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佐伯克哉却是一个……只要他认定了某件事情,就绝对没有回转余地的家伙。
明明只是十四岁的少年,但是性格却这么执拗,实在是太可怕了。
.
.
泽越止在三人前往北海道的新干线上,对着绪方启文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啊,绪方先生的暴力美学课程似乎没有开课的希望了呢。”
“不,我回去应该靠参悟之前所见到的场面,也能理解了暴力美学的事情吧。”
更重要的是,绪方启文找到了自己第一个真正想拍的电影。
即便他似乎在学会讲故事的时候,就开始给自己写剧本,画分镜了,可是所有的一切都看上去模模糊糊的。
他知道自己只想要当导演,也觉得“我能拍的比那个导演更好”,可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接触到了模糊的雾气背后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就算是翻拍父亲当年使得全国万人空巷的热播剧《月晦》,这种宏大的目标,此刻都无法让绪方启文产生片刻的动摇。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之前拍的片段,每一个有泽越止的画面都那么美,大阪的风景衬托之下,绪方启文根本舍不得剪掉任何一个镜头。
可如果他真要贯彻自己的十年记录,那么根本不可能保留那么多的镜头。
取舍真是一件让人又痛苦又难受的事情。
——对绪方启文而言。
.
.
有时候泽越止真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
为什么刚刚在站台上说了“我想去参加北海道的农业展”这种话,下一刻就被迫要面对当地的暴走族啊。
而且对方还一副人人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姿态摆出来到底想给谁看啊!
泽越止气得恨不得直接摔桌走人,可惜被包围了的三个人,只能让他举起手说一句:“这家伙是我的付钱肉票,无关人士就让他赶紧滚到一边去别碍事了。”
被打上战斗力为0这个标签的绪方启文,拿着三人的行李,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泽越止则握紧了自己手上的木刀,而佐伯克哉,他冷静的擦了擦自己的眼镜镜片。
“都说了,早点回东京好了,还非要来北海道。”
“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啦。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多。”
明明只是十四岁的少年,却说着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绪方启文有一种战地记者的错觉。
他此刻宛如置身于战场之上,为了拍摄到真实的残酷战争,而手拿相机,奔走在战场上,悍不畏死,为了新闻和真相将生死置之身外,就连被必死无疑的士兵咒骂“我死去的照片能卖多少钱?”都不会被触动内心半分。
绪方启文拿出了摄像机,一边为自己买了拥有夜视功能的手持式相机默默点了个赞,一边将镜头对准了群架中心的少年。
“泽越止的暴力美学课堂,现在开课——”
泽越止对着镜头的方向一笑,用口型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木刀反手一挥,将向着自己扫来的那根铁棍的持有者的手腕撞去。
第83章 虚构世界(六)
泽越止和佐伯克哉完全错过了开学第一天。
糟糕的是,在低年级里疯传着自己学校里的这两个缺席了开学第一天的两个学生,其实在春假里去挑了全国所有的暴走族集团。
“我有在大阪的同学告诉我,那个时候医院里塞满了那些被打断了手上脚上的骨头啊的暴走族,一个个打着绷带,穿着病号服,惨的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真的假的?”
“你啊春假不是去轻井泽了吗?听说那里的暴走族也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啊。”
“怪不得我在哪里住了一个礼拜结果都没见到半个机车党,原来都去医院了吗?”
有个男生哀叹。
“为什么我们会和这种恐怖的家伙在一个班级里啊。”
但是女生中却传出来了另外的声音。
“呐呐,我听说那两个没来的学生,超帅的哦。”
“帅哥吗?”
“喂喂喂,不要为了美色连命都不要啦,这种不要命的家伙超危险的。”
“但是只是看看也没关系吧。”
“这可难说……”
“是吗?”
“当然了,你没听说了吗?那可是单挑了全国的暴走族欸。”
.
.
姑且不提学校里的同学会怎么讨论自己没去上学一事,泽越止现在正和佐伯克哉在大阪的警局里,一边被生活安全课的警察抓去喝茶,一边准备口供。
“所以都叫你别多管闲事了。”
佐伯克哉看着自己那已经续了三次杯,已经完全淡而无味成白开水的茶杯,恨不得敲开泽越止的头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我看到该死的恋童癖想对小姑娘下手就忍不住想揍对方一顿。”
“这是当母亲的错吧。和你没关系。”
“嗯……”泽越止将脸凑到了佐伯克哉的面前,“该怎么说呢,虽然知道克哉的性格很讨厌麻烦,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听到泽越止话语中的失望,佐伯克哉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只能放慢了声音,听自己这么说:“泽越……是这么想的吗?”
“但是克哉如果真的是这么恶劣的性格的话,我也不会和克哉说话了。”
泽越止脸上的笑容,似乎是相信这世界上还存在着正义。
可是他本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会无条件伸出手去救自己眼前的需要帮助的任何一个人,而不管对方的身份和境况如何,仅仅是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当一位无所顾忌的正义伙伴——这样子的人,在佐伯克哉的人生当中,也只亲眼见过泽越止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而已。
之后生活安全课的课长亲自来向两位出手相助的少年表达了感谢:“之前对二位的误解,真是非常的抱歉。”
泽越止挥挥手,而佐伯克哉则看着墙上挂着的钟上所显示的时间,深深地在心底叹息。
这下子可惨了,他们两个没有赶上回东京的末班列车,就算是早上的那一班也来不及参加开学典礼了。
“错过了开学典礼,也不知道会怎么办。”
泽越止和佐伯克哉走出警局的时候,正好见到一脸虚弱的冲着二人微笑着的绪方启文。
说实话,他的笑容在此刻的情况下,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破裂的肥皂泡沫。
“到底,这么大的阵势是怎么回事啊。”
在警局门口五十米开外,静静地停着一大排的机车,那些机车都熄灭了发动机,却打开着前车灯。
在机车前面,站着好几个脸上贴着绷带或者是创可贴,看上去伤痕累累的家伙。
总而言之,没有谁的身上不带着伤。
泽越止觉得那群家伙绝对找错人了,不过因为他们堵住了自己回到酒店的路,也只好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了。
在泽越止走到他们前面时,就听见这些年轻到只能称为少年的人齐刷刷的低下头,大声说道:“大哥,辛苦您了!”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泽越止看向佐伯克哉的双眼里流露出了这么一个讯息。
佐伯克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的回答:“大概是之前被泽越你打败的那些少年将你当做了老大来对待吧。”
泽越止点点头,然后一挥手:“我对掌控一个地区的暴走族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不用担心我回来夺权之类的事情,再说了,明天就是开学日了,好好回学校上学,学好了知识才能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能够用笔杀人就绝对不要自己亲自下手,总而言之,全部解散!”
说完了这堆话后,泽越止对着身后举起了手持摄像机的绪方启文一招手。
“喂,未来的大导演,我们回去了。”
.
.
走在回到旅馆的路上时,泽越止忽然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我的脑子一到晚上,没有甜点支持就会智商下降七成。”
“是这样子吗?”
佐伯克哉背着装有二人换洗衣物的旅行包,他对于刚才泽越止说的那番话很不满,大概是因为其中充斥着只有泽越止他才能说出口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那群暴走族的小鬼?
又有哪个能使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呢?
他们不会将自己手上的真正的武器,对准别人的同时也伤到自己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
佐伯克哉根本就没想到将自己和那群比自己年纪还要大许多的家伙们视为同类,他所期望的,是能够永远的站在泽越止的身旁,就算仅仅只是站在他的身后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当然了。”
泽越止似乎要贯彻自己的说法,做出了一股伤心欲绝的捧心表情望着佐伯克哉,当他做出这种凝视你的表现时,佐伯克哉觉得为了泽越止将全世界捧到他面前也能办得到——不,是必须办到。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得用荣耀的红毯铺路,用整个世界的王权作为点缀。
在佐伯克哉眼中,泽越止就值得人付出到这等程度。
“克哉明明和我认识了那么久,不知道我的大脑运作全靠糖分支持吗?”
“这就是你没有年纪轻轻,却在摄入了那么大量的糖分也没得糖尿病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