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忐忑地上门了,张淮张澜两兄弟,对这个妹子唯一留下的骨血却很亲切,但问明了贾琏的近况后,张澜到没怎么样,张淮却当场冷笑了一声,“莫非我那姐夫当真是吓破了胆了,唯一的继承人,竟如此不上心!”
闻言张澜脸色就是一变,斥道,“二弟!”
张淮冷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
张澜颇觉头疼,张淮是幼弟,从小就被宠到大的,他也自小聪明伶俐,比之自己要强上许多,然而在最少年意气之时却遇上了抄家,后来老爷子去了,妹妹也去了,自己在平安州又有许多事情要做,何况他也不擅长照顾小孩,妻子身体也不好,等到注意到时,才发现这个弟弟性子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偏激,如何拗也拗不回来了。
偏激不可怕,可怕的是偏激的聪明人。
从踏上回京的路上开始,张澜就一直担心,弟弟会在京城做出什么事情来,所幸张淮一路表现寻常,太太平平地回了京城,太太平平地拿回了原来的府邸,除了有时神情阴郁,有些别扭外,张淮看上去似乎还算平静。
就是这样才更担心好吗?
张淮要是发发脾气,闹一闹他反倒放下心了,如今这样,他真的很怕张淮什么时候突然发个大招啊!
贾琏自然看到了张澜张淮两兄弟间的眉眼官司,不由有些尴尬。
张澜也察觉到了,忙安抚了几句,只道,“你如此游荡下去也不行,你可常来这边坐坐,如今我这边还没个准话,待我安定下来,便安排你去个实职,历练历练,也不知你是否愿意?”
贾琏自然是愿意的,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愿意一辈子管些庶务呢?
于是待到张澜担任了户部左侍郎,问明了贾琏的意愿,便安排着贾琏进了户部,当然,他也不好太过,毕竟刚上任,不少人盯着呢。
虽给了贾琏不少方便,但贾琏自己也争气,或者说,因着从前的经验,他对户部的一些事务还算了解,加之有张澜开小灶,顺利地考进了户部。
虽说官职不高,但张澜觉得,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外甥挺机灵,精通庶务,人际方面也很有一套,只是有些纨绔习性,眼高手低,好色,还是先磨一磨为好。
贾琏去了户部,虽说官职不大,但无论是贾母还是王熙凤都很高兴,贾母连连夸了好几句,王熙凤也难得温柔小意了一把。
等到省亲一事儿出来,已经养成了,有问题找舅舅的贾琏,对于二房的要求,贾琏率先就去找了张澜。
张澜是经过事情的,劝着贾琏,这种时候,低调些为好,即使要造,也莫要造得太奢华,别太打眼。
然而贾琏表示,舅舅啊,有贵妃娘娘呢,就算大房不肯,要是二房坚持,我们也不好做啊。
张澜正要开口,方才起就不发一言的张淮却插口道,“那就让二房不敢说话,我记得,这些年你们荣国府都是二房当家是吧?那位二太太就那么干净?查查这些年经过她手的支出和收入,甚至可以查查荣国府在京城还有外面的产业,还有二太太本人,只要有不对,证据确凿,捏住了她的把柄,不要说造省亲别院,就算是拉那位二太太下马也是使得的。”
贾琏:还,还能这样啊。
“说起来,当初大房是因着那件事儿暂时退避,如今你都娶妻了,怎么还让二房拿着总账啊,也该拿回来了吧?只不过,”张淮凉凉地道,“要想做,就最好一击致命,直接一拉到底,别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还有,在查那位二太太前,你还是先查查自家底细才好,别自己也不干净!”
张淮的话意有所指,贾琏一呆,立刻望向张淮,张淮却不说了。
倒是张澜忙给自己弟弟打圆场,“琏儿啊,二弟说得也是一种法子,但你二婶未必如此,就算当真如此,到底贵妃娘娘出自二房,你也莫要真的做得太难看,还是要给娘娘面子的,何况你们都是荣国府的,都是一家人,你夫人和你二婶还是同出王家,不要闹得太僵了才好。”
听到张澜提起王熙凤和王夫人同出王家,张淮嗤了一声,显然对于贾赦对儿媳妇的选择,非常质疑。
张澜:“......”弟弟何时才能中二毕业啊......
待贾琏走了,张淮就是一阵冷嘲热讽,“也不知上面那一位又要折腾什么,也不嫌难看。”
张澜叹气,人心散了,弟弟不好带啊。
张淮瞥了兄长一眼,“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在外面乱说的。只是大哥,你就真的甘心如此吗?你忘了父亲是如何去了的吗?”
张澜打断道,“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不让你乱来!你忘了父亲的嘱咐了,他老人家希望我们都安安分分,莫要掺和了。“
张淮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到了榻上,眼神却很明亮,直视着兄长,熠熠生光,“莫非大哥以为我们不掺和,就万事大吉了吗?大哥莫要忘了,我们是太上皇调回来的,也是太上皇指了户部左侍郎给大哥,如今还好,等到太上皇去了呢?莫非再被抄一次家?大哥,我们早已处在漩涡里了!”
张澜不敢面对弟弟的眼神,侧过头,辩解道,“如今与之前不同,未必会到那个程度,你也莫要多想了,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的可不是我,大哥,当今的心胸,你还看不明白吗?他真能忍得了我们这群太上皇的人?”张淮站了起来,越说越激动,“就算不到抄家的程度,也要郁郁不得志一生,大哥,你有才华,又正直盛年,当真愿意一辈子那样?甚至谦儿越儿,跟着在平安州受了那么多苦,你也不为他们想想吗?”
张淮步步紧逼,渐渐压近张澜,语气蛊惑,“大哥,为今之计,必须先下手为强,趁着还有许多人念着太子,趁着太上皇还在,我们......”
张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弟弟的话,“够了!”
见张淮停下,却依旧不服气,灼灼地看着自己,张澜张了张口,干脆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二弟,你也三十了,老大不小了,在平安州时,你说找不到心意相通的姑娘,总是推脱。如今回了长安,你嫂子也看了好几户人家,也说有合适的,你也该成亲了吧?我在你这年龄,越儿都出生了,谦儿都能跑了,你......”
张淮:“......”
原本气势逼人的张淮,听了哥哥说起自己婚事,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扔下一句,“未立业,何成家!”迅速地跑了。
张澜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然而不过一会儿,眉头又紧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剧情有点慢,但又有好多事情想要交代orz......我要想一想......
☆、第57章
那边厢,张澜为弟弟操碎了心,徒怀慎这些日子在户部也不好过。
整日里拿着账本,唉声叹气的,委实李兴那老头焉儿坏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把徒怀慎就那么高高供着,埋在一大堆往年案卷里,却沾不到一点儿实务。
李兴压根不信任他,愿意给他一次做事的机会,偏偏他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干,可以叫李兴立刻另眼相看或是不得不重用他的,只好老老实实地认真整理账册,指望着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可不是来户部玩的。
可把徒怀慎给愁的,难得想一鸣惊人一回,可惜现实不允许,忍不住向小伙伴抱怨,他随口这么一说,听得人却上了心,正是贾兰。
贾兰一直想为徒怀慎做些什么,奈何人小使不上力,听徒怀慎说了此事儿,便惦记着了,可惜他对这些经济事务同样不怎么了解。
偏有一次也是赶巧,正遇上李纨记账,贾兰随意看了几眼,顿时一愣,“妈,你这账目怎么这般奇怪?”
李纨抬手拿毛笔蘸了些墨,一边誊写一边答道,“新鲜吧,这是你四姑姑的法子,挺好用的,比从前那法子灵便多了。”
李纨虽是寡居,又因当初出身清贵之家,嫁妆并不如何丰厚,至少绝不能与凤姐相比。
但她好歹也是嫁给二房长子,做二房未来的当家主母的,李家当年也陪嫁了几件铺子和一些田产,加之这些年她的月例、年节打赏是荣国府里头一等的,又向来节省,到也叫她存下些银子,不声不响的都陆续或买了店面,或买了田产,倒也叫她存下些家底来。
故而李纨每年也有好些账目要瞧,原本一切照旧,但在前年,惜春不知怎么会了一种新的记账法子,李纨一直带着三春念书学规矩和针线的,正巧看见了,又瞧着那法子方便,也便从惜春那儿学来了。
李纨也是念过些书的,知晓这法子恐怕并不简单,只是她不过一个寡居妇人,儿子又小,不过守着儿子过日子罢了,婆婆还不待见,倒也懒得多想,答应了惜春不在外面乱说,也便自己用着了。
至于迎春,她是个万事不管的,而探春,探春表示,她已经同流合污啦,这法子还是她弟弟想出来的呢。
贾兰听李纨这么一说,想到安郡王如今所烦扰,不由心中一动,倒是起了些兴致,走到母亲身边,弯腰细细看起来。
李纨见儿子看得吃力,干脆搁下了笔,将账本递给他,“坐着看吧,”又有些奇怪,“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起来了?如今你要紧的是读书,可别被旁物移了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