子信,你坐吧,还有南安王,一起陪朕喝一杯。”
袁子信忙谢过就了座,随后便开起南安王的玩笑,“没想到王爷府上竟有这么个好去处,着实雅致得紧,真是羡煞我等穷官了。”
南安王忙笑道:“这府是当初太上皇赏的,前头一位主人是个好奢靡的,小王不过坐享其成,说来全靠皇家恩典,倒是听说袁大人乃大雅之人,家中唯飘墨香,来往皆是文人名士,还有一位红袖添香的夫人,倒显得我等太过附庸风雅了。”
“文烨曾和朕提过,袁大夫和袁夫人是神仙眷侣,说是携手三十年,依旧恩爱如初,”徒元徽说是好听,但何尝不是警告,这袁子信不是秦业,是真正忠心他,而且有本事,难有臣子替代的。
就是顽固了些。
“这等结发深情,朕与皇后也自叹弗如啊!”
跟着进到水榭的冯玉儿瞧见,先时徒元徽提到袁夫人时,袁子信止不住的得意,只待话题一转到“皇后”,袁子信的脸色就变了,冯玉儿不由心下哼了一声。
“皇上,娘娘派何姑姑将给老太妃及王府女眷的赏赐送来了。”小德子不知何时出去了一下,随后又折回来,对徒元徽禀道。
徒元徽嗯了一声,对南安王道:“南安王,朕与皇后的一份心意,不如让她们现在就送过去?”
南安王赶紧跪谢,又派人寻了南安王妃过来,领何姑姑等去了女眷处。
冯玉儿微不可觉地咳了一声,徒元徽听到来,转头对小德子道:“你也带着人过去,朕也有出了礼,可不能让皇后专美。”
不一时,冯玉儿便随了小德子踏出水榭,与何姑姑一起跟在匆匆赶过来的南安王妃后头,一群人进了内院。
等到了里头,冯玉儿发现,这府里今日来了不少女眷,坐在上位的除了老太妃,便是那如今炙手可热的袁夫人。
等老太妃带着众人下来接了赏赐,自没忘了给何姑姑这些送礼之人一些好处,连冯玉儿都得了一锭银子,倒是顺手塞到袖里,然后随众人一块,被南安王府的人让到一间抱厦用寿宴。
趁屋里没了外人,何姑姑悄悄坐到冯玉儿旁边,低声问:“娘娘可瞧出什么名堂?”
“林夫人报的信真是没错,”冯玉儿答道:“这一回袁子信真可谓用心良苦。”
何姑姑好笑地摇了摇头,“袁子信这人真是……也不知他图个什么。”
图个什么?图个快活和‘忠名’!冯玉儿冷哼了一声。
“娘娘,咱们一块回宫吧?”何姑姑提议。
想想今日该看的戏都看了,该乐的也乐过,后头想来还真没什么意思了,冯玉儿便起身道:“走吧!”
何姑姑领着众人出了抱厦,南安王府的人自是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到外头,刚踏出南安王府东门,何姑姑扯了冯玉儿一下,用下巴比了比不远处,道:“娘娘瞧见没,南安王妃亲自出来送袁夫人了。”
冯玉儿站住,道:“今日做做膏梁,看那二人在说些什么。”
何姑姑会意,示意身后人噤声,便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这帮皇宫的人立马做等车状,束手立于一旁。
“我家王爷心下感激大人和夫人……”南安王妃的说话极轻,远远地飘过来几句。
倒是袁夫人中气十足地回道:“王妃不必客气,是您家郡主有这福分,我家大人不过成人之美,只盼以后能缔结良缘,也是天下人之幸。”
“日后……夫人定是上宾。”南安王妃又说了一句。
“别人或怪我家大人多管闲事,连皇上内闱也要插上一脚,却不知他一心为公,只为了后宫和谐,才能得前朝安宁,老身也以为,身为皇后当品性纯善,于内相夫教子,在外辅佐天子,那一位……连自己外祖母说起来都直摇头的女人,如何配列于君王之侧。”袁夫人说罢,便由南安王妃请上了车。
冯玉儿因为袁夫人一番话,这次又怀孕心情多变,此时顿时有股怨气憋在心口,等瞧见随后回来的徒元徽,立时便忍了不住,凤仪宫东暖阁的这一晚,徒元徽耳朵着实受了罪。
第二日,徒元徽召见了南安王和袁子信,南安王立时灭了做国丈的梦想,想着回去赶紧将女儿嫁了,免得惹了皇上不高兴。
袁子信见南安王模样脸色铁青,匍匐于地上。
“皇上,立贤妃之事事关国家社稷,还请皇上恩准。”
徒元徽懒得理他,叫人将其拖出去了。
第109章 0109
凤仪宫里,徒元徽看着堆高的立妃选秀折子,心情并不好。
正当冯玉儿望着镜中的自己,琢磨着要不要再扮一次奸妃,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徒元徽倒开口了:“看来我还是太仁义了,袁子信这帮子人难不成将我当成了软弱可欺的汉献帝,觉得能挟制住我?”
冯玉儿转过身,说道:“那袁夫人可够讨厌的,管皇家私事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袁子信一心为公,说我不配列君王之侧!”她真的恶心袁子信了。
徒元徽原想让冯玉儿安慰一下自己,这会子从镜里发现她神色不对,知道这气还是没消,说道:“你别生气,肚子还有一个呢?袁子信不算什么东西,别为他们气坏身子。”
“皇上是觉得此人别有用心?”冯玉儿歪着头问,心下也不相信这袁子信是大公无私之人。
“管他起了什么心思,这有一便有二,日子久了,他说不定就骑到朕脖子上了,”徒元徽恨恨地一握拳,“过些日子下面的人顺手了,便罢了他的官,让袁子信哪凉快哪呆着去!”
“还有那位袁夫人,也让她凉快去!”冯玉儿有些厌烦,她后来派人查了袁夫人,她所说所做,让冯玉儿厌恶到了极致。
袁子信那么坚持,这袁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突然之间,冯玉儿脑子灵光一闪,自觉奸妃猛地上身,想出了一个最觉出气的损招,于是上去抱住徒元徽的腰,撒着娇道:“罢官也不必,别到最后弄得一帮子大臣寻你不痛快,要不我给皇上出一个主意?”
“行,都听你的!”徒元徽喜欢这般又娇气又刁滑的冯玉儿,觉得冯玉儿若能时时如此,便是要他徒元徽做个昏君,他也是绝无二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