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向来喜欢带着三分笑意,几乎已经成了他的面具。不过在此时,他的笑意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母亲的宫殿。
“八贝勒,您怎么来了?!”青菱看到胤禩面色先是一喜,随后便有几分慌乱。若是往日倒还好,今日实在不是一个好时候。“您别……”
青菱刚想伸手拦住胤禩,不过她显然慢了一步。有几分激动的胤禩,直接推开了房门。
在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僵持了下来。看着那不应该在这里的人,他当真觉得惊愕。为何,皇阿玛会在母亲这里,而且还以这样的姿态。
康熙此时正虚揽着卫婵,两人同坐一张椅子,卫婵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卫婵看起来正专心致志的画着画,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这才抬头,毛笔在宣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可惜了这幅画,就这么毁了。”康熙微微叹息了一句。看着那张被岁月宠幸始终看不到苍老痕迹的面庞上,出现明显的惊讶与欣喜,他心中酸酸涩涩的味道直接涌现出来。他越来越不愿意在卫婵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伸手揽过卫婵的腰·肢,将人整个揽在了自己怀里。
寻罂看到出现在门前的胤禩,第一反应自然是起身。不过她刚有了这个想法,腰·肢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束缚,她只能下意识的放松身体靠在康熙的怀抱中,面上浮现的惊喜也收敛了下去。
“儿臣参见皇阿玛,参见卫贵人。”听到康熙的声音,胤禩连忙带着郭络罗氏屈膝下跪。
康熙感觉怀中人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他心下的不满也少了几分。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力道,看向跪在两人身前的胤禩。“起来吧。”
卫婵这个状态倒是不必给胤禩回礼。
“谢皇阿玛。”胤禩起身,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卫婵,看到她那明显带着安抚的眼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便是自幼养在安王膝下的郭络罗氏吧,果然生的标志。”寻罂见气氛有几分沉闷,便开口说了一句。胤禩刚刚成婚,话题自然离不开他的福晋。而且,这位在历史上留下明显痕迹的八福晋,生的也的确是标志。
“勉强能配得上胤禩。”不等郭络罗氏开口,康熙便接了一句。郭络罗氏身后的母族地位强劲,无论指给哪个阿哥都能够说相配。康熙口中的‘勉强’两个字,听着是满满对自己孩子的偏爱。
胤禩知道皇阿玛对他还算宠爱,不过却也没有明显的偏颇。在太子光环的笼罩之下,他也不怎么显眼。如今听到这么一句偏爱的话语,他心下五味杂陈。这句话,应该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母亲说的。
那么……母亲她,当真是极受皇阿玛的宠爱。可以让皇阿玛心甘情愿的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胤禩稍微寻思一番,便能看到往日的一些痕迹。这样一来他看皇阿玛的视线倒是多了些信任,终归不太亲近。
母亲多次告诫面对皇阿玛,先君臣后才能论父子,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性。由这句话深思下去,恐怕在母亲眼中,皇阿玛也是先君臣后才论感情。
胤禩不由得微微垂下眼帘,心下有几分复杂。若是,真·相真的如同他相像中的这般……
母亲是在十年前晋升卫贵人,皇阿玛是在十年前再不踏足后宫半步。对帝王敬大于爱的妃子与心甘情愿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帝王……
胤禩越发觉得,他那些书信之中,有几封还是烧毁了的好。
☆、第37章
“主子,八福晋来了。”青菱将刚做好的点心放在桌子上,看着八福晋走进来,唇边带上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卫婵因为胤禩爱屋及乌对八福晋不错,她这个贴身宫女自然也十分欢迎她时不时来这里串门。
八福晋郭络罗氏踏入永寿宫的偏殿。来宫中谢恩的哪一日·她与胤禩一起来永寿宫探望卫贵人,惠妃娘娘看起来并没有不悦。反倒是极为友好的提了一句,卫贵人也不容易,让她经常来这永寿宫走走。惠妃娘娘表面上当真是对卫贵人十分友好。
郭络罗氏可不认为惠妃娘娘真的如同她表现的那样关心卫贵人。在没见到卫贵人之前,从未掩饰过她看不上卫贵人身份的事实,她甚至以胤禩有这样的母亲为耻。若不是真的喜欢那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她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忍耐。哪怕是被迫接受她,却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么一来,卫贵人有多么重视八贝勒,在看到她这个八福晋的脸色时就有多么难受。然而,为了八贝勒她还要硬生生的忍下。这样的心境,她想象的都格外难受,更何况卫贵人这个亲自承受的人呢?
惠妃娘娘这样做看起来像是施恩,无论是八贝勒还是皇上都挑不出任何刺来,其实是最不见血的折磨。
若是卫贵人能够将这折磨硬生生的忍下,这还能不积郁成疾?若是她没有办法忍下,让八贝勒在自己的生·母与她这个福晋之间难做,对她也没什么坏处。指不定八贝勒会选择亲近她这个养母,那她也就达到了她的目的。
郭络罗氏也不是一个痴傻的,刚刚进门便被人算计,让她对惠妃娘娘的观感也不怎么好。若不是她真的想要亲近一番卫贵人,也不可能这般频繁的进入宫中。
每次进宫探望卫贵人的时候都要提前在惠妃娘娘那宫中坐一坐,之后才能到永寿宫,怎么说惠妃娘娘也是八贝勒的养母。
“卫贵人您每日都在这永寿宫呆着,也不出去走走,不觉得无聊吗?!”郭络罗氏对卫贵人的态度虽说看上去随意,但是也不失恭敬。毫不意外的看到卫贵人在那里细心的作画,她放慢了脚步走到卫贵人身旁。
书桌的不远处还有个小桌,上面拜放着一壶茶水和几种精致的点心等着她享用。只是闻着茶香,她便知道茶叶绝对已经超过了贵人能够享受的份例。她在安王府极为受宠都很难享受到的东西,在这永寿宫倒是经常看到。那个帝王会亲手将这些东西都放到她眼前。
郭络罗氏的眼眸之中不由得出现了几分羡慕与渴望。能够将帝王真心掌控在手心之中,卫贵人便当之无愧的是这后宫最成功的女人。哪怕她身后没有任何家族势力,只站着那么一个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谁让,她身后的那个人是个帝王。
“这样倒也是习惯了。八福晋想去哪里走走,我可以与你一起。”寻罂放下画笔,没有在意桌面上的画仅仅只完成一半。抬头的看着站在她身旁的娇俏女子,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宠爱。
郭络罗氏可是知道卫贵人有多么喜欢画画,听宫中传言她似乎也是因为她那卓越的画技受宠。见卫贵人能够为她放下自己画了一半的画,她便知道卫贵人对她有多么的看重。那宠爱的眼神让她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也是她喜欢来这永寿宫的原因之一。
“这宫中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泠霜只是觉得您一直在这永寿宫中呆着,对身体不好。安王府的太医说,这身体是要时不时锻炼的。”郭络罗氏与胤禩一样面对卫贵人的时候自称是自己的名字,她们倒是想称呼‘儿臣’,名义上却没有这个资格。
寻罂见郭络罗氏当真只是关心她才这般言语,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若是有机会让八贝勒带你在宫中逛逛,我多是在这永寿宫里走走,也省的出去惹一身喧嚣。”
“好!”郭络罗氏几乎在寻罂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回应,那话语之中的欣喜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一会儿你走的时候给胤禩带上一封信,我一定记得让他带你走走。”寻罂收敛了笑意,只有眼眸之中的柔和没有变化。
面前的少女倒是真的对胤禩有情。也对,若是没有情谊,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有霸占胤禩宠爱的心思。留下了一个‘妒妇’的名声。这女子对胤禩有情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若是闹得大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与郭络罗氏‘妒妇’同样出名的是胤禩‘惧内’的名头。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人总是会偏心的。她虽然严格上来说,算不上是八阿哥的生·母。不过她倒是真的一步步看着那孩子成长起来的,自然不愿意让胤禩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头。无论他日后对那个位置是有意无意,这样的名头对他来说终究是个负担。
郭络罗氏面色一红,倒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让卫贵人看了笑话。不过她表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局促感。她的确是喜欢八贝勒,如今她也是八贝勒堂堂正正的福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泠霜定然将信完好无损的带回去。”郭络罗氏也不是第一次将信件带出去,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差事。每次看到信件,自家爷的表情都会柔和几分。她知道卫贵人与爷母子情深,倒也没有什么不爽。卫贵人对她也相当不错,不会在两人之间插什么幺蛾子,她也乐得在爷面前刷好感。
“我自然是相信八福晋的。”寻罂倒是没有多看那未完成的画一眼,拿起一旁空白的信封,从里面抽·出纸张,准备写书信。
“八福晋,您来尝尝奴婢做的茶点。”青菱适时走过来,伺候着郭络罗氏入座,为她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永寿宫的差点味道必然是顶好的。”郭络罗氏顺从的坐在那里品尝点心,虽说好奇,却也没想着去窥视那封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