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沉年/沉香 完结+番外 (锦书云中寄)

　　她看得到——不如说是感觉得到——自己对面那面长方形的墙里，有大约十数个小孩子挤在墙正中，被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小孩子的身体并没有腐烂，身上的冠服都还完好如新，似乎是筑墙的时候直接封在里面的。那些小孩子个个面目狰狞，四肢扭曲，死前想必极度痛苦。他们就那么瞪着空洞的眼眶“看着”沉姬，死寂的房间里几乎能听到他们的笑声。沉姬闭上眼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低头轻轻拨着张起灵的头发，想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再后来她习惯了之后，就把张起灵放平来，然后打起了火折子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意外的是除了房间角落的铜缸之外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铜缸里面是灯油，旁边架了灯芯和灯架。这个房间并没有窒息感，想必不是封闭的，灯应该点的起来。但她没点灯，而是在黑暗里等待张起灵醒来。
　　现在这个图案就是墙里面那些小孩子组成的图案，图案轮廓鲜明，看上去像是个弓着的蛇，但有几个小孩子的手被反折出来，又似爪。是龙？如果真是周穆王，用龙倒也说得过去。但他大可大大方方的刻在这个墓里任何一个地方，却为什么会把龙用这种形象藏在墙里？
　　沉姬划出轮廓来之后就躲到了张起灵身后去，此时才开口：“如果是龙，总也会摆尾或者是昂头吧，为什么会是这样完整的弓着的？”
　　张起灵看了一会，说：“这个图案只有一半。”他举起古刀在沉姬画出的图案旁划出了一个几乎一样的“龙”，两条龙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环状。沉姬眯着眼，觉得这图案十分熟悉，想了半天才啊了一声。
　　“但……”她欲言又止。但是年代不对啊？
　　张起灵收刀归鞘，点点头：“这不是阴阳鱼，这是西周的雌雄双龙缠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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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张起灵拉着沉姬走出了那个石室。沉姬先前吃痛忍了大半天，现在又疼又怕，还有点委屈，因此一直红着眼睛发抖。张起灵只以为她是怕了疼了，就拉紧了她，说：“别怕。”
　　沉姬听他这么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委屈什么、为什么委屈，这个人大约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哪怕有幸以后真能走在一起，她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曾经还隐约有着活过来的迹象、却被自己给折腾没了。
　　过去的事既定，一味纠缠只是自讨苦吃。张起灵是个认真的人，如果被他知道了，即便面上不显，他心里肯定是要自责的。与其如此，不如就把这件事掩过去。她想和这个人长长久久，而不是看他一天天在年轻的外表下衰老，然后留她一个人面对永恒的时间，但她也并不想看他因为自己而故步自封、徒增烦恼。她想与他并肩，而不是做他的包袱。
　　所以，她最终只是微笑一下，往张起灵身边靠了靠，加快了步伐跟上他：“没事……有点怕。”
　　张起灵其实很了解她，一听就知道不妥。但现在即便是逼问出来了也于事无补，不然沉姬不会瞒着他。他心里沉了几分，觉得估计不小，看样子得早些解决这里的事出去才行。回家之后，沉姬有什么问题，心里存了什么委屈，他总有办法问出来，化解掉。
　　蛇柏的火大约还在烧，空气里隐隐有着热气，但那毕竟是个洞穴，蛇柏这树烧塌之后被高温烤的脆弱的石壁一下子塌了下来，眼下已经过不去了。不过这整个西周墓都是流通的，因此空气补充的十分迅速，并没有影响到呼吸，眼下二人在西周墓里行走没有困难。这个墓的机关不多，但个个狠辣，张起灵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走，毕竟时间很多，命只有一条。他带着沉姬按照脑海中的地图一路逆行，回到了之前他处理掉血尸的地方。血尸的尸体眼下已经干瘪，味道十分难闻。他拿起先前丢在这里的背包，将二人的背包打散重新打包，然后把药品都给了沉姬。
　　沉姬接过自己这个轻的夸张的背包，沉默了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背上包裹乖乖的跟在张起灵身后。
　　这一次下斗，原本是冲着鲁王墓来的，结果发现正主是周穆王，甚至还找到一具三千年后仍旧“活着”的尸体。因此当张起灵带着沉姬沿地图一路逆行，走到迷宫边缘摸索了一阵，打开了一条延伸向下的阶梯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再为这种消息吃惊了。她算了算，如果先前二人是沿着地图当中那半圆的边逆行，那现在那里说已经到头了，不过眼下的墓道显然是说，那地图只画了一半。
　　她想起地图另一边是一片墨渍化开的混沌，心里约莫有了定夺。
　　这个西周墓里的一切都太过超脱常理，连一个基本的墓室格局都没有，她原本就怀疑内有乾坤，因此眼下即便知道在地图之外还有一部分墓室没有被探索出来时，她也只是掂量了一下两个人还有没有把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墓道里保全自身的力气。
　　但其实已经没有后路了。她看着张起灵，知道自己也不能拦住他。背后蛇柏的出口已塌，先前下来的盗洞实在太远，他们现在和原先鲁王墓的高度差太大，是爬不回去的。即便想要重新打盗洞，现在两个人手里就一把刀一把匕首，根本不可能。
　　“你想好了怎么出去吗。”沉姬看着那延伸进黑暗里的石阶，攥紧了张起灵拉着她的手，问道。张起灵的手温热，有一些粗糙的茧，手指修长。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沉姬，似乎并不担心什么，然后就拉着她踏进未知里。
　　手电筒还剩下最后一个，得省着用，反倒是火折子还有十几个。沉姬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摸了个火折子来点燃，紧走几步赶上他，一同并肩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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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天刚擦亮的时候。吴邪在胖子半推半拖之下总算是爬了上来，胖子一上来就滚到一边哀嚎自己屁股上没好肉了。尸蹩涌上来的速度和这两个人爬的速度差不多了，扛着汽油桶的吴三省直接过来把两个人踹一边去哗啦啦几桶倒下去，点了火。
　　吴邪原本还瘫在地上喘，火一串起来灼热的高温烫得他一咕噜爬起来跑远了几米，心说三叔你可真是我亲三叔，也不知道提前说一下，怪不得沉姨觉得你不靠谱……哎沉姨呢！
　　“三叔！”吴邪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不仅是沉姬，连那闷油瓶都不见了，一下子急了起来，“沉姨和那小哥都不在！”
　　吴三省一开始真没注意到沉姬上没上来，此刻四下一看，的确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影子，心说别没上来啊。他丢下汽油桶，皱着眉和胖子吴邪一起把周围也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离开的迹象，这才开始发愁。沉姬是尸体他知道的，但即便是个活尸，断手断脚或者被烧成灰之后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如果刚刚的爆炸把她掀到树外面去，那……
　　那张姓小哥虽然明面上是跟陈皮阿四借来的，但他很清楚张起灵真正的身份，而沉姬是自己老娘的朋友，出了事她老人家怎么也不会只唠叨两天就完事，再加上这次还把吴邪带了下来，搞成这样，简直……吴三省皱着眉头打算盘，觉得这次这买卖简直是太不划算。他本想骂，可一抬头就看到吴邪一副紧张的样子，只好先来安慰愣头青：“那小哥身手那么好，你沉姨也不是等闲人，兴许没事，过几天就又看到他们了呢。”
　　吴邪心知肚明他这是在骗自己，如果被爆炸掀到树外面去根本就是十死无生，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不可能再做什么了，只好期待那小哥和沉姬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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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吴邪惦记了一把的二人此刻沿着那石阶慢慢走了个把小时，不知道走了多远。张起灵见沉姬的注意力有些涣散，不知是疼的了还是怎么，只好时不时叫她一声，不然她能撞到墙上。
　　但在走了起码两个小时之后，张起灵也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如果这个石阶是利用了视觉错误或者其他什么机关使人无法走出去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但他确信这个石阶没有任何的机关，的的确确是一个单纯的、向下延伸的石阶。
　　他停了下来。他们少说走了几公里了，不可能。完全没有问题的石阶同时却是不可能存在的石阶，这是一个悖论，世界上是不会存在这样一条台阶的。
　　那就是幻觉，或许他这几个小时来根本没有挪动一步。但幻觉也会有不合理的地方，这里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这个石阶。即便是他也察觉不到究竟什么时候陷入了幻觉。张起灵皱起眉，他开始回忆之前是否出现过异样。他正想着，手边突然一沉，原本在他身边站着的沉姬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直直的倒了下来。张起灵立刻一抬手一搂把她拽起来，却发现沉姬已经睡熟了。
　　是不是太累了。他想，然后就弯腰想把沉姬放平在地上。但他还没伸手，就突然听见沉姬在叫他。
　　可眼前的人分明已经睡了过去——
　　“张起灵！”沉姬的声音炸响在张起灵耳边，还带着点哭腔。他心里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却看到黑暗之中沉姬打着手电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他心想沉姬刚刚不是还被自己牵着吗——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