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宇淡淡一笑看向明楼,她微微抬了抬眉梢,镜片也遮不住眼神的光亮:“大姐说了,你再敢违背伯父家训,她可准备好了小祠堂里的鞭子。”明家明父遗训,明家三代不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明楼是出名的孝子。现在的明家明镜代长行权,明家就是明镜的一言堂。
明楼无奈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许小姐。”他求饶还不行吗?大姐当众打他耳光,他还不是得乖乖地回去跪小祠堂。
汪曼春走向明楼,表现亲昵:“师哥,现在什么年代了,都讲究恋爱自由的。”正好借机让明楼和明家划分好界限。
许晓宇歪了歪头,没理她,向明诚扬了扬下巴,傲气逼人:“明诚,大姐说了,再不听话,明家大哥就可以改姓汪了。”她就算明天离开上海,也没汪曼春的事儿。
坐山观虎斗的明诚连忙听话的拦住汪曼春:“汪处长,请你不要让明先生难做。”
汪曼春捂住胸口,恶狠狠地瞪着许晓宇:“人有旦夕祸福,你不要太得意!”
许晓宇连个笑意都懒得给她,不赞同的摇头:“汪小姐,我怎么会因为和头脑不清的人纠缠半天而得意。我只会检点自身什么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的堕落到拉低自己的水准来自取其辱。”
汪曼春气的七窍生烟。汪芙蕖在一旁不忍心汪曼春如此的受气。拉住了汪曼春:“许小姐,既然牵扯了人命官司,就得请许小姐取消明日行程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许晓宇看着一群满眼兴奋地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衣装革履,在日本人铁蹄下奴颜卑膝,歌舞升平。而严立本和何松明他们却衣衫褴褛的战斗在卫国守土的前线。因为眼前这些汉奸,日本人才能在中国国土上长驱直入,以战养战。这个充满了腐臭味儿的客厅里,站着的只是披着人皮的腐臭妖魔。她何苦与之为伍。一时间意兴阑珊,懒得再多说一个字。拉过了爱莲,准备向周佛海告辞。
李非凡匆匆走向许晓宇,低声说道:“医院里说,囡囡是死于机械窒息!”
许晓宇随手拿起一杯红酒走向汪芙蕖,一扬酒杯,一杯酒全部泼在了汪芙蕖的脸上。
汪曼春恨极“许晓宇,你什么意思?”
许晓宇啪的摔了手中的杯子,酒杯碎裂,玻璃残渣四溅,汪芙蕖连连退步躲闪:“令叔真是蠢到一定地步,为了陷害我,他竟然让人掐死了我的患者。囡囡早已脱离生命危险,从进入普通病房就代表着手术成功。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叔叔,和我来这一手,蠢到极致,还要害人性命。”
一时间舞厅内大众哗然。乱世里,死一两个人再正常不过。可是汪芙蕖为了害人,杀人害命不说,还用错了办法,真是蠢到了不长脑子,笨的惨不忍睹。
许晓宇看向周佛海夫妇,勉强的维持了基本礼仪:“周先生,周夫人。我失礼了。慈心医院看守严格,能下手的看来只有这位囡囡奶奶了。不知该如何处治。”
周佛海大手一挥:“虽然是亲生孙女,也不能随意杀害。杀人偿命,带出去,毙了。”现在死了,也免得再出什么不入流的丑闻。
囡囡奶奶一听这个结果,放声嚎啕大哭:“汪先生,可是你让我……”她话还没说完,汪曼春上去一脚踢在了她的下巴上。皮鞋的力道刁钻,囡囡奶奶立时晕倒无声,被卫兵拉了出去。
许晓宇看也不看汪曼春叔侄,向周佛海夫妻歉意一笑:“周先生,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周佛海笑着点头答应,杨淑慧仍不忘了殷殷嘱托。
许晓宇礼貌的笑道:“我没有车,大姐说让明大哥送我回去。我为明大哥请个假可好。不知周先生还有何吩咐?”
周佛海当然同意,他暂时不准备给汪家叔侄脸面。笑道:“你和明楼顺路,一起走最好不过。”
明楼略微无奈:“周先生。”
周佛海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这里没事,你去吧!”搞好关系,也好下次求医。
许晓宇举步当先,带着爱莲、李非凡走出周公馆大厅,明楼和明诚微微无奈的跟在许晓宇身后。明楼歉意的看了眼汪曼春。汪曼春立即红了眼睛。
明楼身后的明诚认真的走路,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许晓宇纤细的手指放在鼻子前,意有所指的轻轻咳嗽了一下。
明楼连忙收回目光,正色走在许晓宇的身后,一本正经,举步谨慎。许晓宇挺胸抬头,英姿飒爽,如同得胜而归的天鹅。
汪曼春气的捂住胸口,只觉嘴里腥甜到发苦。简直是岂有此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新年好,祝大家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明诚:“恭喜发财!”
明镜:给阿诚红包。“
明楼不服:”大姐偏心凭啥给他红包,没我的份儿“
明镜:”恭喜发财,不是接着红包拿来吗……“
明楼:”……“无语。
段子二
明楼:“最近总觉的脸疼。看医生又说不出原因。”
许晓宇(仔细检查):“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啊!为什么……”(深深思索)
明诚:“大哥最近总说:在明家,我还是说的算的。”
众人大悟:原来是——分分钟打脸啊!
段子三
明楼:“阿诚,我最近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
明诚:“我让你最喜欢的德庆楼送点点心过来。”
许晓宇:“帮我带一份莲子粥……”
明楼若有所指:“晓宇最近没有兴趣研究厨艺了?”
许晓宇看了一下厨房:“还有十颗猪心,我都处理过了 ,山药猪心汤怎么样?”
明诚:“大哥,我帮晓宇缝过的。”
明楼假装平静的起身:“算了,我自己出去吃吧!”
小媳妇明楼。作者的恶趣味。哈哈哈
☆、寒冰如刀(6)
夜色下的黄浦江褪去了白日的喧嚣繁忙,月色清冷,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有节奏的潮水声。
人事变迁,国兴国亡,江水还是那道江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变化的只有人心。70年后的上海滩是不夜城的东方明珠,现在的上海滩是日寇铁蹄下的屈辱雄狮,伤痕累累,苟延残喘。
许晓宇对着铺满月光的江面伸出手,希望能捉住一缕月光,用那光芒写上她对现代的思念,寄回去给那里的亲人,月光要是能诉说自己还平安存在多好,让他们可以放下心来。
现在,她在中国,在被日本占领的东方巴黎上海。她的患者被日本人当作标本处理,被卖国贼作为诬陷她的武器,人命如草荠。在生她养她的国土上,她被日本人纠缠,被汉奸恐吓,即使她挂着国际专家的身份过得还如此不安,何况普通百姓。她只是个普通的中国人,山河破碎仿佛撕裂的是她的血脉,就算走在这看似宁静安详的黄浦江畔,她也总有一种挥之不散的亡国奴的屈辱感。她知道抗战会胜利,可当她看见严立本和何东明的鲜血,当她看着明楼和明诚的隐忍,她按捺不住胸中的热血涌动,有一种恨不得披甲战场杀尽倭寇的杀意。
她叹息着想起以前在电脑上看到的一个问题:“如果身在那个年代,你会选择奔赴沙场、保家卫国吗?甚至为国捐躯,就算多少年的出生入死最后只换来满腹冤屈?忽略性别,你愿意吗?”
她当时想:多无聊的问题,她当然会。可是,1936年,面对即将到来的战火,她居然选择可耻的逃掉了,她保护了家人,一同逃往美国。如今,再一次给她选择,她一定会选择留下来。即使不是70年后,这里也是她的国。
许晓宇回头看向身后的明楼:“明楼,刚才那一刻,我真的想有把枪,把那里的人都解决了。”
日寇和汉奸的聚会,杯中美酒都是国人鲜血凝成。桌上美味俱是国人骨肉。他们嘴里说着东亚共荣,其实不过是侵略中国的的别称,是卖国求荣的美化。他们看着热闹,毫不在意一个无辜的生命的逝去。他们只在意自己能从里面得到什么。中国外有强敌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内有国贼。他们发战争财,喝同胞血,涣散国民斗志,甘愿出卖灵魂成为可耻的亡国奴。
明楼为了国家,放下书本,放下清高,披上这样一件汉奸的外衣,甘愿在骂声中前行是何等的不容易。
明楼走到许晓宇的身边,拍拍她的肩,点点头。看向了天空的明月。他心如清净明月,却身在无边污泥,终日同这些人肉污血里长出的臭虫为伍,有时作呕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有时就像许晓宇说的恨不得拿出一枝枪,将眼前的一切都清扫干净。但是一时的快意有什么用?进攻中国是日本的国策,死了一个指挥官后面还有许多。只有在正面战场上取得胜利才能真正的把他们赶出中国。只有打疼他们,他们才能不升起进犯之心。他扮演着他最为愤恨不屑的汉奸走狗,用所学知识为他们平抑物价,振兴经济。带上假面周旋在日伪敌特之中。“有时,我恨不能亲自揭开自己的假面,让那些人看一下我明楼不是汉奸。”
这个愚蠢的主意如同暗夜里的随时会刺下来的刀锋,吓的许晓宇后背发凉,忍不住哆嗦,她连忙拉住了明楼的手,死死地盯住明楼的眼睛:“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你要安全的活着。不许忘了我还在等你。你杀多少鬼子汉奸我不管,你一个鬼子汉奸都杀不掉也没关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