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乾美芽顾不得继续欣赏网球部成员的表情,胡乱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就跑,细细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
看着乾美芽消失在樱花小道的尽头,被人无情拒绝了的忍足收回视线,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转过头,迹部一副看着白痴的神色盯着他,而其他的小伙伴则是“啊,忍足,你这家伙也有被女生拒绝的时候”的神情,至于桦地,那张脸是永远看不出什么表情。
“咳……那个,迹部,乾老师为什么会说孩子的爸爸?”忍足找了一个话题。
“你问本大爷,本大爷问谁?”迹部大爷白了忍足一眼,抬腿从他身旁走过,“走吧,桦地。”
“Wushi。”
作者有话要说: 噜啦啦啦
☆、第三章
坐在车里,乾美芽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她身旁的刺猬头少年则不停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嘴里吐出了一长串的数据,似乎是和网球有关系,乾美芽暗暗地吁了一口气,抬起头,窗外的风景在不住地变换,突然,一个刹车,风景停止不动。
借着车窗玻璃的反光,乾美芽看到刺猬头少年合上笔记本,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默默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那个镶着白色镜片的眼镜。乾美芽就闹不明白,自家侄子的眼睛说不上特别好看,但也绝对不丑,可为啥一定要戴一副只有他能看得清世界,世界却发现不了他双眼的眼镜呢?在感叹这个的时候,乾美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曾与侄子在同一间小学就读而目前人在神奈川的眯眯眼少年。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数据狂的世界,她不懂。
“美芽。”坐在驾驶室把握着方向盘的乾家当家唤了一声。
“是。”乾美芽下意识地坐直。
“这次不许说自己喜欢骷髅、骨头、手术刀。”
“是。”
“不许问对方是喜欢福尔马林还是阿莫西林。”
“是。”
“不许说自己最爱去的地方是手术室或太平间。”
“是。”
或许是因为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家妹妹一副“不要骂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神情,又被妻子瞥了一眼,乾家男主人的心软了,语气顿时放柔和了不少:“美芽,这次这个男孩子是公务员,是哥哥同事的弟弟,他是从事动物检验检疫工作的,跟你一样大,也跟你差不多高……”乾家男主人开始絮絮叨叨地开始介绍此次的相亲对象。
乾美芽低下头,鬓间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对了对手指,在这位外表看起来是严厉的糙爷们,内心其实就是温柔的萌汉子的哥哥的眼睛里,只要还在三十岁以下的从他嘴里出来那都是“孩子”。
乾美芽静静地坐在侄子旁边,抬头看着对面那位面生横肉,脸上挤满了笑容的哥哥口中的男“孩子”,努力地从嘴角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随后又低下头,抓过侄子校服的衣袂,揉啊揉……她哥刚才好像没有说,这个男“孩子”的体重差不多是她的两倍。
被父亲强行拉来当后援团的乾贞治有些苦恼地看着被自家姑姑抓在手里已经朝咸菜发展的衣角,想把它从姑姑的魔爪里扯回来却又担心动作太大,在几经计算各种概率后,最终选择了放弃。
“呵呵,树里,乾小姐挺腼腆的。”男“孩子”的公务员哥哥笑着说道。
乾树里看了妹妹一眼,回答道:“美芽从小就很文静。”
乾美芽眉头不着痕迹地一挑,哥哥这是睁眼说瞎话么?
“乾小姐是从事什么工作的?”男“孩子”问道。
“老师。”乾美芽答道。
“老师是个好职业啊,牺牲自己照亮他人。乾小姐是在哪个学校?做什么老师?我也有好几个同学当老师的,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冰帝私立学院国中部,保健老师。”
“……呵呵,保健老师好啊。”男“孩子”神色一僵,很快地恢复过来,说道。
饭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乾美芽抿了抿嘴,这个时侯,他们点的牛扒纷纷送上了桌,打破了这个僵局,乾家一家人的品味都一样,清一色的黑椒牛扒配意粉,还是全熟的,乾美芽看着盘中的牛扒,用不锈钢刀度量了一番,最终从中间切开。
“乾小姐切牛扒的手法很特别。”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乾美芽的男“孩子”笑着说道。
乾美芽抬头看了男“孩子”一眼,目光落在了他盘子里那三分熟还带着红红血丝的牛扒上,嘴角微微扬起,不等乾树里出言制止,就听她说道:“以前做胸腔手术开刀的时候都是要找好位置才能下刀,这样子就可以避免患者大出血,然后也能清楚地看见患者体内的心肝脾胃肾,肠肠肚肚什么的,有些时候还能看到肠外沾着的脂肪……”
男“孩子”喉结上下鼓动,他连忙放下刀叉,端起手边的红酒杯,顾不得品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乾美芽看着男“孩子”手中的空杯,嘴角再度扬起,正准备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携着一面容姣好、身材火热的女子出现在西餐厅门口,女子亲昵地挽着男子的胳膊,而男子正与侍应说着什么,没一会,侍应便引着这一对男女朝乾美芽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次是黑色的西服,粉色的衬衣,暗红格花纹的领带,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与他身旁那位笑靥如花的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乾美芽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胳膊被坐在隔壁的侄子轻轻地碰了碰,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举止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这一对男女坐在他们后面这桌,不一会,身后传来男子低沉而又迷人的嗓音:“要一份勃艮第风味牛肉。”
“我跟你一样好了。”女子似乎没有翻看菜单,说道。声音有些尖锐,如果硬要用乐器来形容,那估计就是竖笛。竖笛这样不太华丽的乐器怎么能和低音提琴放在一起表演呢,那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榊先生,那还是以前您放在我们这里的酒么?”侍应问道。
“……嗯。”男子应了一声。
“那这位小姐想喝点什么呢?”侍应在询问女子的意见。
“榊君,你放了什么酒在这里?”女子笑问道。
“……82年份的帕图斯干红。”
“哦?那我也要那个。”
“还有其他需要的吗?”侍应问道。
“没有。”干净利落,绝对没有半丝拖泥带水。
“人家是女生,吃这么多高热量的东西,要锻炼很久才能维持身材的。”啰哩吧嗦,就跟老太太裹脚布一样。
“好的,请你们稍等。”侍应将桌上的菜单收了起来,行了一礼后,离去。
乾美芽端起手边的果汁杯,喝了一口,瞥见对面男“孩子”盘子里只动了一口的牛扒,抬头问道:“怎么?不合你口味吗?”她压根就没记住对方姓什么。
“呃……不……是,煎得有点老。”男“孩子”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乾美芽眉头一挑,再度看向了那血丝拉忽的牛扒。这样算老?那感情这位是吃生牛肉长大的?
在收到乾家人投来的视线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误,男“孩子”连忙撇过头,捂着嘴巴,肩膀微微抖动,脖子向前一伸,似乎是强行压下涌上了嗓子眼的呕吐感。
乾美芽抿了抿嘴,低下头又切了一小块牛扒,叉起放到面前慢慢地欣赏着肉质的文理,只见坐在男“孩子”起身捂嘴话都来不及说一声便朝洗手间的方向冲去,乾美芽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在乾树里瞪视下,她一脸无辜地把牛扒放进嘴里。
“我去一下洗手间,失陪。”身后响起那道低沉而迷人的声音,乾美芽耳朵微微一动。
一个人从他们桌旁经过,留下了一道美丽的背影,乾美芽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地按了按嘴角,站起身,朝男“孩子”的公务员哥哥微微颔首:“抱歉,我也去下洗手间。”
那位哥哥原本还有些尴尬,在听了乾美芽的话后,脸上露出了笑意:“你随意。”
乾美芽蹬着高跟鞋走到洗手间门口,看了看悬挂在墙上的指示牌,往旁边的男士洗手间瞅了瞅,却没有那个胆量进去,唯有转身进了女厕,站在离门口最近的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一股细小的水流冲刷着手背,她竖起耳朵,盯着镜子,不放过对面厕所里传来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道身影出现在镜子里,虽然是背对着,但乾美芽依旧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她深吸一口气,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转身走出洗手间,恰好那个男人也走了出来,乾美芽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笑:“榊老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
被她称作“榊老师”的男人不由得一愣,他停下脚步,看了乾美芽一眼,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请问您是……”
乾美芽巧妙地掩饰了那小小的失落,脸上笑意不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