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曦怀疑我不会愿意让那个叫做蔡柯的孩子时常出现在孔明面前。
女肖父儿肖母,蔡柯虽然是男孩,但据说长地与黄月英有七八分相像,又因为年纪尚小,第二性征并不突出,乍眼一看,简直就是第二个黄月英。
“我哪里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虽然感动于刘曦的爱护,但因一时喜恶断人前程未免太过恶毒。孔明如此忙碌,一个礼拜能去太学讲一天课已经是极限,绝不可能更多,“他只是个孩子,而且,黄月英为儿子打算也很正常。”孤儿寡母处境本就艰难,何况蔡柯还顶着个不招人喜欢的姓氏,但凡知道蔡氏与刘曦恩怨的人家都避之不及。黄月英想将蔡柯送入太学,一方面是为了儿子的学业,更重要的一方面却也是希望借此告诉世人,他们母子并没有为刘曦所厌弃。
能入太学的,都是被刘曦看中的子弟。
“那便让他入太学吧。黄月英没有居功自傲,绝口不提几年前我说会放她自由的话,我也该投桃报李,给她点补偿。”刘曦仔细观察了我的神色,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我也觉得你不至于跟个孩子过不去,但是孔明却非得求着我先向你报备,不然到时候你罚他跪搓衣板,他就冤死了……”
……诸葛孔明,今天晚上的搓衣板你跪定了。
诸葛瞻半点不客气地闯进我的卧室,小小的眼睛里燃烧着浓浓的八卦之火:“娘,爹爹又怎么惹到你了,听说今天你让他去睡书房?啧啧,这个那个……你一个人睡觉不觉得,恩,冷清吗?”
“你这熊孩子,瞎说什么呢?”好好的一句话,无端被他说出了迤逦的风光,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时光荏苒,一眨眼诸葛瞻已经十一岁,按照三国人的话来说,已经可算是半只脚迈入了成年。但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些不恰当的教导,以至于他对男女之事的兴趣异常浓厚,偶尔透出来的只言片语让我这个当妈的心惊肉跳。
若非我和刘曦对他管控极严,知道他身边除了我以外连只母苍蝇都飞不进去,我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哪个不知廉耻的宫女勾引着偷吃了禁果。
这孩子从小就胆大包天,又与郭嘉如出一辙地心狠手辣,我根本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闯出祸来,他轻飘飘一句“杀了”,我却不得不为一条生命的无辜逝去而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记得三年前刘熙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主动向诸葛瞻投诚,诸葛瞻没有马上答应他,反而将姿态摆地高高地冷眼看着他帮他打探消息、陷害刘曦的异母弟刘懿,挑起兄弟争端。一年后刘熙察觉不妥东窗事发,诸葛瞻却袖手旁观,即使完全有能力相救也不愿伸手,还理直气壮地辩解道:“骑墙的是他,叛主的也是他,我既没有教唆他卖主也不曾给过他任何承诺。他给我的消息我以前都拿五铢钱补偿了,我们算是两清。如今事泄,他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我又何苦费劲去救一个无用之人?”
诸葛瞻一出生就处于高位,在皇权至上的封建朝代,他心中并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哪怕我努力向他兜售众生平等的观念也于事无补。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多家长都会与我有同样的感觉:明明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但等到孩子长大后却发现,他没有长成我想要的样子。
虽然在我面前的诸葛瞻一直是个笑容灿烂的淘气男孩,但我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其实冷血又冷情。
不同于我的忧心忡忡,刘曦倒觉得诸葛瞻这样没什么不好:“他这是成大事的性格,狠得下心才不会被情义胁迫,向着目标义无反顾地前进。”
话虽如此,但孔明明显并不喜欢诸葛瞻的性格,他错过了他成长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五年,等他再次回到洛阳的时候,原本软萌萌的小包子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
“唔,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破天荒的,孔明表现出了“重来一次”的意愿,“无论男女,带在身边仔细教养,远离皇上和郭嘉。”很显然,他把诸葛瞻长歪的原因全都怪罪到了刘曦和郭嘉身上。
“你这是打算放弃瞻儿吗?”鲜少见到孔明自暴自弃,我迟疑道,“他还小,虽然看事情偏激了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扭回来的希望……”虽然有刘曦和郭嘉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坚持不懈地施加不良影响,能扭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孔明一脸悲观:“他的确年岁尚小,但他认定的事从来不曾轻易更改。我不怀疑今后他的处事手法会日渐圆融,但那仅是表象。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他会去装作一个正直忠义之人,可他永远不会真正去做一个正直忠义之人。”
因为他从骨子里不相信仁义礼信那一套。
虽然孔明不看好诸葛瞻的未来,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到底做不到放任他自生自灭。恰好如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孔明空下手来,翻出《仪礼》、《尚书》等儒家经典逐字逐句地教儿,弄得诸葛瞻苦不堪言。
“娘亲,你管管爹爹啊!你看看他,我都十一了,他还揪着我念稚童的启蒙读物,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吗?”三国的孩子读书早,而且只学语文一门课,诸葛瞻即使再不爱学习,儒家六经也早已经背地滚瓜烂熟,如今孔明让他从头学起,简直是□□裸的炒冷饭。
但孔明只用了“温故而知新”五个字就把他的所有不满全都堵了回去。逃学会被抓,反抗会被打,抗议永远无效,当被后世人誉为智多星的诸葛孔明把他的全部智慧都用在与儿子的斗智斗勇上的时候,诸葛瞻那点儿杯水车薪的小聪明毫无悬念地就被打地落花流水。
“娘!求求你再生个弟弟给爹玩吧!让他别再折腾我了!”这句话,诸葛瞻每天晚上看到我时都要跟我唠叨一遍,让我又好气又好笑,“你爹也不是非让你读书,他只是想让你做个好人。”
“我知道啊。”诸葛瞻一抹眼泪,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要多惨有多惨,“我跟他说我会好好的,但是他不相信我,我有什么办法!前天,他问我怎么评价当年孔子游说诸国却未遇明君的事,我想他都说是未遇‘明君’了,当然得说孔子当年拜见的那些君主有眼无珠啊,谁知爹爹说我虚伪。昨天,爹爹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我想既然不是君主们不对,那就只能是孔子的问题了。可是爹爹那么推崇孔孟之道,我当着他的面批判孔子不是找死吗?于是我只好说孔子的理念都是对的,就是在宣传的方式方法上有待加强,结果爹爹还是说我虚伪……呜呜呜,娘亲,我的心好痛,感觉不会再爱了!”
……这小子到底跟着刘曦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隔了一天我拿同样的问题去问孔明,孔明叹了口气,感觉比诸葛瞻还要生无可恋:“他心中不认同孔子的理念,却不肯说孔子一个错字,不是虚伪是什么?”
我纳闷道:“那如果他批判了孔明,你就会赞同他吗?”
“当然不会。”孔明毫不犹豫地摇头,“那只能说明这半年来他什么都没学进去。”
……
好吧。你们父子俩慢慢玩吧,我智商低,就不奉陪了。
第89章 色鬼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从黄巾贼起义开始的军阀混战刚刚落下帷幕,忧国忧民的朝臣们就把目光聚焦到了刘曦的婚姻上。距离孙尚香入土已有五个年头,期间刘曦被无数次催婚,但都被他以忙于战事为由挡了回去。如今大局已定,他再无借口拖延。
“根据礼部提交的计划,今年你的后宫里会增加一后二妃三贵人,另有不下十位美人、采女任君挑选,啧啧,真是艳福不浅啊。”由于屡经战乱,昔日汉灵帝的嫔妃们死的死残的残,硕果仅存的几位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决计不敢沾手刘曦选妃之事。礼官们选来选去,最终还是决定将秀女大选的主持权交到我手上。
可是我也不想揽这摊烂事!
刘曦一不愿害世家名媛守活寡以至得罪他们的父母兄弟,二不愿让碍眼的女人破坏他和郭嘉得来不易的二人世界,因此咬紧牙关不松口:“今天他们管我娶哪个女人,明天是不是就要管我爬谁的床了?”刘曦扪心自问,哪怕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实在做不出跟女人生孩子的事来,“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可惜他做不到的理由不能宣之于众,因此每天的早朝仍旧吵吵嚷嚷,大臣们齐心一致地对刘曦口诛笔伐。“皇上,您乃一国之君,绝不可让平安汉绝后啊!”已经老得连路都快走不动了的邵阐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拿出当日反对我干政的劲头死谏,扬言刘曦不纳妃他就一头撞死在大殿的庭柱上。
刘曦偷偷地向我吐槽:“他要撞就撞好了,我又不会少块肉,谁管他死活!”但这终究只能是私下的抱怨。当着众位臣工的面,他稍有轻举妄动就会被唾沫淹死,于是不得不好言好语地安抚着邵老爷子的臭脾气,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与满朝文武费力周旋。