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怕猪拱了白菜的样子,偏白菜是他种的,猪也是他养的。林大人心很累。
明萱捂着嘴笑了半天,“知道了,知道了。谁能知道呢,旁人见了不过是我给了黛玉一本书。”
明萱深受盲婚哑嫁之苦,在一定范围内,给黛玉一点儿自由,也未尝不可。保不准林如海早就有将林黛玉许配给程青城的念头。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林黛玉这会儿已经在瞧程青城夹在书里的纸条了。
程青城的字写得刚劲有力,形体方正,很有大家之风,林黛玉奇道,“这个师兄惯常是喜侠义之风,不想字却写得这样端方。”
四下无人,只留了一个宜霜在,宜霜问道,“姑娘怎生知道他喜侠义之风。”
“看他好武就知道了……好啦好啦,不要这样看着我,上回秦小妹嫁人的时候,在席上聊了几句。”林黛玉提笔在薛涛笺上写了几句经过,最后写道,“昨日大侠好习武,今日大侠好打听,人心不古,呜呼哀哉。”
最后还特意换了字体,用小楷将程青城的功课做了一遍。
明萱翻都不翻,连书带纸一并让人还给程青城,“昨儿程二爷问老爷的功课,老爷抽空写了几句指点,万不可弄乱。”
程青城看着最后几句,笑了半晌,小心把薛涛笺和之前诗集里那些收在一起。
话分两头,兄弟俩一个在福州打探,一个在沿海巡视,我们且说说这个巡视的。
程承城原也没希望弟弟能打探些什么,只当是课外活动了,如今的局势跟着他实在危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无颜回去见家里祖母母亲了。
这日下头说出海的兄弟探查到一个地势很隐蔽的小岛,岛上有人住的痕迹,但是不见人踪,可能是因为太偏僻了被海盗弃而不用的。
程承城道,“也可能是因为隐蔽所以特别留下当后路的,领上一队人,我们去瞧瞧。”
“侯爷您怎么能亲自去呢?属下带人去就行了啊。”副将方无豫急道,他算起来还是程承城的小舅子。
“不,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去。”程承城道,“我在,海盗也不敢上来,不止福州城有勾结,这军中肯定也有,我走了,马脚才能露出来,你在这里盯着。”
“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样以身犯险我告诉妹妹去了啊!”方无豫嚎道。
“……你告诉吧,等回去了我就说你编的。”程承城毫不在意的道。
方无豫只能退了一步,“那我跟你一起去,你留下大虎就是了。”
刘大虎是程承城另外一个副将,程承城头疼道,“你一个旱鸭子跟我着我去,到时候到海里我是捞你还是不捞你啊,而且我得派大虎带人去福州城给你妹妹送东西呢。”
方无豫心知他已经安排好了计策,只得作罢,然而还是叨叨了整整两天,整个军中都知道了齐侯闲着无事想自己去探查海盗。
“果然是年少轻狂,抱了皇帝大腿,连北都找不到了。”几个老兵都在私底下骂道。
刘大虎听了不怒不笑,回了营帐就咧着嘴笑,方无豫看着心烦,抬手给了他一下,“人家骂侯爷呢,你笑个p啊。”
“你傻,我不跟你计较。”刘大虎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说明侯爷的计谋成功了么?他们觉得侯爷越傻,对咱们越有利,不然鱼儿不咬钩啊。”
程承城大张旗鼓带了一队亲兵,跑小岛上去了。
刘大虎说是回福州城,出了驻地没多远便在一处山脚下驻扎起来等信号,方无豫每天如临大敌的坐在营帐里,心急如焚。
一连过了三天,都没有消息,军中果然骚动起来。
第四天,有船靠岸,回来了半队的亲兵,程承城还没回来,方无豫还以为是啥连环计,不想亲兵进了营帐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侯爷失踪了,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侯爷!”小队长跪在地上,恨不能当场自裁。
“你在,侯爷还不见了?”方无豫低声道,这小队长说是亲兵,实则齐桓侯府上的暗卫,这一队人起码有四个暗卫跟着程承城,他一时面如死灰,“你们是遇上了劫杀?”
小队长觉得这是对自己职业道德的侮辱,“遇到劫杀,断没有我们活命,侯爷失踪的道理……”
原来船在海上行了半日便到了那小岛,众人上岸发现岛不小,还有不少倒塌的房屋,正中间有个破庙,还能暂且栖身。
庙破是很破,但是从壁画和雕像还是能想见当年精巧富丽的样子。
一夜相安无事,不想天光大亮之时,程承城不见了。
轮流守夜的亲兵都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平白无故人就这么不见了。
“何况我们是守在门口的,如果侯爷出来,我们必定能看到。庙里也都搜过了,没有暗道,没有后门。”小队长道,“整整一天,连片衣角都没找到。我们便留下了一半人继续找侯爷,一半回来送信。”
方无豫深吸一口气,“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了,只能再辛苦你们一回,派两个兄弟,一个去刘副将那里传信,另一个去福州城,将侯爷失踪之事告诉二爷。”
☆、第六十七章
亲兵日夜兼程,一天功夫便赶到福州,程府门子见一着军服之人风尘仆仆纵马而来,忙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军爷有何要事?”
亲兵不欲泄漏齐侯失踪之事,亮了程府令牌回道,“侯爷有要事要交代二爷,还请小哥与我通传。”
门子见他神色焦急,引了他入门房道,“军爷先歇歇脚,我这就去通传。”
程青城这日恰好在林府读书,方无忧立时派人去请,等待之时忽然生出不详之感,急道,“这样的着急,定是侯爷出了什么事。架了屏风,请他进来,我亲自问他。”
在场伺候的都劝道,“夫人莫急,既说了是侯爷交代二爷,侯爷必是无事的。”
方无忧坚持道,“侯爷素来溺爱青城,哪怕有事交代也断不会如此,去请。”
众人无奈,架了嵌云母的屏风,请了亲兵入上房。
这亲兵便是之前所说四个暗卫之一,以程为姓,单名一个南字。程南被人一路引到上房,抬眼是一架黑漆嵌云母屏风,先前一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他听说侯爷夫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好夫人,他怕一张嘴把夫人吓晕了,只能先闭嘴,在心里酝酿比较温和的说法。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方无忧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道,“总该先报上姓名吧。”
“属下程南,见过夫人。”
“是不是侯爷出了什么事?”方无忧掐了一下自己掌心,齐侯亲兵中只有一类人姓程,便是暗卫。果然是出事了。
“……这个。”程南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没有想到委婉的说辞啊!太急人了!
“说!”方无忧语气严厉,屏风内几个大丫鬟都垂首静默的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程南几乎觉得屏风里站的是老太夫人,跪地道,“还请夫人禀退左右。”
“放肆!”方无忧身边的嬷嬷斥道,她是方无忧的奶妈向来自侍身份,如今一个小小的亲兵居然想和侯爷夫人独处,如何能符合规矩。
方无忧闺中对她言听计从,极讲规矩,故而她斥完这句便紧接着道,“夫人还是等二爷回来处置吧,今日实在是不成体统。”
几个大丫鬟却敛袖告退,还试着去拉嬷嬷,“妈妈别多事,误了夫人正事。”
方无忧摆摆手,“妈妈也退下。”
嬷嬷又要开口再说,方无忧心中担忧程承城,看向她冷声道,“下去。”
“是。”嬷嬷不甘不愿的随众人一并下去了,自有方无忧的心腹守着门口。
方无忧索性从屏风里走出来,虚扶程南一把道,“起来说话吧。”
“属下不敢。”程南跪在地上,“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侯爷,侯爷失踪了。”
方无忧心中一根弦绷断,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说清楚。”
程南将荒岛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方无忧道,“无声无息?”
“是,无声无息。属下几人已经把整个岛都搜寻了一番,并无机关暗道。”
“纵是插了翅膀飞走的,也该有个声音,以你们几个的身手都没有察觉……”方无忧背后起了一层冷汗,里衣潮湿的贴在身上。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她的心腹丫鬟紫苏道,“夫人,二爷回来了。”
程青城满头大汗进了门,方无忧不待他开口便指了程南道,“暗卫来报,侯爷失踪了。”
“我哥?失踪了?”程青城压低了嗓音道,“怎么会这样,程南你来说,是被谁暗算了吗?”
“回二爷,没有……在荒岛一破庙……”程南忙小声又讲了一遍。
程青城经历了狐嫁女,又见过永定河君,对这样古怪的事反而有了新思路,“你说在破庙,庙里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供的是什么菩萨?”
程南仔细回忆片刻后,回道,“庙里供的雕像只有半座,能看出是女子,其他都很破旧,覆了厚厚一层灰,墙上的壁画虽然有些褪色,但是画得非常精美。”
“画的是什么?”
“散花天女图。看到的时候侯爷还说,人物如生,图绘精妙。”
程青城隐约觉得可能和这壁画有关,荒岛破庙谁人会去画这样精妙的壁画,他对方无忧一拱手道,“大嫂莫急,我同程南去那岛上看看。大哥之事,千万不可有其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