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些牡丹都在风口浪尖上,他若是明码标价去出售,岂不引人口舌。自然该是让那些真正爱花的人来求,求而不得,主动表示了谢礼,贾琏再‘送’。
贾赦不懂的看着贾琏,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要用这些花来结交人情!”
“交人情有什么用,弄不来种子,也弄不来地。我只是想筹钱,继续做自己的事业罢了。”
贾琏挑出两盆花开正好的牡丹放在院西的石桌上。
贾政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们……不是说要迎周侍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贾琏故意犹豫,看似是很努力地想了想,然后才笑道:“噢,记错了日子了,是明天。”
“你——”贾政指着贾琏要骂,却开不得口再得罪她,因为他还想见周侍郎,“罢了,你这孩子,以后说话靠谱些。那他到底何时来?”
“明天上午巳时。”贾琏道。
贾政点了点头,看见贾琏面前那两盆开得正好的粉妆,目光突然定住了,“这就是全城都在热议的粉妆报春?当真是极美的花,灼灼百朵,俏粉如怀春少女的脸蛋儿,美,美啊!”
贾琏白一眼贾政,有点受不了他的形容。看来贾政也跟风了,同那些‘文人雅士’一块附庸风雅。
贾政目光一直落在花上,接着道:“若是我能……”
“这花在外头已经炒到了一千五百两一盆。”贾琏截话道。
想要他的花,行,必须掏钱买。
贾政怔住,嘴还未来得及合上,脸色青白不定了半天,才讪讪地把嘴闭上。贾琏这是还想要钱的意思?真不像话!大哥父子简直都掉进钱眼里了,俗不可耐!
“呵,本来早就想送您一盆。”贾琏顿了顿,忽见贾政脸上起了笑意,接着道,“但一想到二叔以前就嫌弃过我务农没出息,这些花就是我务农的产物,想必您也是嫌弃的,肯定不爱要,我便不敢送了。”
贾政复而扬起的笑顿时容僵在脸上,心随着贾琏的话忽起忽落,听到最后就彻底被摔碎了,连面子也一并丢没了。
此刻,他好想掐死这个侄儿。
贾琏并不打算放过贾政,接着对他道:“说起来还有一事,宝玉的西席。我一个人务农的人找来的西席,竟然还能被您和二婶给看上。趁着我去扬州的时候,现巴巴地把人给请了去,撂下琮弟和环弟没人教。行,说年后再给找一个西席填补吧,可至今却也没个动静。前几日还是我费心又重新找了一个。”
宝玉西席的事儿贾政是真不知道,之前就听王夫人提了一嘴,没说是从大房那儿抢来的。他素来瞧不上大房的人粗俗,偏偏王夫人就干出这种事儿给她找堵!贾政的脸彻底黑了,无地自容,背着手羞愧难当的逃走。
……
当天下午,贾琏低调地接待了周侍郎。
周侍郎欣赏过牡丹后,再三请求,且奉上了贵礼,才好意思‘夺’贾琏所好,乐呵呵地弄了两盆‘粉妆’回去。
再说贾政,上午回房后,他就西席的事儿狠狠地痛骂一通王夫人,还叫王夫人支了二百银子送到大房来,算是给他们再请西席的钱。本来贾政做这些,目的就是为了明儿个能见周侍郎。可他一个午觉睡醒之后,听说周侍郎已经来过,人走了,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分明是在耍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定要找贾琏恨恨算这笔账。
贾政出门后,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木棍子,就冲着贾琏的住处去。
第32章 花开动京城
贾琏正在侍弄花草,丰儿接了外头递来的信,转手呈给贾琏。贾琏见是林如海的来信,忙停下手里的活儿,坐在石桌边儿上拆信看。
信中,林如海表示贾琏收到封信的时候应该正是稻花开的时节,他会记得督促管家去办贾琏先前交代下来的事。至于贾敏的病情,熬到开春之后已有所好转,现在饮食渐渐如常了,药也不用喝那么多。另外贾敏还关心贾琏与礼郡王家相看的情况,让林如海代问结果如何。
贾琏这才想起他先前让兴儿去打听她家小姐性情的事儿,吩咐婆子去唤兴儿来。这边话音刚落,兴儿就慌慌张张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二爷,可不好了,二老爷手拿着棍子正往这边来呢。”
贾琏命人立刻关门、上锁。
院内众奴仆们惶惶然,都十分担忧二老爷闹起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毕竟琏二爷是小辈,不管是对长辈反抗或是顶嘴肯定是都没道理的可讲的,永远是错的。躲倒是个办法,可这么上门锁躲着,似乎也不好。院里头这么多人,政老爷溜着门缝儿就能看到人。其实就算看不到,也没有主子屋里不留人的时候,这般锁门,二老爷肯定立马就明白他们都在故意躲他。
贾琏叫人去准备笔墨纸,然后便端坐在石桌前俯首给林如海写信。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院内除了贾琏,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听着。步伐一声一声铿锵有力,似乎还带着杀气。
突然间,门动了,自然没被推开。接着推门的力道变大,门板剧烈的晃动起来。
众仆从们吓得干瞪眼,一个个瑟瑟缩着身子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大气,生怕政老爷发现屋里有人火气更大。
“开门!开门!我是你们二老爷,痛快给本老爷开门!”门外的贾政厉声吼道。
没人回应。
贾政扒着门缝往里看,依稀可见有人影,可再要仔细看的时候就不见了。
哪会这么巧,好好的院子上了锁。
贾政料定这院里肯定有人,就算是主子外出屋里头都会留人的。敢这么干,分明就是为了躲他。贾琏这厮未免太胆子大了,竟敢将自己拒之门外!
贾政意识到贾琏竟有如此嚣张的态度,再想想自己之前的受辱,越来越气,满脑子除了想弄死贾琏根本没有别的东西。
“给我开门!”贾政厉声爆吼,接着一脚狠狠地踢在门上,倒把自己脚趾踢疼了。贾政冷西口气,很想抱着脚叫疼,但碍于自己身为老爷的尊严,他强忍着痛,缓缓地把脚放在地上。整个身日却因为脚痛在微微颤抖。
如此暴虐的叫门,依旧没换来院内的动静。
贾政怒不可揭,更恨的是自己一肚子气没处撒,还伤了自身。被耍、被无视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现在的愤怒就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咆哮着想要奔涌决堤,偏偏被堤坝狠狠地堵着,一滴都泄不出去。
贾政恨得牙根直发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挥舞着木棍子朝着门上打,“贾琏,你给我出来,别再里头做缩头乌龟,还反了你啊,敢锁门不见我。没教养的东西,你躲得了我一时能躲一辈子?给我滚出来!”
贾政骂完停留了片刻,侧耳细听,还是听不到院里面的任何声音。贾政见来往有不少仆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躲远远的围着偷看。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像个在人家门前叫骂泼妇,被人白白无视了不说,还降低了自己的位份。
这太有辱他身为荣府二老爷的风仪!
贾政气吼吼地骂走那些围观的人,后悔自己来的时候没带两个力气大的小厮。然后贾政发现不远处树丛后还躲着两个人,便立刻举手示意他们过来。
“二老爷,这院里可能真没人,许是琏二爷真出门了呢,您还……还是稍后再来吧。”被叫来的这两名苦命的小厮都是在贾琏名下领活干,他们哪敢得罪自家的二爷。
贾政也明白这俩人估计不会用心,正琢磨要不要先回去,回头再找贾琏算账。这时,他突然就听见院里头传出男音。声音四平八稳的,带着股淡定地磁性,一听就是贾琏的!
贾政气得不能再气,抬脚狠踹他们两下,“今儿个你俩若不把门给本老爷踹开,本老爷便踹死你们两个。”
贾琏将信交到兴儿手里后,端起丰儿刚上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至于门外头的吵闹和谩骂,他好像一丝丝都没听到一般。
门外清楚的传来贾政逼迫小厮开门的威胁声。
贾琏还是没理会这些,继续拿着册子记录牡丹情况。而今他已经“送”出二十四盆牡丹了,一共得到了价值近三万两的回报。这与他之前预估一千两一盆的收入还要高出一些,非常好。
晚开的牡丹品种如今也已经含苞待放了,贾琏可以全面地记录所有的花色情况和植株特点。现今除了产出一些市面上没有的浅粉、墨紫红色彩外,还出现了瓣片高端部不规则的新样式,也有改良后的花二乔、渐变紫和渐变粉系列的矮珠新品种。这些土法杂交出来的牡丹于现代水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在古代却都是很受宠的稀有新鲜货。
贾琏琢磨着这两天是不是该准备一个赏花宴,将那些有心求花的贵族都凑到一起,叫他们自己先挑选合心意的花,省去一个个去接待的麻烦。而对于个别受追捧的品种,以‘谢礼’高者得。当然这些交易要在赏花宴之后私下里进行,而且他会暗示购者对‘谢礼’情况保密。这样的话不至于闹得太高调,他还可以快速轻便的把花卖出去,拿到钱。
贾琏算了算,以最保守一千两一盆的价值估算,他这二百盆少说也能盈利二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