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点点头,接着跟戚公公嘀咕两句,请他放心老家那边的亲戚,便笑着让程书良送走了他。
薛蟠呆呆傻傻地等着贾琏忙完,笑呵呵的凑上前去,深深鞠一躬,致谢贾琏的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之恩,你为我做事,我保你很正常。”
“那也是琏二哥对我好,才会救我,嘿嘿……”薛蟠挠挠头,转而问那戚公公的来历。贾琏同它解释了经过。
昨日皇帝见了贾琏呈奏的工程进度奏折,大喜,很想亲眼见见玉州引渠的盛况,不过近日因政务多,以及考虑到其它诸多不便因素,皇帝是去不了了,于是就派了身边最得信任的大太监总管戚公公去。本来贾琏带着戚公公在视察已修好的水渠,刚巧薛蟠这边出事儿,戚公公又表示他的身份不用外泄,贾琏便趁机把他安置到人群后。本来是一桩小矛盾,解释就是,偏偏郑绪总是挑唆添乱,贾琏干脆连解释都不解释了,在戚公公跟前为郑绪狠狠地上一次眼药。
凭着戚公公在皇帝跟前受宠信的程度,郑绪这次恐怕要倒霉了。凡事不过二,郑绪刚上任就出事儿,加之皇帝本就是因为皇后的关系才照顾他,再考虑到而今大皇子和皇后独大的情势已被皇帝所忌惮,郑绪作为皇后的娘家人,这回犯事儿他根本不可能躲地过。
贾琏送走戚公公那边,就仔细询问当时在场的人,包括薛蟠在内,“闹出这种误会,你们一开始怎么不解释?”
“衙门的人来有快,我们刚想解释就被吵回去。”薛蟠委屈道。
贾琏作罢,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样,追究也没用。
两天后,正值大朝之时。
皇帝当众宣布撤职玉州知府郑绪,另立一位叫付安的翰林院榜眼替代此职。
玉州知府是地方官,非特殊允许没有上朝资格。郑绪复职第五天,忽一纸诏书下来,皇帝姨丈夺了他的官爵,而且还查抄了他在玉州府衙的所有私产。
郑绪刚开始呆的跟木头人一样,换了半柱香时间才好。
消息突如其来,郑绪虽心有不满,但转念想自己以后可以无忧无虑的和如柔在一起,双宿双飞,过着神仙日子,郑绪便释怀了。
只是郑绪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如柔都抓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郑绪一见如柔的眼泪就有点发疯,他三两下扑上前,踹开那两个押解如柔的侍卫,“休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媳妇儿,你们这些狗眼不识泰山的混账们,我要把你们的胳膊都剁下来,去喂狗!”
负责查抄知府衙门的林如海早看不惯郑绪这种做派,特别是他停妻再娶的丑事,叫人心里直反恶心。
林如海何等人物,有年纪有阅历,什么人他没见过,就郑绪这类脑子被虫蛀了的蠢货,不用跟他们讲道理,直接来粗暴的就可。
林如海挥挥手,立即有三名侍卫制服了郑绪。
郑绪还在痛彻心扉,望着再次被抓的如柔,冲林如海大呼:“你耳朵聋了么,为什么听不见我说的话?她是我的妻子,你们没资格动!”
“郑大——”林如海立刻改口,“不对,是郑绪,皇上命本官查抄你衙门内你所有的私产家奴。这位姨娘签了卖身契给你,自然就是你的家奴,本官奉旨行事,依旨意办事,自然要将她一同带走。”
“她不是,那卖身契是她那日和我玩笑自愿签的,我没允许,我不愿意的,我只是忘了毁掉它!”郑绪扯着嗓子喊,脖子上的青筋暴凸,可见其愤怒。
如柔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只一直在哭,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儿望着郑绪,等待着他的解救,这更加激起郑绪的保护欲。
郑绪还要理论。
林如海才不管这些,更不愿跟郑绪这样讲不明白道理的疯子继续解释。打发人拦住他,他便兀自离开了,余下的活儿交给蒋子宁的那些属下们处理即可。
郑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粗暴的拖走,他挣扎不过,竟跟个柔弱的鸡崽子似得被丢在地上。人都走光了,看看四周,府衙内早已经是一副颓败萧条之景。
郑绪心痛不已,便四肢瘫软蹲坐地上。没关系,他姨妈一定只是一时生气,回头好好哄哄,就什么都回来了。
府内众人打扫的时候,见郑绪还在,立马拿着笤帚打他出去。
“明儿个新知府就来上任了,别怪小的们不念旧情,您实在是不适合待在这儿。”
郑绪愣,“这么快?”皇上动真格的了?这么快就找人替代他?姨妈怎么没替他求情?难道这次他没有回转的余地?
郑绪突然慌了,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为他心底里头清楚自己有皇后姨妈做靠山,惹了事儿最后大不了让姨妈训斥一顿,最终结果都不会有事。这次突然这样,他真的怕了。
郑绪离开府衙后,搜刮自己身上,却发现没银子,小厮什么的都不在,被“查抄”了。郑绪见自己身上还挂着个玉坠,忙送去当铺当了,当即买一匹马,急急忙忙进京,请求进宫。
郑绪在宫门外等到天黑,宫门大关时,才死心。
郑绪沮丧不已,决定先回家明天再行请进宫去。谁知他到了自家门口敲门,喊着半天自己的身份,竟没个人给他开门。宅子里头的人都想是死了一般,不论他怎么喊,就是不应。郑绪被惹毛了,狠狠踹门大骂,见还是没人理他,终于意识到是他那个薄情寡义的正妻,见他落魄了,便不想认他!
这毒妇!
郑绪更气,使劲儿踹门,更大声大喊,吵得邻近两府不得安宁。
赵氏无奈之下,才命人开了门。郑绪一进门就奔向正堂,冲着赵氏劈头盖脸一顿骂,“叫人把如柔查抄走的事儿是你干的吧,如柔签卖身契给我的事儿就你一个人知道,别人谁都不知情,那个姓林的更不可能知道。你个没良心小肚鸡肠的恶妇,没想到你不容如柔到如此地步。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娶你这个贱蹄子进门……”
郑绪气急了,什么话脏骂什么。
骂过之后,忽觉得四下寂静,气氛有点诡异。他定睛一看,方发现通往内间的门口处站着自己的俩儿子,一个七岁,一个八岁,都是他的宝贝心肝。俩孩子而今都懂事了,以一脸不可思议格外震惊的表情看郑绪。
郑绪扭曲的神态顿然僵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氏早被郑绪骂的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她狠狠地瞪一眼郑绪,叫人甩了一张纸给他。再没什么好说,直接领着俩儿子回娘家了。
郑绪弯腰拾起地上的那张纸,赫然“和离”二字,令他心如寒颤,手开始渐渐发抖起来。
这个冲动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正妻再自私恶毒,也是孩子们的母亲,他不能休。郑绪烦躁的撕碎和李树,眼前忽然晃过如柔的脸。
果然,这世间还是只有如柔最懂她,她才是他此生唯一可携手的知心人,自己一定要救她!哪怕是找那个他最不喜欢的贾琏求情,没自尊的下跪求他,他也一定要把如柔讨回来。
郑绪烦躁一整夜,终究睡不着。
……
第二天,言媒婆上门了。
可不巧,郑绪和言媒婆俩人刚照面,外边就有人传:“贾侯爷到!”
言媒婆突然慌了,忙要郑绪帮她找地方藏身。
第89章 都不得善终
“你这是作甚,你我正大光明,何须躲躲藏藏。就算我们不清白如何,他一个户部尚书,还能管得了我郑某人的家事不成!”提起贾琏,郑绪就恨,他能有今天的光景,全拜贾琏所赐,这厮竟还敢来!
言媒婆忙摇头,慌张地跑进里屋,开了衣柜柜,边躲边对郑绪道:“我与他早有宿怨,今日若叫他得见我在此,我这媒婆的生意就再做不下去了。”
郑绪愣了愣,虽不解言媒婆怎么会怕成这样,不过料想对方是贾琏那厮,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言媒婆对自己有恩,郑绪自然顺遂她的意思,将门关严。方整理衣衫,预备去迎,转头却见贾琏已经掀帘子进来了,其身后还跟着六名带刀的侍卫,个个长得蛮横神武。
郑绪慌张地用余光撇眼衣柜,急上前两步,憎恨地瞪贾琏:“你来这做什么?”
贾琏背着手环顾屋内的环境,不等郑绪请让,便冷着脸先坐了下来。
“哼,还户部礼尚书,我看你根本就不配这个‘礼’字。”郑绪讽刺其‘不请自坐’的无礼。
“上茶,”贾琏吩咐完,见屋内丫鬟慌张地盯着衣柜,转而又慌张地看他,接着才看向郑绪求主意。
郑绪没发言,他不想款待贾琏茶水,更加不欢迎贾琏来这里!
“呵,无礼,说你自己?你就是这么招待奉旨来此办差的上级?”贾琏冷笑问。
“奉旨?”郑绪好笑起来,“你不会是又拿着那卷皇上写给户部的圣旨唬我吧?”
贾琏叹:“呵呵,你随意。”
“我问你话呢,回答我!”郑绪感觉到自己被贾琏无视,更气。
“帝后二人嘱咐我来劝劝你。”贾琏蛮有兴趣的打量郑绪而今的样子,笑起来。
郑绪没声儿了,一是因为贾琏话中的内容,二是贾琏那笑,都叫他不舒服。况且人家是奉旨前来训他,他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